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着如此美好家庭氛圍的人,必然有着怎麼愛別人的心。
她從未有過的羨慕着一個溫馨的家庭,羨慕安琥珀,哪怕她有一個她不喜歡的繼父,可這個繼父還是一如既往的懷着所有的善意對待她,最起碼,他跟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聊起安琥珀的時候,他是以“我女兒”來稱呼的。
一個內心不善良的人,怎麼會有說出那樣溫柔的話。
“阿姨,醫生是個很好的長輩,我非常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我現在回事一個怎樣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態。”她真心實意的說:“謝謝您阿姨,謝謝您的善良和仁慈,讓我知道原來這樣的家庭纔是家庭。”
小葵對她笑着,溫柔的臉龐讓她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年輕,更和善,心態善良的人,就連面相看起來也很溫柔,她笑着說:“要感謝老顧啊,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樣子。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藍纓,還是七年前,他突然有一天回來說,憂心忡忡的說,今天有個孩子過去尋求心理安慰,他覺得失態很嚴重,我勸他報警,他說不行,他怕報了警什麼作用沒起,反而讓孩子的處境更加爲難。”
“藍纓你知道嗎?他跟我說你說的那些話,我不信是真的,但是他相信,他說那是一個不會撒謊的孩子。”小葵笑着說:“後來我被他說服了。”她把藍纓的頭髮往耳後颳了一下,說:“老顧這個人很傻氣,心好,以前幫過不少孩子,後來家裡長輩生病做手術,有一個月工資發下來的晚,有個孩子打電話過來要錢,說老顧不負責任,半途而廢,還說他什麼就是爲了出名做樣子,老顧很傷心,如果不是有難處,他自己不吃飯都要準時寄錢,就那一次。也有好孩子,逢年過節打電話問候,後來畢業了還來看望我們。藍纓也是好孩子,這麼多年都準時去,老顧說啦,他答應過你週六都在,所以不管颳風下雨還是他生病不舒服,週六一定要去等,說不準你哪天就去了……”
藍纓震驚的停着,很多時候她週六都沒有去,那時候還是在機構裡,不是每個週六都有時間出門,沒想到醫生因爲她每個週六都過去等,難怪她只要週六過去,醫生一定在,除了高考那天,他還以爲她也在高考所以纔沒在。
她紅着眼圈,“阿姨,謝謝你和醫生,你們這麼善良,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一定還有更多善良的人。”
小葵笑着說:“是啊,我遇到老顧之前誰都不信,連自己的女兒不能單獨撫養,遇到老顧之後,我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美好的人,所以,我和藍纓都很幸運,我遇到了老顧這個丈夫,而藍纓遇到了老顧這個長輩。”
她點頭:“是,我們都很幸運!”
醫生出來的時候看到藍纓眼淚汪汪,急忙問:“怎麼了這是?還哭起來了?”
小葵笑着說:“明明的沙子眯了眼,你哪隻眼睛看到人哭了?”
醫生:“……”
藍纓擡頭,笑着說:“我沒事,就是有點高興,第一次被邀請來做客,太高興了。”
顧方圓偷偷摸摸從房間裡探頭,問小葵:“媽,這個姐姐是不是跟我姐一個學校的?”
藍纓主動回答,“不但是一個學校的,還是一個班一個宿舍的。我跟你姐姐琥珀是好朋友。”
少年的小臉蛋一下又紅了,趕緊關門。
小葵笑着說:“他還不好意思了。聽說班裡有個女孩子漂亮,偷拍了人家照片,天天看,昨天我給他刪了,跟我生氣了一天。”小聲跟藍纓說:“情竇初開呢,看到漂亮女孩子就臉紅,你別理他就行。”
藍纓點頭:“是。”
這裡的家庭氛圍太好,藍纓突然明白爲什麼安琥珀在這組合的家庭裡還能保持一個正常的心態了。
再不喜歡繼父,可這樣的家庭氛圍卻是改不了的呀。
午飯很熱鬧,大部分都是醫生做的,他做的一手好菜,八菜一湯,冷熱葷素搭配的十分漂亮,藍纓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好豐盛呀。”
小葵笑着說:“別看他那樣,平常家裡做菜都是他做的,我頂多打個下手,洗洗菜切切東西之類的,分工明確着呢。”
醫生坐下來,搓搓手說:“可不是?我我做飯她希望,哪天不想洗了我還得洗,沒辦法,在家裡沒地位啊!”
