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帶隊的這個軍官心裡早就決定今天不上山查看了。聽了小軍官的話,他卻一臉威嚴地說道:“放屁!這點小損失算什麼?我們可是要保護大部隊的安全,怎麼能如此貪生怕死?”但是,他隨即口風一轉,笑着說道,“行,我就聽你一次勸。在進文家店鎮子之前我們就不上山查了,但如果出了事,到時候可不要怪我向長官報告是你建議的。”
小軍官心裡又是後悔又是氣憤,暗暗罵道:“王八蛋,老子也只是隨口說一說,你就把責任往老子身上推。下次老子就閉嘴了,再也不理你。”
這些怒罵也就是在肚子裡罵罵而已,他不但不敢罵出聲來,還得強裝笑臉說道:“長官真是從諫如流,兄弟們很快會感謝長官的體恤。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山上鬼都沒有,誰敢動我們天下第一師一根毫毛?”
“只要我們說出是第一師的,紅軍也嚇得屁滾尿流。”
“呵呵,除非他們想早死早投胎。”
“滅了他們這些窮光蛋!”
……
他們大罵着下山下,根本不覺得在進文家店鎮之前不上山搜查有什麼不對,更不知道就在他們身邊不遠處隱藏了不少譏諷地聽着他們吹牛的對手——這些可以輕易收割他們性命的對手。
因爲下山的耽誤,搜索隊的速度驟然慢了下來,而胡宗南的主力部隊依然按原速度前進着,隨着兩者距離的拉近,搜索隊的警戒作用自然就慢慢消失了。
不知不覺地,胡宗南的部隊進入了直屬縱隊的包圍圈。
看到中央軍的炮兵也進入了包圍圈,只有一些後續部隊還沒有進來,師長王光道舉起了信號槍,對着天空鎮定地扣下了扳機:“叭——”
搜索隊指揮官一愣,怒問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誰他媽的走火了?”
突然,他感到脖子一陣劇痛,連慘叫都來不及叫出,人就軟倒在地,順着山坡朝下滾去,被子彈洞穿的脖子噴出一路鮮血……
其他士兵嚇呆了,有的趴下有的摘槍,有的倉皇四顧……
“噠噠噠……”
“啪!啪!啪!……”
“轟隆——”
不知什麼時候,周圍的山頂上全是紅軍,步槍、機槍、手榴彈、迫擊炮、榴彈……如雨點般傾瀉到下面的隊伍中,這支可憐的搜索隊並沒有多少人關照,只有那幾個站在原地沒有趴下的士兵死了,被重機槍子彈掃成了兩段,被彈片炸成了碎片……
這不是紅軍有意針對他們的,實在是他們擋住了重機槍的彈道,重機槍要掃射下面的敵人,不得不清理射角,不得不掃幾梭子彈過來使他們倒下去。
那些動作靈活、趴在地上沒有死的中央軍士兵膛目結舌,不相信地看着突然冒出來的紅軍,看着紅軍手裡那麼多武器,有的武器甚至都沒有見過。
這些剛纔牛皮哄哄的傢伙此時一個個冷汗直冒,他們不但被同伴亂飛的碎體殘肢嚇破了膽,更讓紅軍的氣勢抽盡了一點點勇氣。他們就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一動也不動了,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一心祈禱着子彈和彈片不要找上他們。
戰鬥打響的時候,胡宗南正在和他的副手站在路邊一邊看着地圖一邊小聲議論着什麼,他的參謀長則騎在一頭高頭大馬上舉着望遠鏡看着遠處的羣山。他的本意並不是偵察敵情,一個高級軍官是不會做這些小事情,他也不認爲這裡的山上埋伏了敵人,如果是他,要偷襲的話肯定會埋伏在黃沙灘附近。
他舉着望遠鏡只是因爲他有點小資,是在用望遠鏡欣賞遠處的自然美景,是在看那些自由飛翔的小鳥,直到無意中看到一挺重機槍從遠處草叢中露出來,一個年輕的軍人冷笑着將槍口瞄準這裡,他才驚呆了,嚇蒙了,以至於他連信號槍的槍聲都沒有聽到。
雖然他的動作夠快,在看到槍口的瞬間就滾鞍下馬,嘴裡大叫着敵襲,但他還是晚了一步,人還沒落到地上,好幾顆重機槍子彈就打了過來,大部分打在身軀龐大的軍馬上,但那顆步槍子彈卻堪堪打在他的腦袋上,隨着他的驚叫聲戛然而止,他的腦袋迸開腦漿四濺……
胡宗南的命要比他大得多,在參謀長驚叫的時候,他就已經滾倒在地,剛好躲在了一塊大石頭後面,紅軍狙擊手的子彈打死了他的副手,打死了好幾個參謀,只有他自己卻完好無損。
