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份高工資、高待遇的工作擺在自己面前,特別是有一套獨立的、寬敞的住房,不用跟其他人擠住在一條走廊兩邊的狹小房間裡,這些年輕人是不會猶豫太久的。
再說,他們有年輕的優勢,即使郭拙誠說的是假的,不但沒有住房也沒有高的收入,那也沒有關係,只不過耽誤一段時間而已,權當去瓊海島旅遊,怕什麼?反正剛纔人事廳廳長當着省委辦公廳主任的面都說了,他們的檔案還保留在原單位,隨時都可以打道回府。
按照郭拙誠的說法,在瓊海島工作一天就補助二十元,一個月就是六百元,就已經大大超過自己現在的工資收入。伙食費和交通費補助十元,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按目前食堂的伙食費和公共汽車的價格,每天十元錢肯定用不完,再加上原來的工資收入,一個月豈不可以有近千元的收入?這可賺大了!幹滿三年可是能存下兩萬元,到時候幹什麼不行啊?
不得不說郭拙誠一下抓住了他們的軟肋,不能不讓他們動心,他們的眼睛越來越亮。
看到臺下的這些人一個個怦然心動的樣子,郭拙誠感到一陣陣無奈,也替這些人感到委屈:每個月一千元的收入就能讓他們激動成這樣,可憐的孩子啊。
建設廳的廳長和財政廳的廳長兩人看到下面員工的神態變化,兩顆心臟不由怦怦直跳:這些心動不已的年輕人雖然經驗不足,但他們都是單位做具體事情的、承擔最艱鉅任務的,加班加點出差的幾乎都是他們。如果他們跑了,這些具體的事、艱鉅的事情誰做啊?廳還不亂成一團糟?兩人都有發言的衝動,都想說郭拙誠這是蠱惑人心,請大家不要聽。
可惜主持人根本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按照大會的流程,等郭拙誠說完,接下來說話的就是主席臺上職位最高、權力最大的省委辦公廳主任金翰思。他們兩人只是來替郭拙誠背書的,坐在臺上就表示支持這件事。
這時,郭拙誠話題一轉,開始潑冷水了。他說道:“同志們,瓊海島歡迎你們加入。但是也不是無條件地一概接納,你必須有本事,你必須能接受我們的考驗,你必須能完成我們交給你的任務。如果你沒有任何能力,不能單獨做任務事情,而且經過三個月的考察後還不能做事,那麼對不起,我們只能送你回來。當然,這三個月還是一樣有補貼,有福利。”
郭拙誠最後說道:“我的講話馬上就結束了,如果誰願意去瓊海島試一試,請散會以後到省委招待所去,我在那裡等你們。不管會不會接納你,我都會給你們一些相關建議,如果定下來,我還會對你將來的工作做一些簡單的安排,比如安排你出國考察,比如安排你到香港進修,比如安排你在公署某部門工作,等等。我期待你們的到來,再見!”
……
郭拙誠講完之後,發言權果然沒有交給建設廳、財政廳的兩位領導,而是給了金翰思。
金翰思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了一些套話:“……不管是願意去的還是不願意去的,組織上都希望你們能儘快決定,儘快安下心來認真工作。你們在哪裡工作都是爲國家做貢獻,都是光榮的……”
會議結束之後,郭拙誠並沒有馬上回去,因爲他的工作計劃、目標,以及有關高速公路、鐵路的建設項目還需要省裡批准,甚至還要提交到國家計委、建設部、交通部、鐵道部等部門。他只好一方面向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彙報、解釋,一方面接待那些悄悄過來打聽去瓊海島工作的人,並帶領那些決定去瓊海島的人一起完善相關資料、報告。
到目前爲止,郭拙誠對於這兩個工程項目採取的完全是一種先斬後奏的手法,修建高速公路和鐵路的事情不但公署的同僚矇在鼓裡,省委省政府的領導事先不一點也知情,國家有關部門更是不清楚。
郭拙誠之所以敢先斬後奏,除了因爲捧了中央大佬的尚方寶劍,可以有非常大的自主權外,還有就是他確信自己在瓊海島的政策是正確的,他深信在自己的領導下瓊海島一定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到時候那些想說他閒話的人也會閉上嘴。