顧方圓翻白眼:“我明明覺得你很樂意。”
醫生指着他說對藍纓說:“看看,這小子還拆我臺呢。”
一家人說說笑笑一邊吃飯一邊說話,這種聊天的氛圍讓藍纓第一次知道,原來這纔是家的感覺,毫無顧忌的說着對方的缺點,絲毫不覺得那是在傷害對方的感情,因爲他們足夠彼此信任,他們之間的感情足以支撐他們的玩笑話。
從醫生家出來,醫生一家三口把她送到門口,醫生要給她攔出租車,藍纓搖搖頭:“我習慣性步行,剛好鍛鍊下身體,您不用爲我擔心,我自己找得到回去的路上。阿姨,醫生,謝謝你們的招待,我今天很高興。”
醫生和小葵送她到樓下,“藍纓啊,以後有時間經常來吃飯,想吃好吃的就過來,不要拘謹呀。”
她點點頭,然後轉身慢慢的離開。
一邊走一邊擡頭看着天空,突然覺得天氣都這麼好,讓她覺得自己的心情都隨之舒暢了。
她走過醫生家的路口,穿過馬路,她沿着來路小跑着前進,身後的出租車慢悠悠的跟着,不靠近,不落後。
傅清離坐在車上,歪着身體,視線落在她身上,就這樣看着,什麼也不做。
出租車司機覺得自己這是賺大發了,成了後面這位客人的專用出租車,每天從早上到晚上,就負責開車載着他跟着那位姑娘。
不得不說那姑娘長的是真好,素面朝天還美成那樣,少見,他跟後面的客人說了,要是喜歡就去追,這樣盯着肯定不行,結果人傢什麼話都沒說,只讓跟着。
照這樣下去,估計那姑娘孩子打醬油了,後面這人還沒機會認識。
司機搖搖頭,繼續跟着,話又說回來,那姑娘可真能跑,這等於是跑了半個城,早上跑着來,下午跑着回去,一般人誰做得到?不佩服不行。
藍纓一路小跑,到了沒人或者人少的地方還會加速跑,她跑在路上,想要搭訕的都是年輕人,有的人說時間長,有點說的時間段,傅清離慢悠悠的看着,一旦發現有人跟她說話的時間超出他的心理數字,他就會坐直身體。
好在藍纓打發這些人很有經驗,再會搭訕的人她無心對方就沒轍。
他看着她每天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看着她搬家換地方,看着她裡裡外外見朋友去工作,她總能找到事情打發她的時間,她沒有了柴崢嶸,還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所以她一點都不寂寞。
可他不一樣,他奮鬥和努力的全部都是爲了她,如今她離開了,他驟然失去了生活的目標和動力,就連他費盡心思籌建起來的公司,也很多天沒有去了。
能不能賺錢,桑弓從中貪了多少錢,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人都走了,他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他愛一個人,也恨一個人,他有多愛藍纓,就有多恨桑弓,如果不是他,他現在面對的是另一番場景,他會有溫柔美麗的妻子,以後會有可愛乖巧的孩子,他會有一個家,一個他和她的家,但是這一切,被桑弓毀的一乾二淨。
他一直在想,桑弓的存在究竟是爲了什麼,爲什麼當初在機構的時候,死了那麼多人,就他還活着?如果當時他殺了桑弓,是不是後果就會不一樣?
他成夜的失眠,閉上眼睛就會看到她盤腿坐在沙發上靠着她的畫面,他閉上眼睛就會記起她的面容,巧笑嫣然的戳着他的臉罵他,他閉上眼睛就會想起她在他身下面色緋紅髮出小貓一樣的低吟……
他只有看到她的時候才能安下心,才能在短暫的瞬間合上眼,他的心裡才能得到短暫的安慰。
司機盡職的跟着藍纓,穿過街道,穿過十字路口,等着紅燈,追上她……傅清離閉着眼,靠着後座上入眠。
藍纓路過街邊的店面,她忍不住停下腳步,進去買了一個髮圈,這樣洗臉的時候頭髮就不會被打溼,髮圈有着可愛的三角形貓耳朵,她付了錢,提着一個小袋子出來,低着頭一邊把彎曲的貓耳朵擼直,一邊往頭上比劃。自己也覺得好笑,趕緊塞到了小飾品袋子裡。
行人多熱鬧街市,她不再跑步,而是停下來像大家一樣慢慢的走着。
迎面有人快速的跑來,是個穿黑T恤的男人,一副拼了命跑的模樣,後面有人在後面追,藍纓隱約聽到抓小偷。
和她順着方向的人沒有人阻攔,甚至有人因爲害怕被撞到而讓開路,藍纓站在沒動,那人一邊跑,一邊兇狠的大吼:“都給老子讓開!”
