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的事情進行的差不多了,等到容真身子好了以後,離出宮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顧淵也不再多留,帶着浩浩蕩蕩的車隊,起駕回宮。
容真與他依舊一輛馬車,眼看着出宮半月,原本是來淨雲寺祈求福澤的,豈料整個人竟瘦了一圈,原本就清瘦的身子如今哪怕是裹在狐裘之中,也顯得羸弱嬌怯,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走。
他看書,她也裝模作樣拿了本書來捧着,只可惜頻頻失神盯着他的眼神太不容忽視,叫顧淵以爲是哪裡來了只小狗,圍着他手裡的骨頭打轉。
再說宮裡,雖說走了容嬪與皇上,妃嬪們的生活還是老樣子,每日給皇后請安,然後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說些是非。
那日沐貴妃毫不留情地將如貴嬪帶到皇后面前,說她有違宮規,無視皇后懿旨,竟當着一衆宮人的面肆無忌憚地說着大家避之不及的錦裳之死。
皇后頓了頓,目光轉向被好幾個姑姑按在地上的如貴嬪,她先前掙扎得很厲害,眼下發髻都歪了,步搖也斜斜地往下墜着,好似馬上就要掉下來。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她的眼裡滿是怨恨,卻礙於此處是皇后的地方,不便對沐貴妃破口大罵。
“行了,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這麼押着按着的也不是辦法,叫人看了恁地笑話咱們。”皇后擺擺手,讓一衆宮女退了下去,如貴嬪也得了自由,“本宮前些日子三令五申,錦裳的事情在有結論之前,不得任何人妄自揣測,誣陷他人。如貴嬪,你好歹也貴爲從三品宮妃,難道本宮的懿旨對你而言不過是陣耳旁風不成?”
皇后和氣,不與人計較,但並不代表她好欺負,該有的氣勢架子她只要有意端着,就憑她坐的這個位子,誰也不敢看輕了她。
如貴嬪冷冷地看了沐貴妃一眼,才說,“皇后娘娘,臣妾絕不是有意違背娘娘的懿旨。只是一時口快,再加上錦裳這件事證據確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因此臣妾才忍不住說了出來。眼下沈芳儀還挺着被燙傷的身子躺在宮裡,錦裳的屍體也未曾入土爲安,可是害人的元兇卻還逍遙法外,仗着權勢趾高氣揚地過着好日子,臣妾替她們不值,心中怨氣難平,還望娘娘體諒臣妾。”
皇后眉頭一皺,“荒唐!沈芳儀被燙傷是錦裳所爲,錦裳雖死在汀竹宮裡,但並無證據顯示是沐貴妃所爲,何來證據確鑿一說?若是如你所說,沐貴妃就是元兇,那本宮如今不爲所動,豈不是姑息養奸?你貴爲貴嬪,信口雌黃,誤導宮人,是怕謠言傳得還不夠麼?什麼叫做三人成虎?你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如今換做你是沐貴妃,平白無故受了這等冤枉,心裡又是什麼感受?”
“臣妾絕非此意,哪裡敢說娘娘姑息養奸!”如貴嬪一副委屈的樣子,“臣妾只怕娘娘心好,被心懷不軌的人欺瞞了。這件事情確實蹊蹺,娘娘您想,錦裳在汀竹宮這麼些日子,可曾犯過半點差錯?如今錯手打翻水壺,燙傷了沈芳儀,這不是明擺着有人指使麼?接着,不等娘娘您親自問話,隔日錦裳就莫名其妙死在了汀竹宮,想必是幕後黑手殺人滅口,不願她說出真相。這種種跡象都表明……”她不緊不慢地看了沐貴妃一眼,冷道,“嬪妾言盡於此,違背了娘娘懿旨,嬪妾甘心受罰,只是嬪妾希望娘娘也能早日將這等心狠手辣之人繩之以法,不能再讓她逍遙法外。”
沐貴妃冷冷一笑,“妹妹可真是轉移話題的好手啊。明明是你違反宮規在先,如今被你巧舌如簧地說了一通,倒像是我做賊心虛,與你爲難,而你只是心懷善意,不忍心看着別人遭罪……沒想到往日竟是我看走了眼,不知妹妹有副菩薩心腸啊。”
她話鋒一轉,毫不遲疑地對皇后道,“臣妾未曾做過害人之事,就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請娘娘明鑑,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誰會這麼不遺餘力地在宮中大肆宣揚臣妾是真兇的謠言?又有誰會打着心善的旗號卻步步置臣妾於死地?如今臣妾也不希望娘娘爲難,錦裳的死,既然再也查不出個結果,那臣妾甘願領罰,只是這個罪名頂多是未曾教好下人,叫她們不懂得防範壞人,遭了奸人的道。不過既然臣妾自願領罰,如貴嬪今日違反了宮規,也應該同臣妾一樣得到應有的處罰。”
如貴嬪聞言,面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若是她和沐貴妃同時受罰,沐貴妃不過是教導不力,而她卻是違背皇后懿旨,孰輕孰重自然不在話下。
她咬着脣,看了眼皇后,希望皇后念着自己曾是她貼身宮女的份上留些情面。
皇后嘆口氣,頗爲頭疼地擺了擺手,“沐貴妃先回去吧,眼下皇上還未回宮,淮相王又背上了謀反的罪名。你們倆平日不和,本宮也不說什麼了,只是現在正處於多事之秋,何必又把一些小矛盾鬧大呢?錦裳之死本該徹查,但久查未果,又恰逢國事有變動,本宮亦不想再追究。你且回你的汀竹宮,本宮還有話要對如貴嬪說。”
沐貴妃從容不迫地行了個禮,然後雍容華貴地離去,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如貴嬪一眼。
那個身影消失在石階之上後,皇后這才緩緩地轉過頭來看着如貴嬪,姣好的容顏,嬌媚的裝扮,這個女人年輕美麗,像朵盛放的花。
她當初是怎麼想着要將這個人送到皇上身邊的?
