郭拙誠有點同情也有點佩服地看着這個爲了信仰而不顧性命的年輕人。
羅廷打發走手下的保安後偏着屁股坐在郭拙誠身邊一張桌子上,雙腳懸空,一邊抽着煙一邊微笑着看着這個美國小子的表演,似乎很欣賞他這種徒勞地掙扎。
黃頭髮年輕人也許是累了也許是明白再掙扎也沒有用就安靜下來,斜躺在地板上,眼睛打量着郭拙誠,不知道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亞洲人到底是什麼人物。
郭拙誠對羅廷道:“羅廷先生,請你先出去一下,我來問問他。”
“是!”羅廷很爽快地答應一聲然後起身離開到外面去了。
郭拙誠從牆邊拿了一把椅子,離西方青年不遠的地方坐下來,然後笑着小聲說道:“你爲什麼要阻止我們施工?你爲什麼要跳海,想用自殺來抗議我們、阻攔我們的建設嗎?”
西方青年臉色明顯一愣,不知道是驚訝郭拙誠友好的態度還是驚訝郭拙誠白癡般的問話內容。他遲疑了大約三秒鐘,然後問道:“你是誰?羅廷這個海盜頭子怎麼聽你的?”
“我姓郭,中國人,你叫我郭先生好了。”郭拙誠老實回答道,接着又說道,“因爲他是我僱傭的,所以他得聽我的。你可要注意,隨便說人家海盜,我們可以起訴你毀謗。”
“哼,我歡迎你們起訴。”西方青年似乎有點不相信地又打量了幾下郭拙誠,然後氣憤地囔道,“我們就是抗議你們破壞海洋的生態平衡,擾亂魚類和海鳥的生活環境,製造垃圾毒害海洋生物,毀滅珊瑚的生存環境。另外,你們還侵犯人權、無故扣押我,你們這是違法的!你們就是海盜!”
“哦,還有嗎?”郭拙誠還是微笑着問道。
“什麼還有嗎,你……”西方青年有點糊塗地看着郭拙誠,說道,“還不夠嗎?”
“呵呵,當然不夠!你就憑這幾點來抗議我們?條件太少。”郭拙誠笑容依然未變,說道,“其實,你們阻止我們施工纔是罪大惡極。你們纔是真正的破壞我們人類的生活環境,破壞地球的生態平衡。”
“胡說八道!你們不施工,我們會阻止你們嗎,我們怎麼罪大惡極了?”西方青年簡直氣炸了,世界上哪有這麼不講理的人?“你懂不懂環境保護?你有沒有一點生物常識?”
“我不是專家,更多的專業知識是不懂的,但我知道很多生活常識。不信,那你就耐心地聽我說一說。”郭拙誠親切而友好地說道,臉上笑容未減,“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因爲自己被銬着,現在扣押在這裡就是不想耐心聽也得耐心聽。他慢慢地從地上坐起來,譏諷地說道:“那你說吧,我看你怎麼狡辯。我叫穆維爾。”
郭拙誠不急不慢地說道:“穆維爾先生,你也知道,這大海很大,真的很大。我們在這裡施工確實破壞了這一小片海域的生態環境,但我們只是把這裡的魚趕開一點,讓它們到其他地方去遊一遊,見見外面的風景。你說,如果它們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裡,一直不出遠門的話,是不是太沒有見識了,它們的生活是不是太無趣了?也許我們生活在這裡會給它們的生活帶來了一些麻煩,但相對我們的麻煩來講,它們的麻煩不值得一提。更別說有的魚原本就是到處遊玩的,未必一定要在這裡休息一下才行,對於它們,我們的施工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聽到郭拙誠幾乎無賴的話,看着他戲弄的笑臉,穆維爾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郭拙誠又問道:“再說,你以爲憑你們幾個能阻攔我們這個投資幾十億甚至上百億美元的大工程嗎?”
穆維爾反駁道:“至少我們可以抗議,也可以爲你們增加困難。”
郭拙誠大笑起來,說道:“哈哈,你們還自稱環保人士,你們自己純粹是在破壞生態環境,比我們犯的罪還大,而且毫無意義,你明白不?”
穆維爾道:“不可能!”
郭拙誠站起來,走了二步然後在穆維爾前面蹲了下來,說道:“你們駕駛這艘快艇一來一去要燒多少汽油?因爲你們阻攔我們施工,我們的施工隊就要等你們離開,我們那麼多設備只能空轉,這些設備需要多消耗多少燃油你知道嗎?
