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將軍顯然沒有爲手下解惑的覺悟,而是得意洋洋地說道:“如果這羣娃娃成功了,而老子的後續部隊又按時到位,那就是一柄大鐵錘砸向越軍這個王八蛋,非敲碎他們的烏龜殼殼不可。”說着,他站在地圖前伸開兩條胳膊,儘量地朝前伸,然後在最遠處合攏來,兩掌相握,就如五六歲的孩童抱大西瓜似地,大聲問道,“怎麼樣?”
其他人對於他的天真樣子更是無語,一個個裝着沒看見。
許大將軍將雙手往背後一背,挺着胸膛哈哈大笑道:“你們這羣老傢伙裝什麼裝?不知道我們能將多少越軍圈在我們的包圍圈裡嗎?……多妙啊,哈哈哈……”
副總司令實在忍不住了,說道:“許老,這是打仗,不是吹牛。不是誰畫的餅大就真的大。如果他們真的成功了,我們的戰局當然是全面改觀,一改開始的困難局面。可這也太……”說到這裡,看着地圖的他突然發現了什麼,目瞪口呆地說道,“我們若真……許老,那我們不就把越304師、346師兩個王牌師都給兜進來了?這可是越南北部全部軍力的四分之一啊!”
旁邊一個大佬對副總司令道:“你怎麼也跟着天真了?難道你也相信一個不滿員的連隊能拿下這個關卡?”
“放屁!”許大將軍瞪着雙眼說道:“是你懂得多還是老子懂得多?老子打了一輩子仗,難道老子的戰績都是吹牛吹來的?”
正在這時,一個軍官進來報告道:“報告!相關命令已經下發到了51軍、54軍軍部,他們都回電錶示堅決執行總前指的命令。51軍正在調動部隊,決心以最快的速度派一支精銳部隊排除一切干擾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黑石渡……”
許大將軍怒了,瞪着牛眼般的眼睛對着這個報告的軍官吼道:“滾你孃的蛋蛋,什麼狗屁精銳部隊,難道你不知道老子想聽什麼?說重點!”
這個軍官自然知道許大將軍嘴裡的重點是什麼,他心虛而求助地看了副總司令一眼,在許大將軍再次發飆之前,他說道:“報告許將軍,特戰隊回答了三個字之後就關機了。三個字是‘知道了’。”
幾個大佬倒抽一口冷氣:這些小崽子真是狂得沒邊了!不知道這麼多人在盯着他們嗎?
出乎大家的預料,許大將軍卻再次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哈哈,好好好!這些小兔崽子不錯,正合老子的胃口!等他們勝利歸來,老子要請他們喝酒!要爲他們請功,親自爲他們嘉獎!”
這裡人人都知道這個老傢伙的酒量,聽說他請那些小傢伙喝酒,一個個都樂了,笑容中有掩飾不了的幸災樂禍。
許大將軍指着周圍的軍官說道:“你們這個樣子是眼紅還是嫉妒?你們想找老子喝酒,老子還不喝呢,想讓老子請你們喝酒,你們還不夠資格。哼,個個陰陽怪氣的,酸!”
這話確實是實情,就許大將軍的年紀和在軍中的地位而言,夠他請客喝酒資格的還真沒有幾個。
衆人不怒發笑,紛紛說道:“是,是,我們陪您喝酒的資格都沒有。”心裡卻說道:老子又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跟您老喝酒,哪次不是丟掉半條命,一大碗一大碗倒,那簡直不是喝酒,是拼命。
許大將軍也知道大家怕和他這個酒桶喝酒,也不以爲意,他指着一個軍官說道:“馬上給我安排直升機,老子要到51軍去看看,跟鄭志龍這個小子說說那幾個小兔崽子的事。”
這個軍官連忙說道:“許老,現在已經快天黑了,直升機夜間行駛不安全。”
其他幾個軍官也急忙勸阻。
許大將軍大手一揮,怒道:“狗屁!不是還沒天黑嗎?難道天黑就不能打仗了,大家就不能做事了?你給老子轉告他們,不但要將老子安安全全地送過去,等下還要把老子安安全全地送回來。若是老子出了事,死了,老子叫他們好看。”
衆人都同時失語:您若死了,怎麼叫他們好看?
