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朝十五年,這是史書上意義非凡的一年。
這一年裡,淮相王先是謀反,接着病故,皇帝痛失手足,皇宮上下一片悲慼、
可是同年,容充媛也爲皇帝誕下了他的第二個皇子,也爲宣朝帶來了最盛大的喜悅。
顧淵坐在窗前的書桌後,提筆不動,眉心微蹙,顯是在費神的思考着什麼。而踏上躺着個人,脣角含笑,哪怕正在坐月子,渾身都痠痛不已,心情也是十分愉悅的。
當然,容真最大的愉悅來自於對皇帝絞盡腦汁想出的名字給予致命一擊。
眼看着皇帝想出個好名字,擡頭興致勃勃地問她。
“叫顧惜如何?惜者,憐之愛之也。”
“……似乎有些女裡女氣的,不夠大氣。”
又是一陣埋頭苦想。
“那,顧盛呢?盛者,繁榮興旺也。”
“繁榮興旺?那也太俗了。”
皇帝的臉色黑了下來,聲音也變得有些勉強。
“顧晨,早晨的朝陽,這個又如何?”
“臣妾相信光是京城也一定有百來個叫晨這名字的。”
挑三揀四的人坐着說話不腰疼,面上帶着愉悅的神采,顯然很開心看到皇帝吃癟。
顧淵扶額,太陽穴突突的跳,“那你說說該叫什麼名字?”
他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挑剔的人,從前給顧祁取名字時,他不過是略一思考,就用了祁字,寓意盛大而舒緩,象徵着顧祁的未來也是一樣平和繁盛,而那個時候周遭的人自然是連連稱好,沒有一個像容真這樣難以滿足。
容真嘴一撇,表情憂傷,“皇上當真不愛這孩子,臣妾還在生產之時您就一個勁兒在外面叫囂着不生了,這個孩子不要了,如今好不容易生下來了,您連名字都不願意給他起,臣妾的孩子真是命苦。”
顧淵:“……”
敢情她在屋裡把他的話聽得個一清二楚,若是他日兒子長大了、懂事了,知道自己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還不得傷心死?
容真的神情狡黠至極,脣角含着點洋洋得意的笑容,活像偷了腥的狐狸。
顧淵沒來由地想笑,門卻被叩響了,“主子,小皇子哭了,想必是餓了,要喝奶。”
容真忙收起笑容,“把他帶進來。”
於是閒雲抱着小傢伙走了進來,走到牀邊把襁褓裡的孩子交給了容真。
雖說宮裡有規定,皇子公主須得由奶孃餵養,可是容真是在宮外長大的,喝的是孃的奶,也是由娘撫養長大的,因此就跟顧淵說了說,希望自己親自餵養這個孩子。
顧淵也沒什麼意見,做孃的自然是希望能親自帶兒子的。
眼下,容真小心翼翼地抱過哭紅了臉的小傢伙,看着他薄薄的皮膚因爲哭得用勁兒,眉毛下面都泛紅了,心裡涌起一陣不捨,忙一邊哄着“乖啊,不哭不哭”,一邊打算掀起衣衫餵奶。
擡眼一看,桌後的人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容真頓時面上一紅,嘟囔着嚷了句,“看什麼看?想你的名字去,別看着我。”
顧淵忍俊不禁,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朕看看自己的妻兒也有錯麼?你若是不怕餓着兒子,就這麼耗着也成。”
容真黑了臉,恨恨地瞪着他,豈料懷裡的小傢伙因爲太餓,哭聲越加洪亮,簡直有他父皇在朝堂上對大臣們發火時的風範。
她沒轍了,畢竟還是兒子更要緊,當下也不與顧淵鬥氣了,忙微微側過身去,單手解開衣襟,鬆鬆垮垮地將肩頭的衣裳褪下去一截,喂起奶來。
小傢伙有了奶喝,立馬不哭了,乖乖地待在容真懷裡,十分可愛。
顧淵的目光從孩子的身上漸漸地移到他嘴脣接觸的地方,首先一丁點櫻紅色的柔嫩映入眼簾,然後是容真因爲哺乳期而倍加豐滿的胸脯,美好的形狀、優美的輪廓,引人遐思。
她衣衫半褪,潔白似玉的圓潤肩頭也□在空氣裡,纖細而飽滿,皮膚光滑細膩,整個人像朵開得正豔的杏花。
這樣的猶抱琵琶半遮面簡直叫人心頭癢癢。
顧淵眸色一暗,倏地想起了孩子出生前的那一日,他們做到一半並未完成的事……如今已然過去將近一個月了,容真的月子也快坐完了。
他看着這樣美好的一幕,心頭當真是有些無奈,這個小傢伙太會挑時間了,搶了他的小姑娘不說,還霸佔她將近一個月了。
可是哀怨歸哀怨,看着心愛的女子喂着兒子奶,一抹淺淺的笑意也爬上了眉梢眼角,溫柔了他素來清冷的神情。
這個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也是她期盼已久的。
眼神驟然一亮,他含笑重新執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顧盼。
而待到後來將二皇子的名字昭告天下時,容真問了皇帝一個問題,“是君王一顧盼,選色獻蛾眉的那個顧盼嗎?”