你們阻攔一天,萬噸巨輪就要在這裡多呆一天,它們消耗的燃油可不是你一艘快艇所能比的,一天十幾噸。這麼多燃料要消耗會產生多少廢氣?會對大自然造成多少危害?它們發出的噪音會打碎多少魚多少鳥的美夢?還有這麼多人,包括你們自己,都得被你們無意義的抗議而拖在這裡。每耽誤一天,就需要我們用船用飛機運一天的食品過來,又會對自然造成多少損害?環保先生,在你們無法阻攔我們將工程進行下去的情況下,你們的行動是多麼愚蠢,對環境的破壞是多麼地大,你們認真想過嗎?”
穆維爾還真被郭拙誠這些無賴的話給弄糊塗了,感情自己保護環境還有錯似?
這時郭拙誠又說道:“其實你們保護環境的想法沒有錯,但你們必須明白你們能否達到目的。如果能夠達到目的,你們當然應該阻止我們。可是,如果達不到呢?明知不能阻止,卻還要這麼做,你們反而變成了故意破壞環境,罪孽比我們還重,畢竟,我們只是無可奈何地破壞環境,而你們是主動破壞者。雖然從整體來說,你們的行爲是有益的,是值得提倡的,但用在我們這裡很不合適。我們跟你們一樣,看着這裡美好的環境被破壞也一樣心痛,也一樣苦惱也無奈,但爲了人類生存,爲了人類的發展,我們只好揹着罵名在這裡工作。你認爲呢?”
穆維爾有點哭笑不得地看着這個年齡比自己還小的傢伙。不過理智地想一想,他的話也不無道理,既然這個龐大的項目無法停下來,我們阻攔是不是有點適得其反?今後我們是不是改變一下方針,專門針對能對付的小企業?
穆維爾輕輕搖了搖頭,努力把自己是環境破壞者這個念頭從腦海裡去掉,努力想象自己的行爲是正當的,無奈總是不成功,他有點底氣不足地說道:“至少我們的行動可以提醒你們時刻注意環境保護,當你們做事時要考慮後果吧?讓其他企業三思而後行吧?”
郭拙誠點了點頭,說道:“這種事情必須綜合起來考慮,要多多地權衡,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們吃魚會犧牲那些魚的生命,但我們不能不吃吧?道理你比我懂得多,我也沒有必要給你舉例。我認爲如果企業的活動只是稍微損害環境,但能給人類帶來更多的好處,我們就應該支持。如果企業破壞環境只是爲少數人服務,不能給人類帶來多大好處,我們就應該反對它。你肯定知道,我們建設這裡可不是爲少數人服務的,是爲大家爲公衆提供一個休閒場所的,對大家都有好處。”
接着,他問道:“穆維爾先生,你對環境保護有沒有特殊的,或者說好的辦法?你的特長是什麼?”
穆維爾奇怪地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我在大學學的就是污水處理,我現在就在污水處理廠工作。我發誓我一生都會爲環保貢獻一切,包括獻出我的生命。”
郭拙誠笑道:“哦,你的意思是你是環保專家或者說是技術人員,你懂污水處理和垃圾處理?”
穆維爾大聲道:“我當然懂!”似乎郭拙誠的問話侮辱了他。
“那好,你既然有膽量跳海以死抗爭,你有膽量辭了原來的工作來我們這裡擔任環境管理部經理嗎?你和我們一起在開發這個島嶼的同時,把這裡建設好,儘量少破壞環境,儘量給這裡的魚類、鳥類和其他生物提供一個好的家園?”郭拙誠出人意料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穆維爾的嘴立即變成了一個圓圓的“〇”,眼睛也是睜的老大。
“怎麼,不敢?你不是一直標榜是環境保護主義者嗎?你不是擔心我們破壞環境嗎?你不是願意爲了環境貢獻出一切包括生命嗎?怎麼怕了,不敢管我們這裡的環境?”郭拙誠進一步激將道。
“誰怕了?問題是到時候你們會聽我的嗎?”穆維爾賭氣地說道。
“你試都不敢試,你怎麼知道我們會不聽呢?你們跑到這裡來跳海,難道我們就聽了。把這裡的環境搞好,是我們共同的心願。不是嗎?……你到底敢不敢試?”郭拙誠笑着說道。
“哼,有什麼不敢?在這裡至少可以發現你們做了哪些破壞環境的事,即使我自己阻止不了你們也可以告訴別人來阻止你們。”穆維爾視死如歸似地說道。
“工作從今天開始?”郭拙誠笑問,“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現。”
“今天?今天怎麼開始?”穆維爾驚訝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