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戰隊之所以順這先遣營的方向走,也有搭順風船的目的:如果沿途有越軍,肯定先被先遣營吸引走,那麼特戰隊的阻力就會大大減少。
現在郭拙誠越來越心痛特戰隊的損失,能減少一點損失就必須努力爭取。在其他部隊首長看來,特戰隊的戰損與他們取得的戰果比起來真是微乎其微,但郭拙誠等人卻不這麼看。他們把戰友看成自己的兄弟一般,就是犧牲一個心情也很鬱悶。
經過黑石渡的戰鬥,特戰隊到現在只剩下了八十七個沒有受傷的人了。開始的時候,在132師首長的提議下,郭拙誠等人也想從132師補充一部分士兵進來,有不少戰士更是躍躍欲試,希望加入這種神秘的部隊。可郭拙誠他們怎麼看怎麼也下不了接收的決心,考慮到特戰隊將潛入更遠的敵後,爲了不拖累整個特戰隊,不降低特戰隊的整體水平,他們沒有補充一人就離開了。
經過了國內艱苦的訓練,士氣正旺的特戰隊行走在山脊間雖然有點辛苦,但都克服,戰士如猴子一般靈活地穿行在樹林和草叢之間,覓着曲折的小道而行。
突然,遠處深山傳了一陣奇怪的聲音,但聲音很短促,立即就消失了。
郭拙誠一愣,一邊思考這短促的聲音是鳥叫還是野獸的聲音,一邊把目光掃向前面在叢林裡若隱若現的孫興國身影,他正和兩名特戰隊員當尖兵,探路。
有時候,郭拙誠不得不承認自己再次受到了上天的眷顧,在特戰隊裡出現了孫興國這個外表不怎麼英俊,但聽力超常的傢伙。
在郭拙誠心裡,吊兒郎當的孫興國簡直就是他的法寶、簡直就是特戰隊的護身符,不說冒充敵人的話音欺騙別人,就是靠他的耳力,宿營的時候也能安心地睡一個大覺,不用擔心有敵人偷襲,良好的睡眠自然能更快地補充人體的體力和精力。
就在這時,郭拙誠的對講機裡傳來連續三聲輕叩聲,然後孫興國的微弱聲音響起:“頭,前面有情況,請部隊停止前進。等我查清再報。”
郭拙誠立即下達了原地待命的手語。很快,整個特戰隊都停了下來,各自找位置潛伏。剛纔人影幢幢的山脊一下沒有了一個人影。
孫興國悄悄地爬過一塊巨石,藏在一叢茅草後面觀察了一會,耳朵擺動了幾下,然後看了一下山腳下的情形,在悄悄地爬回來,再彎腰跑到郭拙誠身邊,小聲彙報道:“頭,對面山頭埋伏了不少越軍。剛纔那聲音是一個越軍被毒蛇咬了發出的驚叫。那些敵人裡面除了正規軍外,還夾雜了不少民兵!”
孫興國果然沒有人人失望,郭拙誠還沒弄清楚聲音的來源,他卻連原因都查清了。
郭拙誠連忙問道:“估計有多少人?先遣營發現他們沒有?”
孫興國搖頭道:“不清楚。宋軍說對方至少有兩個的正規軍,民兵也在百人左右。我們估計越軍埋伏的目的就是要對付我們的先遣營。”
宋軍槍法與郭拙誠不相上下,眼力很好,在觀察敵情、尋找陷阱方面比孫興國強得多。他們兩人組合當尖兵,可以說是相得益彰。
說話間,柳援朝早已經將這一帶的地圖拿了出來,鋪在郭拙誠的面前。
從地圖上可以看出,對面的山脈離這邊的山脈至少超過八百米,因爲山路崎嶇,雖然先遣營比特戰隊早出發一個小時,但順着盤旋公路前進的他們身影離特戰隊並不遠。
特戰隊雖然走的是難走的山脊,但走的距離卻比先遣營短得多,加上特戰隊隊員的體力超過先遣營的戰士,所以目前兩支部隊的距離越來越近。特戰隊的尖兵在方位上已經超過了先遣營的後衛。
只不過現在消息單向透明,特戰隊知道先遣營的存在,而先遣營卻不知道特戰隊的存在。
郭拙誠斷然命令道:“用槍聲提醒他們注意!”
雖然這麼做會暴露特戰隊,但郭拙誠不可能看着兄弟部隊被越軍屠殺。
張劍嘀咕道:“一羣蠢豬,連敵人埋伏在前方都不知道。”
郭拙誠的命令還沒有傳到狙擊手宋軍那裡,就聽見山腳下傳來一聲尖叫,接着就是“嗵!”地一聲巨響,然後又是一連串迫擊炮彈出膛的聲音、爆炸的聲音!
特戰隊的戰士們都張大嘴巴,擔憂而驚訝地看着越軍炮彈在先遣營的隊伍中爆炸。如果不是紀律性強,他們肯定會朝下面的隊伍狂喊:“快跑啊!”