他和藍纓迎面碰上,藍纓看着他,人近了,她擡腿一下頂在那人肚子上,那人當場趴在地上抱着肚子哼叫。
藍纓面無表情的放下腿,彎腰撿起地上的一隻精緻的男式錢包,她認得牌子,肯定是一般人買不起的品牌。
後面追的兩個年輕人也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對藍纓擡手:“多……多謝……”
等看清藍纓的模樣,眼都直了。
藍纓問:“你們誰的?”
結果兩人一起搖頭:“我們是幫忙捉賊。”
說在兩人把小偷拽了起來,解下他的鞋帶綁小偷的手,其中一人打電話報警。
藍纓問:“那這個錢包不是你們的?”
兩人一起搖頭:“我們是聽到有人說丟了錢包,然後這傢伙在跑,就追了過來。”
藍纓愣住,“錢包怎麼辦?”
“等警察來了再走了,再說了小偷是你捉到的,你走了我們倆說不清啊!”最主要的是倆小夥子想要美人的聯繫方式,警察來了看到電話是最好的說辭。
藍纓順手打開錢包,愣住,錢包裡有個透明層,透明層裡有照片,印入眼簾的照片一張五人合影,其中有四個她都見過,那是宮五帶着她的兩個弟弟和宮言庭的合影,還有一個看起來極爲年輕漂亮的女人,看着兄妹幾個的模樣,不用懷疑,那一定是他們的母親嶽美姣。
藍纓覺得有點好笑,可真是巧了,宮言庭被人偷了錢包,她不過攔了一下就捉了小偷。
結果來了兩個做好事的人,宮言庭自己沒影了。
錢包裡初了各種銀行卡還有身份證件之類的東西,藍纓覺得那人心可真大,什麼東西都放一塊,這一丟他要是找不回去得補多少東西啊?
好在警察來的,對兩個年輕人說:“小夥子不錯,這麼胖的小偷都能捉住。”看了小偷一眼:“這小子是慣犯,這都三進宮了。屢教不改呀。”
兩個年輕人頓時不好意思了,“不,不是我們,是這位姑娘,是她捉到了小偷。”
警察詫異,上下打量藍纓:“不會吧?”
“真的不是我們,她把這傢伙放倒的時候,我們還沒跑過來呢。”周圍那麼多人看到,圍觀的人紛紛指證:“我們親眼所見還有假,這姑娘厲害着呢。”
藍纓把錢包交給他們,簡單接受了詢問準備離開。
警察趕緊說:“哎哎,姑娘留個電話,萬一有問詢還會聯繫你的。”
藍纓點點頭:“好的。”
然後她照常離開。
傅清離撐着頭,看着外面的動靜,直到藍纓擡腳離開,車也纔跟着離開。
快要到家的時候,藍纓的手機突然響了,她順手接起來:“喂?”
“藍纓?”宮言庭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然後他突然笑了一下,“真是藍纓?”
藍纓默了默,點頭:“嗯。”
宮言庭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警察給我手機號的時候,我就覺得這末尾四位數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結果撥通了發現是老熟人啊!我說小姑娘,你怎麼什麼都能啊?這捉賊的活你也要攙和一下?”
他每次都是一副兄長的模樣,藍纓猜他肯定是把她當成宮五一起的來說了,她說:“宮先生?我就是順手,沒想到就成了。你錢包拿到了嗎?”
宮言庭說拿到了,順便要了捉小偷的英雄手機號,沒想到是藍纓。
“以後這種危險的事你別攙和,怎麼跟小五似得,老覺得自己是天下無敵的大英雄呢?”宮言庭嘆氣:“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老動手,這種事危險的事男人做就行,再說了,就一個錢包,裡面也沒多少錢,萬一那小偷身上帶刀什麼的,不是很危險?”
藍纓:“……”
裡面的錢挺多的,最起碼她覺得挺多的,值得冒險的數目。再說了,就算帶槍她也不擔心,她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宮言庭這樣說了,她只能聽着,總不能跟他說自己什麼都不怕吧?故意他真覺得她跟宮五一樣了。
沉默了好一會才說:“謝謝宮先生提醒,我以後知道了。”
宮言庭放低聲音:“知道就好了,不過你幫我找回了錢包,我還是挺高興,改天請你和小五一起吃飯,她回國了你知道吧?”
