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支部隊也是一羣烏合之衆,是由很多游擊隊、留守部隊以及郭拙誠移交給他們的老弱病殘與新徵召的官兵組成,必須進行較長時間的訓練纔能有戰鬥力。
當然,郭拙誠的用意遠不止這些,他還有一個用意就是通過在衡陽附近消滅何健的部隊造成一種往長沙進攻的態勢,或者藉此與湘鄂邊境的賀龍部隊會師,以此調開攔在四川和湖南之間的湘軍,以利直屬縱隊向西進軍。
3月17日凌晨休息好了的直屬縱隊第一師從江口鎮附近渡過耒河,直向特種兵偵察好的湘軍周燮卿旅旅部所在位置的廖田鎮殺去,其餘的部隊則悄悄地順着河流朝北方前進。
因爲部隊對湘軍的佈防很熟悉,直屬縱隊一路上幾乎沒有遇到什麼人,只有前面開路的特戰隊抓到了幾個獵人,爲了保密,這些獵人都被特戰隊員控制住了,移交給了後面的主力部隊。
這次陳鵬指揮的第一師沒有用什麼花哨手段,留下一半的部隊包括莊宗權的團做預備隊後,他親自指揮的團和蘇達青團一半的士兵就趁敵人還沒有防備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轟隆隆的炮聲和激烈的槍聲一下把周燮卿和他的部下打蒙了。
看着周圍不斷落下的炮彈,周燮卿立即狂叫着要發報員向衡陽城裡的陶廣發報,請求陶師長立馬派並過來救援。
當對方責問遇到了那裡的部隊,規模多大時,他一時間哪裡搞得清楚,抓住一個剛從外面衝進來的軍官急急忙忙地詢問了幾句,然後回覆給了陶廣:“對方是桂軍,兵力至少是一個師!”
實際上這個軍官也是啥也不知道,因爲他連進攻一方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只看到了沖天的火光和如冰雹一般下落的炮彈。在他想來能夠與湘軍爲敵的只有中央軍和桂軍,中央軍他不敢污衊,只好將偷襲者的帽子戴桂軍頭上了。
陶廣一聽是桂軍,心裡的怒火不打一處來,一邊咒詛李宗仁、白崇禧,一邊立即向遠在長沙的何健報告,一邊指揮部隊朝廖田鎮殺去。
是的,與所有湘軍頭目一樣,他們都恨桂軍,不但是桂軍霸佔了本屬於湖南的江華縣等出產稀有金屬礦石的地方,而且這次湘江戰役中桂軍太滑頭了,受了一點點損失就馬上縮回了桂林,讓湘軍和中央軍一起承受紅軍的打擊。
陶廣之所以敢於凌晨天色還沒有大亮的時候出城去解救被進攻的周燮卿旅,是因爲他認爲桂軍言過其實,盛名難符,連一支潰逃的紅軍都能消滅他的一個團、一個師,而且是在中央軍、湘軍跟紅軍激戰的發生的,可見桂軍的戰鬥力有多糟糕。
紅軍偷襲佔領江華縣城後,桂軍因爲害怕這些紅軍進攻桂林,一方面將所有部隊收縮回老家,一邊給紅軍送錢、送槍、送炮,一副巴結的奴才相。如果不是他們因爲害怕而向紅軍大肆輸送武器彈藥,那支烏合之衆的紅軍怎麼可能有強大的戰鬥力,怎麼可能將蕭致平的兩個師給殲滅了?
