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見郭拙誠是坐高級豪華車來的,又年輕得過分,保安倒也不敢過於怠慢。他馬上打電話與裡面聯繫。
很快,保安就把車放了進去。
自詡“大有來頭”的郭拙誠雖然進來,但沒有人過來迎接他。不說沒有人出來迎接,就能整個廠區都沒有幾個人,整棟大樓也都靜悄悄的。
如果在街道上看不出遠東音響設備集團公司情況如何,進了這裡後,明顯可以看出它的蕭條,裡面的情況與公司氣派的大樓並不相符。
在大樓入口處下車,郭拙誠獨自一人朝裡面走去。按照大門口保安的指點,他乘電梯到了第七層。
直到這時,這裡纔有一個女服務員過來問道:“請問您是宇灣電子設備廠的郭先生吧?請問您找誰?”
郭拙誠點了點頭:“我就是。我來你們的孫董事長。”
女孩收起眼裡的驚訝,說道:“對不起,我們孫董現在在外面,等一會才能過來,請您在會客室稍微等一下。”
小小會客室裡已經有一個人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坐着。看見他進來,那人只是用眼睛掃了他一眼,又低頭抽菸,連笑容都沒有一個,更別說打招呼了。
郭拙誠先坐下來休息了一會,耐心地等了十幾分鍾,旁邊另一個男人都開始抽第三支菸了,可還是沒有人過來。
郭拙誠的心情很不爽。他對畢恭畢敬站在門外的女服務員道:“你們孫總到底什麼時候見我?”
女服務員滿臉笑容,說道:“對不起,請你耐心地再等幾分鐘。”
這時,旁邊的那個男子擡起頭,冷笑道:“小夥子,你也找他們孫總?他們都是騙你的,那孫子早就不在公司。”
郭拙誠轉頭問道:“你怎麼知道?”
對方說道:“我看見他走的。老子被他騙過好幾次了。現在我就守這裡,等他回來……你也是來要貨款的吧?”
郭拙誠搖頭道:“不是,我是來推銷產品的。”他撒了一個小謊。
對方張大嘴巴道:“草!你們公司的老總沒搞錯吧,讓你到他們這個公司推銷產品?現在這個時候還敢推銷產品給他們,你們公司真是牛!佩服啊佩服。
小夥子,你是不是嫌你們公司倒閉得不快?你也是被他們這塊‘集團公司’的招牌給唬住了吧?你我現在在這裡見面算是有緣,我不妨告訴你,這個公司離破產不遠了。現在他們就剩下一個空殼子,車間裡沒有一個人生產。
你纔來,不知道剛纔有多少人坐在找他們要錢。你看看這裡的菸蒂,都是要貨款的人在這裡等人的時候扔下的。他們現在都追孫長春那孫子去了……呵呵,我估計就是因爲只有你是來推銷產品的,所以他們答應見你。”
孫長春是香港遠東音響設備集團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
郭拙誠故意皺着眉頭問道:“你是說遠東音響設備集團公司搖搖欲墜?”
雖然他從銀行查到這個遠東音響設備集團公司的財務情況不佳,但具體如何還是沒有明確的印象。
對方冷笑道:“不行囉。他們生產的收錄機這麼多年都沒有變化,又大又笨。哪裡有小日本生產的好?人家的磁帶播放機都可以掛在皮帶上,一點點大,無論幹什麼都不礙事。很多年輕人就是騎自行車、跳舞都不摘下來。而他們的呢,非得手提肩扛不可。佔地方不方便不說,還特耗電池。這次他們到南美到歐洲參加展銷會,結果除了繳納了參展費、除了到那些國家旅遊了一番,什麼都沒有撈到。賣出去的產品連飛機票都沒有賺回來。”
說到這裡,對方揮手道:“小夥子,我勸你還是多走一家。就算你現在把產品推銷進來,那也收不回貨款,純粹是往水裡扔錢……你不信?不信你就問她,她是遠東音響的,她可不會給自己的公司抹黑。”
女服務員依然一臉的笑容,充分展現了她良好的職業素質。
郭拙誠假裝想了想,說道:“先看看情況吧。”
對方也不急,他拿出一張名片遞給郭拙誠,說道:“我們公司是銷售工程機械的,如果有機會合作,請跟我聯繫。你們生產什麼產品?”
