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長官……長官冤枉啊,我們……我們不是……”可憐的團丁班長一邊喊着一邊磕頭。
孫興國冷笑道:“起來!你這還是白長官手下的士兵嗎?馬上去喊你們團長過來迎接。就說我們是白長官行轅的警衛連,奉白長官之命前來檢查地方軍務,我們今天要在這裡過夜休息,讓他安排一個院子就行。”
團丁班長如蒙大赦,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提着步槍快速朝裡面跑去,一邊喊道:“謝謝長官,謝謝長官。”
孫興國冷哼一聲,下令道:“進城!”
其他的團丁不但看到了一切也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內心又驚又怕:就是從窮人身上撈幾個錢也是幫助共匪了?這……大家不都是這麼做的嗎?如果不能從窮鬼身上撈錢,誰願意當團丁啊。
wωw ▪тTk дn ▪co
他們心裡雖然腹誹,但一個個不得不強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恭迎着這支裝備精良、趾高氣揚的部隊進城,自然沒有一個人敢問。
不說他們不知何故聽到了自己這邊人的說話而抓住了把柄,就是憑他們的身份,團丁也只敢畢恭畢敬。
隊伍傲然地進了城,他們的眼角都沒有看這些惶恐不已的團丁,唯一留下的是一個接着一個冷哼。每飄來一個冷哼,團丁的心臟就不由自主地狂跳一下,身上的冷汗就冒出一層。
民團總部這個時候正是準備吃晚飯的時候,民團團長手裡拿着一封電報,嘴裡罵罵咧咧地嘀咕:“什麼狗屁總指揮部行轅警衛連,什麼檢查軍務,還不是下來收孝敬的?真他媽的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又不知道刮幾層地皮走。還保密,不能向外透露任何信息,這不就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嗎?哼哼!”
他不知道的是這封電報根本就是假貨,是郭拙誠讓盛國珍發來的,用以麻痹他們,爲孫興國他們掃清障礙的。爲此,盛國珍犧牲了不少腦細胞,監聽和分析桂軍不少來往電報,才弄出這個東東。實際上這封電報雖然經過了仔細斟酌,但依然有一個致命漏洞,只要這裡的人發電報詢問總部行轅就能捅穿這個騙局,但郭拙誠相信小小的民團是不敢、沒有膽量詢問的。
確實,民團團長壓根就沒有產生懷疑,在他看來電報不可能有假,他現在擔心最多的就是自己的財富。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搜刮來的金銀財寶又要拿出來孝敬他們,民團團長心裡一陣肉痛,就氣不打一處來。
就在這時,侯貴秋屁顛屁顛地跑了進來,結結巴巴地彙報道:“團長,團長,大事不好,一個叫……叫什麼行轅警衛連的隊伍來了,爲首的是一個少校團長,他們要你去迎接。他……他還說我……說我們通共匪,說什麼……說我們從窮鬼身上要錢是逼老百姓造反,說你是與共……共匪裡應外合……他們會不會要殺我們……”
民團團長一聽,本就不順的心情更壞了,噌地一聲站起來,對着侯貴秋就是一腳:“笨蛋,人家狗日的這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這樣好撈錢,連這種小把戲都看不懂,你他媽的真是蠢驢!滾!”
點頭哈腰的侯貴秋被一腳踢得連打了兩個滾。不過,聽到對方只是來撈錢的,而不是來索命的,他不但沒有爲身體痛疼而不滿,反而一下高興起來,連忙爬起來,笑道:“是,是,團長說的對,我真他媽的蠢,我是蠢驢……我是蠢驢……”
就欲離開的他卻被團長喊住,問道:“他們現在到了哪裡?”
就在這時,院子外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鄙人孫興國,少校團長,已經不請自來了。團長大人真是膽子大,誰都敢罵,連白長官是派我們檢查軍務卻敢污衊是下來撈錢的,孫某人真是佩服!等回去後,卑職倒是想問一問白總座,之前他是不是派了不少搜刮錢財的部隊下來過,以至於在團長大人心裡造成了這麼一個印象?”