“嗯,知道。”藍纓站在小區門口接電話,臉上沒有表情,但是也沒有不耐煩,就是有點無奈,她又不是他妹妹,這麼囉嗦。
“那行,我打電話過來就是確認下是不是你,順便道謝的。”宮言庭說:“好在你沒事,要不然我麻煩大了。”
藍纓又應了一聲:“嗯。”
好不容易纔掛了電話,藍纓看着通話時間的十多分鐘,一時無語,這人真拿她當她妹妹來訓了吧?
說起來這還真有點冤枉宮言庭了,她他其實就是那種有錢人到了一定程度的那種人心態,錢再值錢,也不能比命值錢,錢包丟了再買,錢丟了再賺,身份證、卡之類的頂多麻煩一點補辦,哪裡值得人拼命?反正對他來說,他覺得自己的錢包和錢不值得拼命,結果幫他拼命的還是個小姑娘。
其實藍纓不小了,但是跟宮言庭比肯定比他小几歲,跟他妹妹似得,就是當小姑娘來看的。
其他的心思他還真沒有,何況他還有女友。
藍纓買了點水果回去,傅清離也跟着讓司機開車回去,這是他現在每天的生活常態,恢復到了夜間活動的時候,就跟從前一樣。
白天才偶爾有消息的時間。
空蕩蕩的房子,還是當初藍纓離開時的模樣,他進進出出什麼都不碰,頂多睡在沙發上窩一會,至於牀鋪被窩的樣子都是當初的樣子。
他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年前的最後幾天,不是她想要做留念,也不是她想要不留遺憾,而是她利用那幾天的時間,來培養她自己的信念,訓練她在他身邊的感覺,讓她自己不再聽從他的口令。
傅清離想到這個,忍不住笑了下,她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從來沒有,就連最後離開都是那麼決絕。
他掀開衣服,胸前留下一道劃痕,是她送他的離別禮物。
他甚至沒有擦任何藥物,任由傷口潰爛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竟然自動癒合了,他真希望那個傷口一直都不好,不要癒合,一直潰爛下去,提醒他,那是她留給他的。
他的手撫摸過傷疤,像她生氣時緊抿的脣,他喜歡這個形狀,如果潰爛的再一點會更可惜,可惜了。
她發狠似得帶走了一切,一丁點的念想都沒有給他留下,就連他手機鏈上那隻醜醜的可愛小蟲子,都被她扔到了衛生間的垃圾桶裡,好在他找了回來,心狠的女人,這一點,不愧是機構裡出來的女人,一旦做了決定,就毫無迴旋的餘地。
哪怕他再愛他,哪怕她再愛他。
他知道,藍纓愛他,她愛的越深,就會越決絕,這是機構女人的共性,這也是所有教官教出來的結果。
他走到冰箱門口,打開,順手拿出一罐啤酒,擰開,一口氣灌下一半,他坐在沙發上喝下另一半,藉着些許酒精的麻痹躺倒在沙發上,蜷縮着身體,閉上眼,卻滿腦子都是她。
他經常在想,如果他病了,要死了,她會不會來看他一眼?
出租屋內,藍纓正在接着旅行社經理的電話,點頭:“嗯。……我知道了,我會準備的。”
有新團,需要她接團,她瞭解了團隊特性,然後準備了資料提前預習,以免到時候有什麼特殊狀況便於處理。
出去半個月,和第一次帶團出國比,她積累了很多經驗,早已能熟練應付,也知道帶什麼出去纔是最需要的。去不同的地方帶不同的東西,她把整理好的東西發給團隊領隊,讓大家按照她發的東西準備。
出去半個月,回來之後就接到燕大寶的電話,宮五第二次減產,燕大寶想要陪着去看小寶寶的樣子,其實還個小點點,燕大寶名字都起好了,女孩子要叫小白菜,男孩子叫小青菜,宮五那白眼翻的都要上天了:“絕對不要叫小青菜!”
