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柴崢嶸下班,從公司回去,房間裡有了些許變化,不過他沒在意,畢竟藍纓經常佈置房子,時不時買個漂亮的東西過來,想來她還是覺得原來的顏色和花紋更漂亮,所以才換回了原來的窗簾。
他在家裡沒找到藍纓,往沙發上一坐,伸手給她打電話。
電話通了,但是很快佔線。
他順手把手機扔到了桌子上,靠在沙發上小憩。
她自打去當什麼兼職導遊之後,經常忙的沒辦法接他的電話,柴崢嶸完全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一個晚上他打了好幾個電話,結果一直都是剛剛的情況。
通了一下,很快佔線。
自己隨便找了點東西吃,給她發短信:寶貝,在幹嘛?今天又接團了嗎?電話都不接。
點了發送。
依舊沒有迴音,一直到很晚,她也沒有回覆隻言片語。
哪怕一個字都沒有。
柴崢嶸躺在牀上的時候有點不踏實,臨睡覺之前又給她打電話,結果還是沒有人回。
柴崢嶸決定明天再聯繫,說不定她真的很忙。
次日一大早,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手機,點開查看短信,已經沒有收到任何信息。
雖然有點擔心,不過他吃了早飯後照常上班。
在電梯裡的時候碰到公司的一個最近幾天剛來的小夥子,小夥子看到老闆笑嘻嘻的打招呼:“老闆好。”
柴崢嶸對他點點頭,小夥子還是笑嘻嘻的,眼神還有些曖昧,套近乎似得說:“老闆,您昨天吃的是愛心便當吧?您女朋友真漂亮,真的是個超級美女啊,比電視裡的那些明星都漂亮。”
柴崢嶸一怔,他回頭看着小夥子:“女朋友?”
小夥子見他臉色不對,頓時有點發怵,“呃……難道昨天那個美女不是您女朋友?”
“昨天?有人過來說是我女朋友?”他問。
小夥子急忙說:“啊?那個……可能是我聽錯了……”
柴崢嶸的臉色瞬間緊繃,“說清楚!昨天什麼來找過我?”
“是這樣的老闆,”小夥子很緊張,“昨天我和小遊從外面回公司的時候,等電梯的時候碰到一個美女,真的是美女,超級漂亮。手裡還提了一個飯盒,很漂亮的保溫桶,說是找你的。我們以爲她是你女朋友,她還讓我們不要跟你說,我們以爲她要給你一個驚喜,難道昨天沒有美女給老闆送飯嗎?”
柴崢嶸突然響起晚上回去之前樓層的阿姨提着一個保溫桶,嘴裡嘀咕着說是怎麼新保溫桶裡面還有熱菜怎麼扔了。
柴崢嶸僵在原地。電梯剛好停下有人上來,他直接衝了出去,到物業處要調看錄像。
保安人員開始不願意,但是柴崢嶸一副要殺人的表情,保安只能偷偷摸摸讓他看了昨天的錄像。
他眼睜睜的看着藍纓提着保溫桶進了大廳,還在大廳的位置查看了下公司的名稱是否吻合,看到畫面他就知道她心情很好。
在電梯門口果然遇到了公司的兩個年輕人,開始沒有交談,後來似乎主動跟他們說話,問完之後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不過那時候她還是跟着他們一起進了電梯。
電梯裡還算正常,除了電梯的畫面在另一臺監控上看到了,柴崢嶸快速的調着監控,藍纓站在公司門口朝裡看,她沒進去,打算明顯受到了打擊,之後她有些慌不擇路的朝着衛生間的方向跑去,手裡始終提着那個帶着漂亮花紋的保溫桶。
柴崢嶸的心瞬間墜入極寒深淵。
他按着操控鍵的手有些發抖,慢慢的站直身體。
保安在旁邊催促:“你要看也都看過了,現在總可以了吧?柴總,我這要是讓領導看到了,我就完了!”
柴崢嶸踉蹌着後退兩步,然後他猛的轉身,慌亂的朝外衝了出去。
他腦子裡只有兩個字一個名字在盤旋:藍纓!
他不知道她現在在哪,也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的,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
開車的時候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直在抖,他覺得天都塌了下來,那種心情,那種讓他近乎絕望的心情緊緊的包圍着他,讓他有種窒息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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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在哪?她在哪?
她的電話依舊不通,她根本不願意接他的電話,又或者她根本就把他拉到了黑名單,所以無論他打多少個電話,她都不知道。
他去了學校,在宿舍樓下挨個請過往的女生去藍纓的宿舍看有沒有人。
連續找了五個人,結果五個人都說宿舍裡沒有人,門是鎖着的。
他又在學校的自習室裡挨個的找,希望能發現她在某個教室被他找到,可是學校那麼大,教室那麼多,他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他去她的住所,她的兼職的地方,甚至去她每個週六都會去的心理醫生哪裡,可怎麼都找不到人,每個人都告訴他,藍纓不在。
她一定在,只是她不願意見他。
柴崢嶸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坐在車裡,等在她住所的門口,一點都不敢閉眼,他怕自己打盹的時候她進去了他不知道。
藍纓,藍纓!
他所有的念頭只有這個名字,他爲之奮鬥、想要賺錢、想要活着、想要像人一樣活在這個世上的唯一動力就是藍纓,她不要他了嗎?