顯然,越軍是有備而來,雖然有那個被蛇咬的越軍叫喊提前暴露了他們的企圖,但早已經調試了射擊諸元的迫擊炮轟炸得十分精確,只見一發發炮彈從山後飛出來,紛紛落在大路中間或附近,發出一聲聲爆炸,升起一團團煙霧。呈輻射狀爆開的煙霧中還隱隱看到一些戰士被拋到空中的身影。也能聽到裡面發出的瘮人慘叫。
經過幾次戰鬥,特戰隊員的心理素質已經很強大,但看到這裡猛烈的炮火,看到兄弟部隊的戰友遭到如此重創,心裡還是異常難受。對於先遣營的遭遇,特戰隊隊員早就沒有了鄙視心理,特別是對於那些受傷的戰士更是深表同情。他們想來,如果自己也被炮火傷得如此厲害,他們也一樣會慘叫出來。
戰士們一個個把目光落在郭拙誠身上,分明在問:“怎麼辦?”
山下的先遣營幾乎被打懵了,除了炮火的直接殺傷,山路兩邊幾米高的竹子、樹木往往讓那些稍微偏了方向的炮彈提前在半空中爆炸,以至於炮彈的殺傷力呈倍級增加,更加擴大了猝不及防的我軍士兵的損傷。
郭拙誠、陳垚、柳援朝相互對視一眼,神色非常凝重,腦子都在急劇而痛苦地思考着。他們心裡都知道這場轟炸過後,先遣營至少損失了三分一的戰士。如果特戰隊不是因爲“習慣”走山脊,估計同樣的命運也會等待他們。
特戰隊的心情是焦急的,但現實又讓他們感到無能爲力。就算腦子靈活如郭拙誠,也有點束手無措。因爲他們距離越軍實在太遠,特戰隊員除了郭拙誠、宋軍等少數幾個人能借助狙擊步槍對越軍進行殺傷外,其他士兵有勁無處使。
而且因爲越軍的迫擊炮陣地佈置在越軍埋伏陣地的後面,狙擊步槍也只能射殺那些潛伏在埋伏陣地的越軍,根本傷不到越軍的炮兵。而現在肆虐先遣營的恰恰是越軍的炮兵,狙擊步槍殺死幾個潛伏的越軍對挽救下面的先遣營於事無補,最多隻能是一種心裡安慰。
如果不顧一切地衝下去,不過是讓先遣營的力量增加了,但也無法從根本上改變我軍變動捱打的局面。
科班出身的陳垚咬着牙說道:“現在損失已經產生,我們過去未必有多大的作用。還是靜觀……我相信他們會馬上撤退的。”
郭拙誠點了點頭,如果他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遇到這種埋伏,不用考慮就會下令撤退,先退到越軍的炮擊範圍之後再視情況進行還擊或固守待援,等待後面的援軍。
只要先遣營一退,特戰隊自然就用不着暴露。只要特戰隊不暴露,他們的行動也更加主動了,或者繼續前行去執行以前的任務,或者迂迴包抄到越軍的後面,朝這股設伏的越軍屁股開槍。
讓郭拙誠等人驚訝而不解的是,先遣營會不僅沒有如預料中的撤退,也沒有迅速散入羣山中躲藏,反而看到一個軍人高舉着手槍,大喊道:“同志們!祖國人民就在我們身後注視我們,我們立功的時候到了!所有共產黨員、共青團員,跟我衝!”
躲過一陣氣浪,這個軍官又大喊道:“向不懼強敵的特戰隊學習!同志們,衝啊——!”
不少已經藏起來的士兵聽到這聲吶喊,自覺不自覺地從藏身地跑出來,跟在這個軍官的身後朝前衝鋒。
郭拙誠、陳垚、柳援朝等人臉色突變。郭拙誠氣得一拳砸在身邊的石頭上,他真恨不得一槍斃了這個傢伙,嘴裡罵道:“我草你瑪啊,你別他瑪的學老子的部隊,老子會讓戰士們如此送死嗎?混蛋!”
罵完,他對柳援朝道:“你帶部隊悄悄下山,不要暴露。我先下去”
說着,郭拙誠一躍而起,身形如猛虎又如靈活的猿猴,他在樹間、在石頭上一縱一落地蹦跳着。每次跳起的時候,他的身體躍起幾尺高,從上向下越出的距離好幾丈。幾個起落後,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莽莽綠色和濃烈的硝煙中……
附近所有戰士都敬佩地看着郭拙誠消失的方向。張劍更是心蕩神馳,自言自語地問道:“他……師傅……師傅他還是不是人?”
實際上郭拙誠遠沒有別人眼裡的瀟灑,剛下因爲心急攻心,下山的時候可是用盡了全力。衝到了山腳時,他身上已經傷痕累累,身體如風箱般喘着粗氣。他一邊將穿在外面的越軍軍服脫掉,一邊朝先遣營前頭猛追,頭上的頭盔早在飛身躍起時就不知扔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