燕大寶不管:“就要叫小青菜,只要是男孩子就要叫小青菜,我喜歡吃小青菜,媽咪說喜歡吃小青菜的小孩長的好看。”
這肯定是展小憐小時候哄燕大寶吃飯說的話,她到現在還信着呢。
宮五跟藍纓對視一眼,偷偷摸摸的撇嘴,藍纓笑,燕大寶大怒:“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小五我要生氣了,我生氣的話,小青菜生出來的時候我要揍他屁股!”
宮五咬牙切齒:“說不定我肚子裡的是個小姑娘,反正就是不能叫小青菜。”
“就叫就叫!”
藍纓在旁邊安靜點看着兩個人吵啊吵,最後忍不住說了句:“大寶,小五現在是孕婦,我們得讓着她才行。要不然小寶生出來脾氣不好怎麼辦?你可是小寶寶的姑姑。”
燕大寶一呆,這纔想起來不能跟孕婦吵架:“好吧。小五我不跟你吵架了,你也不要跟我吵架。”
說完,抿嘴瞪眼,看着宮五,一副“我已經認錯了你不拿還盯着我吵”的表情。
宮五翻白眼,不理她。
檢查一切正常,宮五的肚皮已經鼓出來了,她伸手摸摸肚皮,說:“等小寶哥過一陣回來,嚇他一跳!哼!”
藍纓看着她的表情,說這話的時候,她似乎有點惆悵啊,想想也是,她肚子裡懷的是公爵的孩子,結果他人到現在還沒邊,宮五一直手過一陣就回來,可這都過了好幾個月了,他還是沒回來。
藍纓覺得她的心裡一定很難過,但是她不說,甚至還是興高采烈的跟燕大寶討論孩子長的好不好看。
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爲人所知的難過,每個人都有別人不知道的堅強。
藍纓扶着宮五的手,陪着她坐到車上,哪怕是坐在後面一排,她也要讓她繫好安全帶。
三人一起聚餐,點的全部的孕婦能吃的食物,飯桌上,宮五突然想起來什麼似得問,“對了纓纓,我四哥說他之前被人偷了錢包,你給找回來的啊?”
藍纓一愣,她微笑着說:“機緣巧合啊,我順手一攔,攔了個小偷,然後發現小偷偷的是宮先生的錢包。”
宮五感慨:“這個真是……嗯,人生無處不相逢啊!”
燕大寶歪頭,說:“這叫猩猩的便便——猿糞!”又耷拉下腦袋,說:“但是纓纓有男朋友了,所以就不是緣分了。”
藍纓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一言不發的聽他們說。
宮五咂嘴:“我四哥也有女朋友啊。我讓他帶回家給我看,一直沒時間來着,我媽都好奇了。”
“阿姨是不是快要生小小寶寶了?”燕大寶問。
宮五點頭:“我媽肚子比我大。”又惆悵的說:“可是,我覺得好虧啊,以後我家小寶寶生出來,明明跟差不多大,結果晚了一個輩分,心塞!”
燕大寶笑着說:“很嚴重嗎?”
宮五瞌睡眼,“倒不是嚴重不嚴重的問題,這晚了輩分啊,明明一般大,不能喊哥哥姐姐,只能喊叔叔阿姨。”
藍纓笑着說:“這個沒辦法,大不了以後不喊,直接喊名字,這樣別人就不知道輩分這話了。”
宮五點頭:“纓纓這個辦法好,以後讓小八喊寶寶名字,寶寶也喊他名字就行了。聰明!”
藍纓笑着說:“這是跟聰明沒關係,是個投機取巧的辦法,本來這輩分的事不說別人也不知道啊。”
燕大寶看看這個餓,又看看那個,擺手:“哎呀我們不要說這個了,反正我是姑姑!”
三個人說說笑笑到消磨時間很快,之後燕大寶送宮五回去,藍纓自己回家,照舊是走回去,心情一看就很好,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比春日的鮮花還要讓人心醉。
她回到住所就沒出來,她需要複習資料。
清晨的晨跑和鍛鍊是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偶然一個早晨她在街頭路口遇到了半白,她已經跑了過去,半白突然叫住她:“七號!”
藍纓驀然站住腳,她面無表情的回頭看着半白,半白比以前略微胖了一些,當然也更漂亮了,皮膚雪白美豔精緻,氣色也很好,她朝藍纓走過來,伸手把頭髮刮到而後,說:“我說看着像你,原來真是你啊。”
藍纓依舊看着她,她就像沒事人一樣,對着她巧笑着說話,她好像忘了她曾經做過什麼,好像忘了她曾經陷入了奪目深的絕望和恐懼,她現在還像個老朋友一樣站在街頭和她寒暄,藍纓不知道人心究竟是怎樣的東西。
她沒有開口,半白笑着說:“我出來了。桑弓出來的時候帶着我一起出來的,我現在自由的,緋紅不需要桑弓帶,所以他發了善心帶我出來了。沒想到吧?”