在暮靄下,彎曲的公路上有八個越軍士兵在走着。前面兩個士兵Ak47步槍橫在胸前,一人查看馬路的一邊,但步伐並不慢,高個子士兵的目光快速地掃描着石頭、樹木、灌木叢等處。
走中間兩個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高一腳低一腳地走着。其中一個人鼻樑上掛着一副眼鏡,另一個人脖子上掛着一臺相機。兩人不時唉聲嘆氣,嘴裡嘀咕着什麼。
他們後面兩名士兵不急不慢地跟着。走最後的兩個士兵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眼光很警惕,有時甚至是倒退着往前走。
這時,中間一個年輕的士兵有點不滿地說道:“行了,馬上就到黑石渡了。到時候你們可以好好睡一覺,我們還不知道到哪裡去呢。”
他後面那個大塊頭士兵說道:“真是不敢相信。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真還是假。”
帶眼鏡的士兵譏諷地說道:“怎麼可能是假?誰敢謊報軍情。等一會到了黑石渡不就知道了?我看你們團長就不是一個穩重的人。”
“放屁!你當時怎麼不說?怎麼不提醒他?等出了事就說風涼話。”大塊頭士兵怒道。
走在最前面那個高個子士兵伸手在背上抓了抓,似乎在撓癢癢,但後面的人都看清那是手語:“注意,一點鐘方向有暗哨。”
胸前掛相機的士兵打了一個哈欠,大聲問道:“陳國良,黑石渡還有多遠?實在走不動了。”
前面高個子大聲回答:“快了。記者同志,你沒聽見前面的水聲嗎?轉過這道彎就是大橋。”
一個越軍從樹林裡衝出來,用槍指着高個子,大聲問道:“你們哪部分的,來這裡幹什麼?”
高個子慌亂地將槍口對準來人,厲聲問道:“你們是哪一部分的?是不是‘青桐支隊’的?”雖然聲音高,但話裡明顯有一絲膽怯。
另一個士兵也將槍口對着剛從樹林沖去的士兵,大聲喊道:“舉起手來!”
戴眼鏡記者連忙跑幾步,說道:“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不要動手,不要動手。”
那個越軍打量着眼前的八個人,目光最後落在戴眼鏡的人身上,問道:“你是記者?有證件嗎?”
戴眼鏡的人一邊從口袋裡掏證件,一邊說道:“你是哪裡人,我聽你口音怎麼不是本地人?你是高平人吧?”
那個士兵先是嗯了一聲,等接過證件後,還沒有打開看就立正道:“報告首長,我是高平人。”
戴眼睛連忙糾正道:“我只是記者,不是首長……我就說嘛,高平人就這個調調。你聽出我是胡志明市的口音嗎?”
這個士兵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沒聽出來。我們營長也是胡志明市的人,不過,我沒聽到講過幾句話。”
他稍微翻了一下記者證,然後雙手遞回來,態度很是恭敬。
戴眼鏡的傢伙悄悄地舒了一口氣,用高高在上的口氣說道:“你是軍人,上級首長安排你在如此重要的崗位,你要認真又認真。如果你能聽出別人的口音,對你甄別敵我有好處。中國人都蠢,就是學我們越南話也學不好,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分辨出來。知道不?”
這個士兵立馬立正,大聲說道:“知道了。謝謝首長。”
戴眼鏡的傢伙將記者證揣進口袋,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說道:“好好幹。將中國人趕出我們的國土就靠你們了。”
說着,他對身後一個年輕的士兵道:“黎同志,把你們的介紹信給他看看。”
年輕的黎同志一邊從口袋裡掏一邊不滿地嘀咕道:“都是自己人,幹嘛這麼嚴格。真要中國人打來了,他們還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給!”
那樣子很不耐煩。他旁邊一個尖臉士兵也說道:“我們阮家臺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幹這種護送人的差事真沒勁。”
戴眼鏡的傢伙火了,轉身罵道:“你什麼態度?我要你們送了嗎?是你們武徐果武團長一定要派你們送的,我們雖然是記者,也是軍人,也經過了訓練。誰要你們送?如果你們不願意,現在就可以回去。”
正在看介紹信的士兵連忙打圓場,說道:“都已經到,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從這裡走過去四百米就是大橋,過了大橋就是黑石渡。”說着,他轉身將雙手支在嘴邊對着前方大喊道,“同志們,《人民日報》的記者來了!”
掛相機的傢伙對這個大喊的士兵道:“同志,我給你照一張相。你把頭擡起來,緊握槍支,對!這樣就能表現我軍的英雄氣概,登在報紙上才顯得英俊。”
這個士兵激動得無以復加,驚喜地問道:“我的像真的能登在報紙上?”
掛相機的傢伙不以爲然地說道:“當然能夠。我就是做這個事情的,攝影記者,懂不?”
大塊頭士兵白了他一眼,說道:“就是登一個相片而已,激動啥?好像獎給你一個老婆似的。”
這個士兵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嘴裡嘀咕道:“獎老婆誰稀罕,上報紙纔是大事呢。”
旁邊一個士兵責備地瞪了大塊頭一眼:小子,你不知道越南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戰爭,已經女多男少了嗎?男的找老婆很容易,反而是女的找老公困難,多動動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