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那日,阿嬌來看她。若看那時的阿嬌珠冠鳳裳,看着只覺得很美,很驚豔。倒是她,大腹便便,臉又瘦削不少,穿着寬厚簡素的棉衣,更是襯得阿嬌的盈豔可人。?
阿嬌也沒說什麼中傷她的話,只是惆悵地看着她的模樣,“倘若當初你不那樣做,今日又何須赴往南朝……”?
綠之笑而不語,或許阿嬌是在可憐她,甚至是覺得她很可悲,但她自己知道,她這輩子,只後悔過一件事,那就是沒有治好拓跋珩,纔會有之後的這些痛苦不堪。其他的,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做錯過。?
倘若阿嬌現在是幸福的,那麼,她用心地祝福:“我走了,希望,你真的幸福。”?
阿嬌並不是不難過,看着綠之與自己擦肩而過,心反而很疼,她忍住淚,等到綠之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臉了,稍作片刻,她才微微提高了聲音道:“我也希望,你能回來……”?
綠之愣了下,繼續走……?
感覺不到綠之的呼吸了,阿嬌有些緊張起來,那個曾經最要好的姐妹,她此番一去,還能不能回來?如果……如果呢……她氣倒吸,轉身吶喊,“不要死……”?
對,不能死。她就算再恨綠之,可是此時此刻,她一點想綠之去死的想法都沒有!?
綠之沒有轉過身去看她,但是卻落淚笑了,“我哪裡那麼容易死……”即便這句話只是安慰自己,安慰身邊的人。?
出城的時候,拓跋炟也在,彩珠扶着她過去參拜,末了欲要起身,卻突聞他在自己身旁道:“不管太后與李赫有沒有苟且,太后別忘了,李赫人在皇宮。朕相信太后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如若太后不想李赫出現任何不好的事情,太后便莫要有了半路逃走的想法。”?
綠之這才明白李赫爲什麼沒跟她來,也是,不來……不來更好。輕嗤一聲,不打算理會皇帝。讓彩珠攙她上馬車,卻驀地看到身後多了一輛馬車,她望向皇帝,“陛下這是何意?”?
拓跋炟笑了一聲,“忘了告訴太后,蕃特拉的信中也要求了要如太妃一同前往南朝。”?
綠之冷笑,蕃特拉……只怕是妙鶯的主意吧。她只再看了後面那車一眼,便上了馬車了。?
此番去南朝隨行的有彩珠,雷霆和萬鈞,當然也包括服侍如太妃的婢女寶繡,還有皇帝拓跋炟派來的所謂用來保護她的三十來名精選侍衛。綠之只當是拓跋炟用來監視她的,因此有什麼話也只悄悄地跟彩珠他們說,一路來倒也讓不少侍衛覺得彆扭。?
顧忌着她懷有身孕,行程也不敢趕快,只能放慢速度,若瞧着舒太后身體不適,便會停下來歇息。總之,她還不算是太累,畢竟舒太后這個頭銜還是有一定勢力的。?
臨近北國與南朝邊界地帶之際,那時已走了三月之久,眼見着暮靄漸濃,只好想着這夜先且在驛站休息明日再進城。?
用過晚膳後,綠之便讓彩珠熄了燈火讓她先回自己屋去睡了。可能是因爲明日便要進城覲見蕃特拉的關係,心裡亂得一團糟,無法入睡,輾轉難眠直至到了夜半,看窗那邊半圓的月兒已落了下去,卻依舊無法入眠,只好披了衣起身,笈鞋出去,那時院子裡靜悄悄的,連草蟲的燥叫聲都已偃息,她腳步輕輕地走了出去。院外是一片小樹林,在夜黑風高下,顯得有些詭秘。?
她也沒走遠,只站在樹邊吹着涼風,一陣緊一陣的涼意,讓她覺得很舒服。身子倚靠在樹前,手撫着隆起的小腹,喃喃自語,“孩兒,你要保佑母后。”明日……不管局勢如何,都要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只有自己安全了,她才能去找他。?
嘴角微微浮起了一抹笑意,很清揚。如這夜裡的風,讓人感到舒爽。?
靠得久了,身子也有痠麻了,只好扳正了身體欲要轉身回去,忽而感到背後有透着冰冷的硬物抵着自己,她怔了怔,“誰……”?
那人冷笑一聲,稍一用力,便將她整個人摜了過去,順勢將匕首抵在她的頸脖上,陰聲道:“舒太后覺得,我該是誰?”?
那聲音……竟然是……“婉儀……?!”?
“看來舒太后記性還不算差。”她手中緊握着的劍柄微微用力,便在綠之雪白的頸上劃出了血痕,聽到綠之的痛嘶聲,她很滿意地笑起來,“你終於到南朝了,婉儀真是……太想念太后娘娘了!”北國境內遍處都是通緝她和三王爺的官兵,唯有在他國才能安全。然而一日不除去舒太后,她便無法放下心中的仇恨。因此她才利用了妙鶯將舒太后騙來南朝,只有舒太后這個賤女人離開北國,她婉儀纔有機會動手!?