當然,他這麼大膽而爲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他知道自己完全拖不起,如果他把一切事情都按正常的手續來辦,很多事情在短時間內根本辦不了,就算硬着頭皮辦,也不知道要拖多長的時間,要得罪多少人。比如就這次建設高速公路的事情,如果按普通正規流程,首先是公署建設部門根據公署的經濟發展情況而提出建設請求,公署收到這份請求報告後再進行審批,批示之後又反過來要求建設部門進行可行性論證,對道路的走向進行嚴格地勘查,之後又建設部門提出正式的申請報告,同時在公署的組織下由公署計委、交通、公安、財政等部門進行會籤。
公署在這份報告上籤署同意的意見後,再將這份報告轉化一下,以公署的名義將其提交給省計委、省建設廳、省交通廳、省財政廳、省軍區等等部門,等這幾個部門簽署意見後,再提交給省委省政府討論。
省委省政府同意並簽署意見,事情還沒有完成,必須以省政府的名義將這份報告再提交給國家有關部門,如國家計委、建設部、交通部、財政部、軍委等等,最後統一由國務院組織相關部門進行審批答覆。
等到國務院批准了方案,以公文的形勢下發紅頭文件後,省政府這邊還要召開會議落實,確定相關工程指揮部機構人員,到這個時候郭拙誠才能拿着相關文件一方面到外面招商引資,一方面重新勘查地形啓動項目……
這套程序走下來,即使郭拙誠每一道程序都催着上級加快進度辦理,但沒有三年五年也根本不可能有結果,而且要浪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除了時間和精力不容許他按部就班,郭拙誠還知道公署建設部門根本不會提交修建高速公路的請求,還非得郭拙誠自己給建設部門下指令不可,因爲現在的建設部門心裡都沒有高速公路的概念,能提出在瓊海島內建設幾條一級公路、二級公路就算他們的目光很不錯了。
即使在郭拙誠的逼迫下,公署建設部門按照他的要求寫出請求修建高速公路的報告,這個報告到了公署常委會討論的時候,也很難得到常委會的同意批准,因爲除了郭拙誠,估計沒有一人會認爲瓊海島到了非要建設高速公路的時候,現在連京城、滬海市等發達城市都沒有建設高速呢,一個貧窮落後的孤島要建設高速公路豈不是一個笑話?不說提交上級討論批准,就是自己都感到臉紅:就算錢多了騷包也不是這麼騷的吧?有這麼多錢還不如把公署大樓翻新一下,還不如建設幾個工廠企業更可靠。路建好了能帶來錢?只有建好了工廠,製造出來了產品,賣出去纔會換回錢!
正是因爲考慮到這些麻煩和難處,所以郭拙誠乾脆甩開公署那一邊,直接從省裡切入:先利用自己掌控的IIC公司、網絡遊戲集團公司、鳳凰機械來敲定投資的鉅額資金,再以資金來推動整個工作的進行,這樣就能取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畢竟現在招商引資的難度可不小,無論是公署、省裡還是中央各部委,都不可能把他引進來的資金往外推,他們都會想方設法把資金留下來,有一些不太重要的程序能省就省了,只要不明顯違反原則,大家都會睜一眼閉一隻眼。
如果他猜想的沒錯,他就能節省大量的時間,節省大量的精力,也減少了有些部門有可能出現的卡壓刁難,因爲他們都不敢承擔將幾十億美元外資拒之門外的責任。
郭拙誠這麼做顯然很不厚道,簡直不是請示上級,而是挾重金來逼迫上級按他的思路走。如果不是之前有中央大佬給洪洋、晉遠征打過招呼,他這麼做幾乎就是送死,幾乎就是自斷仕途路。
從目前的進展來看,顯然郭拙誠的目的達到了,基本上將公署甩開,甚至連省裡有關部門都不用再去拜碼頭了。
……
郭拙誠在省城一忙就是好幾天,也陸陸續續挑選了好幾位從建設廳、財政廳“逃出來的勇士”。雖然這些人與前世那些工程師、會計師還是有不少的差距,但他們年輕肯吃苦,專業知識也不錯,只要稍加培訓就能獨當一面,將來肯定能成爲他手下的骨幹。
當郭拙誠在省城忙得天昏地暗的時候,瓊海行政公署的關應傑副主任和熊慧忠副書記兩人又坐在一起聊天。不過,這次是關應傑親自到了熊慧忠的家裡,第一次上門的他得到熊家的熱情接待。
跟熊慧忠的老婆客氣地寒暄幾句後,關應傑跟着熊慧忠進了熊家的書房。兩人一邊喝着新茶一邊漫無邊際地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