郭拙誠接過名片,看了一下,放進口袋後說道:“如果有機會我就找你王經理。對不起,我沒帶名片。我們是生產電路板,幫人家進行來料加工。”
王經理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又點燃了一支菸。
這時,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女孩走了進來,掃了裡面的兩人一眼,有點不相信地看着郭拙誠問道:“你姓郭?是宇灣電子設備廠的?”
郭拙誠知道她驚訝什麼,說道:“我看你的年紀也不大吧?”
女孩白了他一眼,說道:“請吧。你跟我來。”
走進一家辦公室,女孩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說道:“我是總經理助理,姓祁,你叫我祁助理好了。說吧,你來幹什麼的?又是要求延長交貨期限?”
郭拙誠問道:“祁助理,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你不是公司要破產了,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不請客人坐,也不給客人倒茶,怪不得要破產。”
剛坐下的祁助理一下站起來,怒氣衝衝地看着他,說道:“你說什麼?我們遠東音響比你們那個破廠強大多了。我提醒你一句,是你們工廠快要破產纔對。”
似乎發覺自己這麼爭論有失自己的形象,她放低了聲音,說道:“你們宇灣電子設備廠到底什麼意思?一次又一次要求延長交貨期限?你以爲香港的法律只是寫給人看的?既然是合同,那就必須按合同辦事。
我們孫總說了,交貨期限不可能再延長一天。如果對合同有什麼異議,你們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我們遠東音響隨時奉陪。真是不可理喻,哪有這麼視合同爲兒戲的公司?”
郭拙誠冷笑道:“嘿嘿,你啊,真是幼稚。我都不知道你們總經理怎麼選你當助理的。就是順便在街上抓一個也不會比你差吧。”他上下打量着她,說道,“身材倒是錯。”話裡明顯是在說她是靠色誘取得這個職位的。
“你……你給我出去!”祁助理臉色氣得煞白,“流氓!”
郭拙誠馬上轉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如果你希望你們孫總等高管進監獄,如果你希望你們公司破產,那請便,我馬上就走。”
“哼,好大的口氣,你以爲姑奶奶我是被嚇大的。”祁助理氣呼呼地說道,但郭拙誠剛欲跨出大門的時候,她怒道,“站住!”
郭拙誠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體,問道:“還算有點理智,對公司有一點忠誠度。”
“你……”祁助理怒道,“我……你以爲你是誰啊。我們公司就是有事也比你們公司強百倍!哼,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話雖然是怒氣衝衝說的,但氣勢卻低了很多,因爲她不知道郭拙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明知道郭拙誠現在是玩故縱慾擒的把戲,她作爲董事長兼總經理的助理是沒有權力給老總惹麻煩的,即使有了麻煩,她也必須儘可能地消除。
她不知道郭拙誠手裡的牌,自然就不敢將他立即驅逐出去,至少得知道他今天來幹什麼。畢竟剛纔說什麼合同必須嚴格履行是她說的,而不是對方主動提出要延長合同期限。雖然他來這裡的目的有百分之九十九是爲了合同延期,但不是這件事的可能性還有百分之一,她的職責提醒她:必須知道那百分之一是什麼。
郭拙誠依然平靜地說道:“如果我剛纔在說大話,我當然怕。可現在我說的是事實。公司大有什麼用?世界上比你們遠東音響實力更強的公司轉眼就破產的。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我們宇灣電子設備廠有證據、也有辦法將你們孫長春老總送入監獄,有手段、也有意願促使遠東音響設備集團公司破產。想聽不?祁助理。”
“沒興趣!”祁助理很乾脆冷笑一聲,說道:“我只問你除了合同的事不談,你還有什麼事。請你立即說出來,我沒有權力跟你閒談,我也沒有時間浪費。”
郭拙誠同樣冷笑道:“我謹代表我個人告知高高在上的祁助理,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我廠與貴公司的合同存在問題。貴公司在合同簽訂時有弄虛作假的嫌疑。按照法律,合同只有簽訂者雙方都遵守了法律,才能受法律的保護,誰也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祁助理,我也用你自己的話說一句:我的時間也緊張,不容浪費。”
祁助理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別給我打官腔。跟我講法律,你還不配。”
郭拙誠笑問道:“你肯定不是律師出身,否則的話不會說出剛纔那種讓人笑掉大牙的話來。既然你略懂法律,我倒是想問祁助理一句,貴公司跟我廠簽訂了明顯超過企業經營所需的產品,然後用金錢收買我廠技術人員阻擾我廠的生產,以達到促使我廠違約來獲得違約金行爲,算不算敲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