要知道蕭致平率領的兩個師中,王東原的第15師就是湘軍。師長王東原與他62師的陶廣是拜把子兄弟,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可以說,第15師的覆滅有一半罪過要記在桂軍身上。
現在湘軍還沒有說報仇,你們竟然打上門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真是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這才讓陶廣怒氣攻心,指揮着他的62師和防守衡陽城的民團一起殺向廖田鎮。
至於衡陽城是不是有危險,陶廣也不是沒有考慮。在他看來,桂軍進入衡陽城纔好呢,那樣的話就可以給桂軍來一個甕中捉鱉。因爲陶廣的師和周燮卿的旅都只是圍困中央蘇區的先鋒部隊,後面還有陸陸續續的大部隊。
倘若桂軍竄入衡陽城,不說遠在南京的蔣芥石會勃然大怒,會強行命令他們撤軍,就是湘軍也會很高興地收拾他們。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報仇,既消滅了湘軍的仇敵,又不用爬山涉水去瑞金打紅軍了,真是一舉兩得。
當他的部隊剛從衡陽城出來,躲在暗處的郭拙誠就收到了消息,他立即命令部隊就地潛伏,耐心等待陶廣師——即湘軍第62師——的過去。
如果查看地圖,很容易就能發現廖田鎮所在的位置就夾在耒河和湘江之間,從衡陽城出來基本就一條路可走,一旦郭拙誠的部隊從衡陽城城門附近插入,就可以將出城的部隊的退路切斷,利用湘江、耒河就能將這支軍隊給包圍。
所以,郭拙誠很是放心地等待着,看着山下大路上急匆匆跑步前行的湘軍。
郭拙誠身邊的部隊實力強大,左邊是一個火力加強排,有三挺重機槍和三門迫擊炮都指向了公路。在他的右邊是另一個火力排,有四挺重機槍和兩門迫擊炮以及一門九二步兵炮。炮口和槍口同樣指向公路。
這種火力水平簡直可以跟抗美援朝時期的美軍火力相提並論,超過二戰時期的美軍,唯一不同的是現在沒有坦克,如果加上幾輛坦克,就可以跟美國不相上下了。
這種火力無論打湘軍還是打中央軍絕對是小菜一碟,他的一個營就能頂住中央軍一個師的進攻,一個團就能打得一個師狼狽而逃,他甚至都沒有佈置105毫米口徑的M-2榴彈炮,認爲根本不值得使用。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如何讓自己一方損失最小,而不是擔心會不會打贏。
他不直接進攻衡陽城也是爲了避免巷戰,避免把衡陽城打爛讓老百姓損失。
毛澤覃第一次率領這支強大的部隊參戰,心裡知道這支部隊所向無敵,但還是有點擔心,很想看看這支部隊在實戰中是如何發揮火力的,不知道是不是如自己所預想的那樣厲害。
眼看着湘軍第62師一隊隊士兵整整齊齊的從眼前跑過,毛澤覃忍不住從槍套裡抽出手槍並慢慢擡了起來。
當前面偵查人員彙報衡陽城的城門已經關閉,也就是第62師的部隊全部出城了,郭拙誠朝毛澤覃點了點頭,又笑着看了看他掏出的手槍。
毛澤覃這才知道自己帶的部隊不是幾百人甚至只有幾十人的小部隊,他是一個有上萬人部隊的參謀長。他尷尬地笑了一下,來不及收起手槍,拿着送話器大聲道:“打!”
隨着這聲命令一下,山裡突然響起了激烈的槍聲、炮聲,重機槍那獨有的聲音一下在郭拙誠身邊吼想。正在跑步的湘軍立即倒下了一大片,發出一陣陣慘叫聲。
不過,因爲炮聲正隆,槍聲正激,傷兵的慘叫並不大,根本掩蓋不了那一聲接着一聲的轟響。
隨着輕重機槍的吼叫,隨着迫擊炮、步兵炮的轟響,第62師的隊伍一起亂了,行軍的行列被炸得東倒西歪、人仰馬翻、慘不忍睹。
陶廣在槍響的那一刻就滾鞍下馬,躲藏在一個剛剛炸開但硝煙還沒有散盡的彈坑裡,驚懼地打量着周圍。直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己中了對方的圍點打援之計,人家的胃口根本就不止吃掉周燮卿的那個旅,連帶自己這個師也要吞掉。
這時,從山頂上扔下一個個火把,火把發出的光線將整個戰場照得通明,但就是看不見山上的情況,只看到輕重機槍開火時才冒出的火光。
自己的部隊成了活生生、亮堂堂的靶子,不知道有多少挺輕重機槍在向自己的手下傾瀉着密集的子彈,不知道有多少門迫擊炮在炮擊,炮彈劃過凌晨黑暗的天空所產生的暗紅色曲線就如新娘子頭上鳳冠所鑲嵌的金線,異常美麗,把夜空裝點得無比燦爛。
“這他媽的哪裡只有一個師啊,一個師怎麼可能有這麼多機槍,怎麼可能有這麼多迫擊炮、火炮?老子自己親眼看見的重武器就比我們整個湘軍都多,這還打一個屁啊,再打下去老子就是不死也成了光桿司令!”想到這裡,陶廣很乾脆地對趴在身邊的參謀長吼道,“馬上投降,馬上投降!命令部隊放下武器!”
師參謀長早就被嚇破了膽,當時下馬躲藏也是下意識的,是看到師長陶廣滾落下去了,他也跟着滾下來,否則的話早就被彈片撕碎了。
現在聽了陶廣的話,心裡還真是激動莫名,感覺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這個陶廣下了一個最正確的命令。
他連忙大喊道:“桂軍兄弟,別打了!我們投降!別打了!我們投降!”
趁對方槍聲低了一些,他乾脆站了起來,大聲喊道:“陶師長命令62師全部投降,62師的兄弟全部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陶廣心裡很是怨恨這個亂叫的傢伙:“媽的,你喊投降就喊投降,把老子擡出來幹什麼,別人還不知道是我下的命令?你他媽的這不是成心要我難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