綠之眉心蹙得緊緊的,那流了血的傷痕暴露在空氣中,經風吹過,微微帶着浮塵,更是痛不可堪。她暗暗地攥緊了雙手,說話都有些帶喘,“此事……可是你主謀?”?
婉儀噙冷地勾起脣,“就算不是我,你以爲妙鶯會放過你?我不過是替她早一些把你解決了而已!”?
“三王爺……也要殺了我?”綠之雙拳握得更緊,眼裡似要噴出火來。?
婉儀譏嘲地看着她,“自然!此番還是王爺派我來的!舒太后,你別妄想了,你欠王爺的,一輩子都還不完,還妄想他心裡有你?”倘若不是這個女人,張太后會死?三王爺直至今成了通緝犯而不是登基爲皇??
綠之反而冷眼瞧婉儀,“還不完的,是他……”見婉儀微愣了下,她本被疼得血紅的眼變得愈見嗜狠,雙目凝上婉儀的眼睛怒吼:“如若不是他拓跋珩現在還是皇帝我還是他最愛的女人!……如今呢……”她自嘲地笑了一聲,“如今我還能是什麼……舒太后……呵呵呵……”倏然笑意凝固,表情也有些漠然,“是成爲了敵國的戰利品……”?
拓跋炟爲了能讓她喪命,情願向蕃特拉低頭,她該說他窩囊,還是大義凜然?呵呵,不論怎麼說,人家說得多好,能省錢就省錢,能不打仗就不打仗!就是不知道,他的父皇看見了,會不會也贊同……?
婉儀也聚眉一怒,“那是你咎由自取活該如此!從一開始你就不應該涉入拓跋珩跟張太后的暗戰中!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綠之茫然地對上她的眼,是嗎?是這樣嗎……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她幫自己的丈夫有什麼錯?那是她自己的丈夫啊,她豈能撒手不管??
惶惑着,她看見婉儀開始聚力於劍柄中,似要刺死自己,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真的怕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婉儀啊,跟妙鶯一樣,不,甚至比妙鶯更恨自己的……自己,真的要死在她的手裡嗎……?
“咣”地一聲,是匕首掉在地上的聲音,隨即便聽到婉儀痛嗷一聲,綠之看見婉儀的手臂上被飛鏢刺中,面色煞白,許是知道對手不簡單,卻是不甘,狠惡惡地朝綠之撒了毒散粉後,才趁着迷霧離開。?
綠之被那毒霧嗆得難受,胸口越來越悶,甚至連氣都喘不上來。手捂着嘴,想要離開這裡身子卻軟得無法挪動。驀然迷懵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倒在一個結實溫暖的胸膛裡,她很痛,很累,很難受,只好順勢緊緊攀着他,生怕他會將自己捨去,那樣自己會死的……?
不知多久,感覺到自己離開那片毒霧中了,甚至有孔武有力的手臂讓自己攙扶着,她迷迷糊糊地擡起眼,“你……”?
努力地揉着眼,想要去將他看清,意識卻懵忽得很,稀裡糊塗地,感覺什麼都看不清。只好吃力地伸出一隻手去摸他的臉,卻碰到冰涼的,硬邦邦的東西,好像……好像是面具……?
緊緊咬着脣,“渣男……渣男……你是渣男……”?
只有渣男才戴這樣的面具,她沿着那面具的邊緣摸索,對的,渣男就愛戴這種半邊臉的青銅面具。唔……他不是在皇宮御林軍當差嘛,怎麼跑到北國和南朝的交界這兒來了??
那男人並沒有回答她,只是要將她抱起來好趕緊離開,卻被她使勁了吃奶的力氣推開,然後那人兒不出意料之中的摔了下去。她坐在地上,摸着屁股生氣地嚷嚷起來,“你幹嘛抱着我!被皇帝那個小氣鬼看到了,會殺頭的……”?
他哭笑不得,這傻丫頭怎麼人都中毒了還犯渾呢??
走過去伸臂將她攬起,她不依,自己只好蹲下身去,示意她跳上來自己揹她走。這傢伙不笨,小心翼翼地跳了上來,整個身子掛在自己身上,攀得緊緊的,似乎怕自己會突然甩她下去。?
“渣男,你要帶我去小木屋嗎……”?
“……”——?
新書《狼寵棄後》簡介:重生成爲靖王府唯一剩落的血脈安夕瑤,命不由己,被迫成爲他的細作。因爲他——身子被掠佔,骨肉被扼殺,最後,人被送上斷頭臺……爭權奪勢,終擁有至高權位,卻驀然發現,原以爲死去的她,竟嫁給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心有不甘,於是用盡一切權勢強取豪奪……而當她將鋒刃抵進他腹中時,才明白,她的再次出現,只爲復仇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