他一邊掏出手槍,一邊驚恐地大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此時四周只有激烈的槍聲,沒有人回答他,直到一個通信兵揹着步話機過來,情況纔有所改觀……
襲擊來得實在太突然了,這麼近的距離,又沒有一點防備,走在最前面的一個營瞬間就被紅軍強大的火力所吞噬。
前導團團長趴在地上倉皇察看,只見周圍的山頭山全是機槍、步槍,而馬路上全是自己亂七八糟的部隊,機靈點的馬上就臥倒並取槍射擊,也部分則亂竄着尋找藏身之地,有一些笨蛋則目瞪口呆,站在那裡如傻子似的看着……
團長心裡一邊狂罵着搜索隊:“王八蛋的搜索隊,你們他媽的就是一羣豬,被打了也會嚎幾聲啊,怎麼就他媽的把我們帶進了敵人的槍口下?槍斃!都他媽的該槍斃!”一邊嘴裡大喊着指揮部隊趴下還擊。
等到稍微穩住一點後,他馬上拿過通信兵的步話機朝胡宗南求救。他不知道胡宗南其實也和他的待遇一樣,一樣遭到了紅軍的偷襲,一樣陷入了混亂中。胡宗南不但沒有答應求援,反而罵他這個先導團怎麼帶的,怎麼沒有發現這麼明顯的敵人?還命令他頂住,命令他立即派出部隊偵察清楚情況,周圍到底有多少敵人,該向哪個方向突圍。
不得不說第一師畢竟是第一師,雖然遭遇突襲,但部隊在經過短暫的慌亂後開始了還擊,在胡宗南等軍官的指揮下,還進行了較大規模的衝鋒,甚至他們還用犧牲整整一個連的生命奪下了紅軍一個班駐守的一個小山頭,在那裡建立了一個臨時指揮部。
如果紅軍用重炮轟擊,這個臨時指揮部用不了幾秒鐘就會成爲廢墟,在這裡指揮的胡宗南就會成爲一堆碎肉,因爲郭拙誠決定不用重炮以鍛鍊部隊,以至於胡宗南不但活了下來,還有模有樣地控制着部隊朝他認爲紅軍薄弱的地方衝。
很快,中央軍也建立了炮兵陣地,有迫擊炮、榴彈炮。不過,這些陣地很快就被紅軍的炮火所覆蓋、所摧毀。雖然紅軍沒有使用105口徑的榴彈炮,沒有使用超過一百毫米口徑的迫擊炮,但紅軍還是使用了大量的九二步兵炮,使用了80迫擊炮、60迫擊炮,還使用了高射機槍,按照郭拙誠的意見將高射機槍平射,成了一個能摧毀千米距離遠目標的大殺器。
這些武器是可以隨着部隊強行軍而前進的,郭拙誠、毛澤覃自然不會自廢武功不讓使用。它們的性能與中央軍擁有武器的性能相比,來自1992年那個時空,或者被1992年那個時空進行了修理、改進的武器,絕對超過中央軍好幾個檔次,摧毀中央軍臨時建起的陣地根本沒有什麼難度。
開始的時候,胡宗南和其他中央軍軍官一樣,以爲自己只要建立了一個可以立足的陣地,只要部隊從被偷襲的慌亂中回過神來,只要通信暢通,就一定能打敗面前的紅軍,至少能衝破紅軍的包圍。天下第一師可不是浪得虛名的,蔣芥石如此看重這支部隊可不僅僅是因爲胡宗南等軍官對他忠心不二。
但是,隨着戰事的進展,隨着胡宗南對紅軍武器裝備士氣等方面的瞭解增多,他的心裡越來越沒底,越來越發虛,感覺自己再這麼堅持的話,絕對會全軍覆沒。
幾個軍官也都不是傻子,知道情況遠比自己之前所想象的要糟糕,再想起薛嶽兵團的覆滅,一個個都沒有了再堅持下去的決心,即使再膽大再對蔣芥石忠心,他們也知道不能再硬頂,必須撤!
幾個臨時湊在一起的軍官稍微一商量,以超乎過去一切的速度定下了方案:不顧一切地衝開一條血路!逃出去再說!
很快,相關命令迅速傳達下去:除了用於衝鋒的,其他部隊一律不許後撤,必須死死頂住,誰後退一步一律軍法處置!
隨着胡宗南決定突圍,在道路西邊那個低緩的山坡就成了國軍所選擇的突破口,因爲這裡地勢平緩,沒有茂密的森林和雜草可以隱藏太多的紅軍,火力相對較弱。
當中央軍如潮水般擁向連長馬玉華所防守的陣地時,他和其他紅軍士兵一下感到了緊張,也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興奮:“奶奶的,今天總算可以開葷了。老子擁有這麼好的武器還沒有痛痛快快地打過呢。老子要讓那些鼻子翹到天上的炮兵知道,沒有他們,我們一樣能打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