藍纓依舊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像看着一個陌生人。
半白說:“我現在過的很好,我交了男朋友,你呢?我們都是機構出來的,我知道你也自由了。”她低頭笑了一下,“你一起那麼拼命,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出來的,我從來沒想過我自己也有機會出來,沒想到陰錯陽差,我竟然真的出來了……”
她說在自己的現狀,說着她和她男朋友相識的過程,就是沒有提起她曾經做過的事。
藍纓知道,她選擇了忘記了,也以爲她也選擇了忘記。
可藍纓忘不了。
那種切身的恐懼,那種毀天滅地的絕望,那種讓她生不如死的憎恨,她忘不了。
她的視線落在半白的臉上,聽到半白說:“留個聯繫方式吧,我們是同病相憐,以後也能有個照應……”
她顯然適應這個社會適應的很好,穿着漂亮的衣裙化着精緻的妝容,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
也是,機構出來的女孩子,每一個都很美麗,她們想要找到男朋友是輕而易舉的事,什麼都不用做,就會有很多視覺系的雄性蜂擁而上。
“我們不用聯繫。”藍纓打斷她的話,“我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一樣,好好活着吧。再見!”
說完,她轉身離開。
她不懂,爲什麼她和紫紗、桑弓做了那樣的事,他們都能輕而易舉的忘記,是不是真的是隻有事情落在他們頭上的時候,他們才能體會當事人的心情?
晨跑開始時她心情愉悅,回去的路上卻猶如失神一般慢慢的走了回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當年的事給她留下了怎樣的陰影和恨。
她不願意自己成爲那樣的人,卻很多時候無法控制自己的心,這也是她爲什麼堅持要往深裡讀心理學的原因,她怕自己陷入到魔障一般的恨意中,怕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想要好好活着,就要摒棄那些恨意。
她可以爲了克服對狗的恐懼殺死那些狗,但是她不能殺人。
她深呼吸一口氣,不斷的做着深呼吸,努力的讓自己忘記遇到半白的衝擊。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沒有遇到過半白。
出租車在小區門外停下,司機問:“客人,要等,還是要回去?”
傅清離懶洋洋的說了句:“回去。”他報了一個地址,重新半躺在車後座上。
出租車徑直開到了公司,他下車付錢,搖晃着進了大廈,大廈的保安還認得他,說:“柴先生,好久沒看到你來了,出差啊?”
傅清離笑了一下,伸手扔了兩根菸給他們,一句話沒說徑直上樓。
兩個保安道了謝,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是不是生病了?怎麼幾個月沒見,變了個人似得。瘦的脫型了,臉色也那麼難看。”
“有可能啊,這麼長時間沒來,八成是養病了。”
“哦對了,剛剛忘了跟他說了,人家投訴好多次他那邊亂七八糟的,那些人看他沒來,都亂了套了……”
傅清離上樓,到了樓層的位置,伸手推開公司的門,公司裡亂七八糟形形色色的人正在嬉笑打鬧,他的出現瞬間讓人全部停下動作。
他擡頭,看到桑弓坐在椅子上,旁邊分別蹲了兩個衣着暴露的女人,而訓練場內也多了不少人,只是看起來每一個正經東西。
他站住腳,朝着桑弓走過去,開口:“出來。我有話問你。”
桑弓笑:“我說這麼長時間你幹什麼去了呢,別不說死了吧,沒想到還活着啊,不過,你這模樣跟死了沒什麼區別啊。”
“少廢話,出來。”他伸手,一把抓住桑弓的衣襟,猛的提高聲音:“出來!”
桑弓發胖不少,畢竟人懶,一直沒堅持鍛鍊,查而年輕時長年累月的訓練積累的肌肉身材在他鬆懈之後一下膨脹似得,傅清離第一下竟然沒拉起來,桑弓笑:“你這是鬼樣子,還能怎麼着呀?半死不活的樣子,別不是真的要死了吧?”
傅清離沒說話,而是直接從口袋裡掏出匕首,直接戳進他的脖子,陰沉着聲音說:“出來!”