她明明答應過的,明明答應過。
腳步有些沉重,藍纓從墓園回來,神情漠然,面無表情的出現在柴崢嶸的視線裡,她一路小跑,朝着住所的大門跑去。
柴崢嶸慌忙下車,用最快的速度衝到大樓門口,在門口截住了她。
藍纓回頭,一觸及到他的臉,神情瞬間僵硬。
她盯着他的臉,睜大雙眼,就像看着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怪物。
柴崢嶸強行拉着她的手腕,強行樓主她的身體,他說:“我愛你!我愛你!不管我是誰,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愛你!藍纓,我騙了你,但是我愛你,我騙你也是因爲我愛你。你不能反悔,你答應過我,你不會不要我的,是不是?你不會不要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在生氣,沒關係,你生氣了打我也行,罵我也行,但是別不要我……我們說好的,生五個孩子,你永遠都不會不要我……我們說好的,我們一直都這樣在一起,哪怕不結婚也沒關係,只要是你……”
藍纓被他強行摟在懷裡,她死死的睜着眼,眼眶裡不知不覺被淚水充盈,她恨自己爲什麼聽到那些虛僞的話還要難受,恨自己爲什麼不能再爭氣一點,恨自己爲什麼不能在第一時間推開這個人噁心的懷抱。
她沒有動,依舊沒用動,或許是爲了讓自己徹底死心,或許是爲了四年來讓感情有個正式的終點,所以她沒有動。
她的眼睛看着前方,臉上依舊沒有表情,有淚痕從眼眶裡滑出,她依舊沒有動。
以前常在書上看到,說戀愛中的女人會多愁善感,她不信,要不然,她這麼多年都沒有的眼淚,爲什麼在會在這兩天流了這麼多?
“藍纓,藍纓你說句話,你說句話好不好?”他乞求着,“說句話好嗎?別這樣不理我,藍纓,我的藍纓……”
她依舊沒有聲音,直到良久過後,她終於開口,聲音冷漠又疏離,她說:“你不是柴崢嶸,你是傅清離。只要你是傅清離……”
他的聲音僵硬的像是在極寒之地被凍僵一般,他回答:“我只要你。我不在乎我是誰,我只想要你……”
“對,你只想要我。你和桑弓一樣,從一開始就想要我。”她說:“你們齷齪又骯髒的心思一模一樣。不過是爲了欺騙一個我。”
他搖頭,扼制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臉,紅着眼睛搖頭:“不一樣!藍纓,我跟他不一樣,我愛你,我愛你!桑弓不過是爲了肉慾,我跟他不一樣……”
她回視着他的臉,反駁:“一樣的!你們從來都是一樣!你們眼中女人不過是你們的玩樂的工具和交易的籌碼,紫紗、半白,不都是這樣的犧牲品嗎?哪裡不一樣?”她問:“你沒拿過我當交易的籌碼?我不是你獲得利益的籌碼嗎?哪裡不一樣?”
她睜着滿是淚水的眼睛,說:“你別碰我,我現在還在機構之類,我現在還受到機構的保護,你要是不想惹麻煩,你就離我遠一點!”她一點一點的用力,說:“放開我!”
她猛的掙脫他的手,後退一步,拉開和他的距離,“你耍的我團團轉,讓我像個小丑一樣任你爲所欲爲,你現在滿意了。你該得到的都已經得到了,別再說些讓我噁心的話,你愛我?你不過是想佔有我的身體。你誰都不愛。”
柴崢嶸上前一步,他搖頭否認:“不!你知道,你知道我愛你。我們明明那麼好,明明那麼默契,明明那麼親密,明明那麼相愛。藍纓,我的藍纓,我們不生氣了號碼?”
他努力的對她笑,朝她伸出手:“不要跟我生氣,我道歉,以後你說什麼我都會聽,我保證不再騙你,我不應該騙你,我不應該把桑弓拉進公司,但是我沒辦法啊,我真的……真的太愛你了,我怕他真的告訴你我是誰。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傅清離,我知道你害怕教官,就和所有人排斥教官一樣,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我只是……只是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方式來愛你。原諒我好不好?藍纓,我的藍纓,我的纓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他紅着一雙帶着血絲的眼睛,對着她伸着手,“過來!過來藍纓,你過來,我們和好。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會欺騙我,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我們現在都自由了,我們結婚,可以生孩子,可以有自己的人生……”
他哽咽着,話音被自己的吞沒,他低頭,深深的呼吸一口氣,才繼續說:“我們會有新的生活。藍纓,藍纓請你原諒我。我們相處了四年,明明什麼事都沒有,明明什麼都很好……”
藍纓後退一步,她搖着頭:“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你和桑弓,永遠都不會。”
她的手腳都在發軟,四年多都沒有的感受,卻在今天面對他的時候出現了。
傅清離留給她的陰影太重,以致她現在回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所有親密都覺得後背在發涼。
“你不要再來找我,”她說:“你現在是自由身,而機構會保護我。你和桑弓愛幹什麼幹什麼去,就是別來找我的麻煩。”
最起碼,在她大學畢業之前,她還是受到機構保護的。
說完,她遠遠的繞過他,擡腳朝着大樓的方向走去。
柴崢嶸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她,她的背影決絕,毫不拖泥帶水,就像機構裡所有決定拋棄男人的女孩一樣,果斷的不留絲毫餘地。
他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的身影一點一點的從他的視線範圍內遠離。
他依舊死死的盯着,“藍纓!”
她沒有回頭,甚至沒有施捨他最後一眼。
“求你!”他說,那是捨棄到最後尊嚴和的祈求。
她站住腳了腳,身體在微微發抖,她低着頭,眼淚順着臉頰一滴一滴的落下。
她壓抑着呼吸,深深的、緩緩的、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壓抑所有的情緒,然後她繼續擡腳朝前走。
她的腳踏上了大樓的臺階,一步一步的離開。
然後,她的身後響起一個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他說:“七號,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