這聲音就如晴天霹靂,只嚇得這個民團團長魂飛魄散,他一邊連滾帶爬地衝出去迎接,一邊用吃人的目光狠狠地剜了那個倒黴的團丁一眼。
倒黴的團丁心裡更是懼怕,更不明白外面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順風耳,怎麼相隔這麼遠,他卻聽得清清楚楚,特別是剛纔在城門邊,相隔至少有一百米,他竟然把自己的嘀咕聲都聽到了。
“長官饒命,卑職剛纔是胡說八道,卑職該死,卑職該死……”民團團長在團丁面前威風凜凜,比大爺還大爺,但現在在孫興國面前卻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膽怯,比孫子還孫子。
無他,實在是自己誹謗最高上司的話被孫興國聽到了,自己的把柄被當成抓到,如果孫興國真的把這話傳上去,自己不死都要脫一層皮,或許還真的會株連九族,家裡的老婆孩子、小妾以及父母等等全部都要被砍頭,而不管他有多大的後臺,更何況他的後臺也不過是江華縣的縣長而已。
在桂軍的地盤上,誰敢與桂軍的頭頭對抗,就是長九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孫興國冷哼一聲,裝着沒有看見民團團長的樣子,帶着一連精幹的部下揚長而入。看到這些武器精良、殺氣騰騰的部隊進來,民團指揮部的人一個個嚇得臉色灰敗,大氣也不敢出,幾個軍裝穿戴不整的更是冷汗直冒,生怕孫興國他們尋這個由頭把自己給咔嚓了:檢查軍務,軍容不整不就是屬於違反軍務嗎?
孫興國一屁股在剛纔民團團長坐的位置上坐下,斜眼看着微微顫顫的民團團長,用鼻音問道:“團長大人,你知道錯在哪裡了嗎?”
民團團長最怕的就是對方突然下令把自己給砍了,聽到孫興國說話,雖然很蔑視,但如聽到了仙樂,連忙雙腿跪在地上,慌忙不迭地說道:“卑職知錯,卑職知錯,卑職請大人高擡貴手,卑職就做牛做馬都願意。卑職……”
孫興國厭惡地揮手道:“行了,行了,別卑職卑職了,聽起來煩躁。我們都還沒有吃飯,你下去讓你的食堂多煮一點米,菜什麼的就算了。我們沒有什麼講究,能吃下去就行。另外,你給我們安排一個院子,我們好好休息休息,外面的治安就勞團長大人操心了。”
聽到孫興國吩咐他做事,他心裡更是高興得差點找不到北,雖然不能說自己的危險就此消除,不知道這個手能通天的少校團長會不會懲罰自己或者將自己的言行報告上去,但至少給了自己表現的機會,給了自己將功贖罪的機會,這就足夠了,等下再活動活動,送點小黃魚什麼的,事情肯定就能擺平,或許還能巴結上他呢。
一旦巴結了這個天子近臣,那可是最大的美事,無論花多少錢都值,這個靠山遠比一個縣長強得多。
想到這裡,他立馬站直身體,朝孫興國敬了一個有生以來最標準的軍禮:“是!卑職保證完成任務。”然後他屁顛屁顛地去安排飯菜了。
看到民團團長誠惶誠恐地跑出去,又聽到他在外面有意放大聲音的吆喝聲,不斷地吩咐伙房殺雞、宰豬、買魚,特戰隊的戰士很多人都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之前跟着郭拙誠他們化妝成桂軍偷襲過馬頭嶺炮兵陣地的戰士倒是沒什麼緊張,他們已經試過一次了,心裡多少有了一點準備。只有那些第一次參加這種行動的戰士,特別是那些從桂軍俘虜轉化過來的戰士,心裡可是七上八下的,表面上很鎮定不怕,但內心很是擔心守軍看穿。
孫興國揮了揮手,說道:“各自找地方休息,好好吃一頓,養好精神。”
說完,他朝電報員趙曉田說道:“發報給郭大隊長,就說我們現在在江華縣民團的指揮部裡。”
等趙曉田遵命去發報後,孫興國順手拿起桌上的那張電報紙,看到郭拙誠冒充桂軍總指揮部發過來的電報,笑了笑,然後將它揣進自己的口袋裡。
飯菜是非常豐盛的,味道也是可口的。這可是這些官兵包括孫興國幾天來吃得最香的一頓飯了,如果不是因爲這是戰時,如果不是因爲他們明天凌晨還有事情要做,他們還會在民團團長的勸說下喝一點酒。
民團團長極盡巴結之能事,看到孫興國他們大口吃雞、大塊吃肉,心裡高興的同時也不禁有點鄙夷,鄙視孫興國嘴裡說的一套,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大義凜然,可實際做的又是一套,吃的時候盡挑好的吃。
當然,這種鄙夷只能深深埋在心裡,不但不敢說出來,就是臉上也不敢表現一點點,展露在臉上的反而盡是阿諛奉承。
吃飽了,戰士們到後院去休息睡覺了,孫興國將民團團長喊到跟前,說道:“汪團長,今天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這是卑職應該做的,卑職這是戴罪立功,戴罪立功。”汪團長連忙謙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