顧淵搖頭,含笑望着她,輕聲道,“有女傾城,顧盼神飛,哪裡還敢君王顧盼呢?而今以後,唯有你與孩子是朕心之所在,而他便是朕與你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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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出生後,皇后常來看望,抱着小傢伙很是喜愛,每每都逗弄上好一陣子,顯然很喜歡這粉嘟嘟又胖乎乎的小子。
容真每回都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心裡明白皇后因爲身子偏寒,有些舊疾沒法根治,因此無法懷孕,因此也很體諒她喜愛孩子的心情,任她抱着顧盼逗弄。
孩子生下來之後,沐貴妃也來過一次,賀禮俱全,氣度雍容,不管何時何地、心頭究竟想的什麼,這個女人都始終能把禮節做到最好,叫人挑不出一丁點毛病。
她也抱了抱小傢伙,靜靜地看着那張肉呼呼的小臉蛋,最好把孩子交到了閒雲手裡,回過頭去淡淡地對容真笑,“聽聞容充媛昨兒生二皇子受了不少累,眼下看着母子倆都是這麼健康,本宮心頭也很高興。”
對於沐貴妃,容真從來都有種看不透的感覺,她太深,太淡然,好似不管看見什麼,都永遠是一副高貴美麗的模樣,叫人看不起她心裡想些什麼。
但是對待這種人,容真也有自己的辦法,那便是對方什麼樣子,你也就什麼樣子。
當下,她溫溫柔柔地笑着說,“要貴妃娘娘爲臣妾擔心,臣妾真是不應該。”
普普通通的臣妾二字卻像是根刺一般卡在沐貴妃心頭,雖說這女人今日還是充媛,但誰都知道,若非這幾日,那就是等到孩子滿月那一日,皇上鐵定會給她最豐厚的賞賜,屆時,還不知她會不會再在自己面前自稱臣妾呢。
沐貴妃是從一品貴妃,而頭頂上還有個正一品的皇貴妃,她心中懷疑的正是皇帝會不會把這個獨一無二的位置賜給誕下皇子的容真。
可是會又如何,不會又如何?
反正不管容真出於什麼品級,在自己之上還是自己之下,都始終是皇帝的心頭肉了,區區品級罷了,又有何要緊的?
沐貴妃的眼神暗了一瞬,隨即閉了閉眼,轉過身來又是雲淡風輕地笑容,“容充媛好生養身子,本宮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先行回宮罷。”
她的背影優雅美麗,卻不知怎的充滿了料峭的味道,好似孑然一身已經很久了。
容真失神片刻。
而沐貴妃走出惜華宮後,在荷塘邊站了更久。
夏日將至,小荷才露尖尖角,可是她的心裡卻好似永遠沒有夏日了,因爲失去皇帝的矚目,她的整顆心都被冰封起來。
她告訴自己,這樣不行,她必須做點什麼。
可是她能做什麼呢?