桑弓的脖子一疼,他急忙開口:“唉唉,有話好說,好好的動什麼刀子,走走,出去說!”
傅清離推着桑弓到門口,他回頭看了眼訓練廳的人,說:“沒有經我手簽下合同的人,全給我滾,我回來之前要是還在,我讓你們爬着出去!”
說完,他推着桑弓去了樓梯間,突然一下發力,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照着剛扎進去的傷口又往裡戳,他盯着桑弓,咬着牙問:“當初你聯合紫紗和半白對我和藍纓下手,你跟她說了什麼?”
桑弓剛要開口,傅清離的刀又往他脖子裡紮了一寸,他說:“你最好給我原原本本全部想起來以後再開口,我要不然,我不保證我會不會手滑,不小心隔斷你的喉管。”
桑弓的頭髮被他抓着,脖子下抵了匕首,還在一點一點往裡深入,此時的傅清離,儼然是個亡命徒,他的眼中沒有希望,沒有光,沒有任何能激起他意識的東西,氣死沉沉的眼睛,下手的時候甚至沒有知覺的往下扎刀,桑弓害怕。
他急忙說:“我想起了,我全想起來了!”
傅清離說:“我要原話,別跟我耍滑頭,漂亮話你說不出,我瞭解,比自己還了解。”
桑弓權衡着他的說,脖子下傳來的痛和血液的血腥味他聞得到,額頭的汗順着臉頰往下流,他艱難的說:“我說!我記得!我……跟她手,你把她送給我了……”
他的刀往裡紮了一點,桑弓大吼着說:“我還告訴她,你也想要她,你想要帶走她,帶她出去有面子,又漂亮,又能幹,她會服從口令,所以你能掌控她,你把她送給是,我答應你以後不糾纏……就這些……”
“就這些?”他笑,死神一樣的眼睛看着他桑弓的眼睛,說:“你確定就這些?”
“還有!”桑弓急忙說:“還有,錄音!我……我給她聽了錄音……”
“什麼錄音。”他問。
“就是你答應和我做交易的那個晚上,你和我對話的錄音……”他大口的喘着氣,說:“我知道你不會受信用,所以我自己先下手爲強,順便錄下那段對話,故意給她聽……”
傅清離盯着他的眼睛,“就這些?”
“就這些!你現在就算是殺了我,也只有這些……”他伸手推開傅清離,護着自己的脖子,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往醫院跑,他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死。
傅清離被桑弓推的踉蹌一步,他拿着刀,去了衛生間,用水衝了血跡,面如死灰。
他終於明白她爲什麼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傅清離,爲什麼提起他的名字都一副厭惡的模樣,爲什麼會死死的記住始終的死,爲什麼以身試險留在傅清離身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克服對口令的本能反應。
所有的一切留給她的陰影太深重,重到她活着就要拋棄傅清離的一切,重到她無論如何也要強迫自己忘記。
她怕應驗了桑弓說的那些話,她怕自己成爲傅清離一輩子都逃不脫的禁臠,她怕她成爲她最怕的那種人。
她對自己的心理陰影瞭如指掌,所以她不斷的去找心理醫生,排解她對機構的恐懼和厭惡,她冷眼對在半白,不是她忘記了過往,而是她不願自己成爲牢記過往,卻又無法忘記曾經的過往。
他看着寒光冷刃的匕首,一時有些無所適從,他突然發現,連遠遠看着都讓他顯得那麼無能。
她應該非常恨他吧?
他對她做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可原諒。
從最初的到結束,一直如此。
他讓她活的卑微,到後來讓她活的像個傻子,活在他編造的欺騙中,他以爲那是萬無一失的,可最終卻發現,那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只需伸出手指輕輕一捅,什麼都破了。
那麼脆弱的關係,他怎麼就以爲那是銅牆鐵壁呢?
他擡腳走了出去,回到公司,公司裡的那些人沒有走,他們甚至成羣結隊的抱着胸站在訓練場,傅清離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怔怔的站着,像是失去意識的木偶人。
直到後腦一陣疾風靠近,那屬於強者身體的本能反應立刻啓動,以勢不可擋的殺氣橫掃一片,那些試圖偷襲的佔領者們瞬間一地哀嚎。
他站在中央,成爲唯一站着的人,他眼睛像是失去了生命,死氣沉沉,唯有身體的本能還在。
他開口:“滾。”
滿地的人立刻連滾帶爬的朝着門口衝去。
人走光了,他也頹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