她一直是那個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沉着冷靜的沐貴妃,好似天下就沒有什麼事情會讓她驚慌失措,而眼下,她覺得自己可以衝動一些了。
“擺駕華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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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貴妃自入宮以來,熟知宮規,也摸清了皇帝的喜好,從未做過半點顧淵不喜歡的事情,而眼下,她和昔日的淑儀、今日的趙容華一樣,不請自來,在皇帝批摺子的時候出現了。
聽說沐貴妃來了時,顧淵手裡的筆停頓了片刻,才擱在硯臺上,淡淡地說了句,“讓她進來罷。”
這個女人素來沉穩,今日卻明知他的忌諱,依舊違反了,想必心裡是有些思量的。
而因爲沐貴妃太過內斂,他只當對方是因爲擔心失寵波及沐家在朝中的地位,所以才親自來找他,希望挽回敗局,或者說探探口風。
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沐貴妃在恭恭敬敬地行完禮之後,擡頭望他的眼神裡多了些往常所沒有的情緒,迷離而奇異,彷彿眼中有星火在浮動。
“這個時候來華嚴殿,愛妃可是有什麼要緊事?”顧淵對她還是客氣的,因爲沐青卓的能力確實很出色,在朝堂上起了很重要的角色。
沐貴妃一開口就是直奔主題,毫不隱藏地說,“臣妾知道皇上不喜妃嬪在您處理政事的時候私自前來求見,但臣妾今日確實有事想問皇上,您是打算今後都不來汀竹宮了麼?”
顧淵默了默,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桌上的摺子,無奈地笑了笑,“朕記得你素來都不是這樣開門見山的人,怎的今日忽然改了性子?”
“因爲您變了,所以臣妾也變了。”沐貴妃的聲音裡帶着點朦朧,望着眼前清雋挺拔的男子,好似透過他看到了自己一直以來追逐的東西。
她曾以爲以自己的才情美貌,哪怕他待人疏離冷漠,卻也終究會被自己打動,於是鶼鰈情深,哪怕是身處後宮,她也終究能和這個天下最優秀的男子站在一起。可是她最終還是輸給了傅容真。
她不甘心。
“臣妾知道皇上心繫容充媛,只想問您一句,您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打算,今後獨寵她一人,而臣妾就會變成一個空有貴妃之銜的廢人,從此獨守空閨,再也盼不來您?”她字字句句都很清晰,這也是後宮妃嬪裡幾乎沒有出現過的語氣,畢竟誰敢這樣質問皇帝呢?
顧淵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朕知道你要問什麼,所以索性直說了,哪怕今後朕只會去惜華宮,再也不來汀竹宮,沐家還是沐家,你父親也始終是朕的重臣,這個事實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你大可安心。”
沐貴妃沉默了片刻,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眼神裡帶着複雜的光芒,凝視着他,“安心?皇上叫臣妾如何安心?您真的知道臣妾要問什麼?難道您以爲臣妾從前在汀竹宮裡與您相伴,不過就是爲了替沐家爭光,爲父親助威?”
她的笑容裡帶着點蒼涼,美麗的容顏也多了幾分哀慼,昔日高高在上華貴雍容的人,終於有了那麼點落魄的意味。
顧淵忽地頓住了,有些訝異地看着她,這樣的神情……心裡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個女人也許並不是自己最初以爲的那樣,是朝臣塞進後宮來爲自己爭取地位的,而是……
他沉默良久,正欲開口,豈料那個素來與他一樣波瀾不驚的沐貴妃竟然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來——她輕輕地環住他的脖子,將柔軟的脣覆在他的脣上,整個人都與他緊緊貼在一起。
顧淵……驚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皇上驚呆了,他竟然被自己的宮妃輕薄了……
看到上章有姑娘留言說,希望皇后娘娘找到真愛,也有姑娘說找到一個可以放在心上的人就行了,麼麼滿頭大汗。
皇上被戴綠帽子,這樣真的好麼?
皇后也和蔣充儀一樣拿一輩子來思念某人,求而不得,這樣真的好麼?
乃們確定不是在黑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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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usehuo扔了一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3-10-12 07:5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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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jiu妹紙你悠着點哪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