是了,因爲自己伴君多年只有一個公主,作爲一個皇后,哪能沒有自己的兒子呢?若是沐貴妃這樣背後有着強大勢力的宮妃有了孩子,自然不可能抱給她養,就算抱給她了,孩子的母親那樣強勢,孩子也養不熟。
她需要的是一個沒有地位沒有背景的人,由她一手扶持上去,然後誕下皇子,再送到自己身邊來養。哪怕如貴嬪嬌豔似花,備受皇上寵愛,皇上也斷然不會因爲這點寵愛就不顧帝后多年的夫妻情分,因此這個孩子她自然養得,也有把握全然歸於己用。
只是原本皇上就不重女色,當初若不是她用夫妻情分哀求他,恐怕他也不會接受如貴嬪。他自然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想要個兒子,這才遂了她的意。可是自打如貴嬪上位起,皇上對她的感情就又淡了幾分。
這後宮的女人步步爲營,都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在奮鬥,她們不累,但顧淵卻看得倦了。
而皇后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昔日低眉順眼的女孩子因爲得了寵而變得飛揚跋扈起來,如貴嬪平步青雲,盛寵在身,卻好似逐漸忘了自己從前的身份,只記得如今輝煌的日子。
皇后看着她,只淡淡地說了句,“你有什麼要說的麼。”
如貴嬪見沐貴妃走了,便含笑道,“娘娘,我知道您還是疼我的——”
話音未落,便被皇后毫不留情地打斷,“本宮是皇后,並非你的誰,在皇后面前你該稱呼自己爲什麼,還望你記牢了。”
“娘……娘娘?”如貴嬪似是被她突如其來的冷漠給震懾了,不明就裡地看着她。
“你的膽子似乎越來越大了啊。”皇后目不轉睛地直視着她,“是了,你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宮女了,你如今是如貴嬪,皇上最寵愛的宮妃之一。盛寵在身,年輕貌美,你確實有很多別的女人羨慕的東西。”
如貴嬪越聽越不安,皇后從來未曾對她說過這些話,素來都是和和氣氣的,雖然眼下說的這些似乎聽起來都是好話,卻給她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皇后沒搭理她,徑直往下說,“你恃寵而驕,本宮未曾干涉過,因爲在其位,便要有其度。如今你是貴嬪,該有的氣勢自然也不能落下。只可惜竟是本宮看走了眼,以爲你心裡有數,是個知道進退的人,說來也是本宮縱容你,纔會令你養成現在這種目中無人的性子。沐貴妃是堂堂貴妃,你一個從三品的貴嬪拿什麼去和她爭和她比?非但如此,本宮是皇后,你竟然也不把本宮的話放在眼裡,擅自違背懿旨,你是不相信本宮有本事重重的罰你麼!”
皇后久違地發怒,如貴嬪被嚇得不輕,咬着牙低下頭去,“臣妾不敢。”
“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皇后重重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着她怒道,“你以爲本宮不知道你宮裡少了個奴才?”
話音剛落,就見如貴嬪面色一白,整個人都懵了。
皇后知道?
她……她竟然時刻注意着自己?
“你以爲本宮素來和氣,待你好,就不是皇后了麼?”她一字一句地說,眼神似箭,直直地看着如貴嬪,“只要本宮還在這位置上一天,這後宮就沒有本宮看不見的事。本宮雖不知錦裳之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卻知道一定跟你脫不了干係!”
錦裳死的當日,她就下令要人密切監視宮中所有人事變動,結果幾天後的夜裡,就被人告知如貴嬪的宮裡跑了個太監。
一個活生生的人平白無故不見了,自然有蹊蹺,再加上這個丟了奴才的主人竟然一點不着急,也沒有上報,很明顯其中有鬼。
皇后不是傻子,不願去算計並不代表她不會算計。
眼下她冷冷地看着如貴嬪,而對方終於癱倒在地,冷汗涔涔,無話可說。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一句話總結如貴嬪的人生:不作死就不會死。
如貴嬪:麼麼,何棄療?!
容麼麼:爲了騰牀位給你。
如貴嬪:……
你們都猜錯了!兇手就是——消音,拒絕劇透。【於是某作者被裝進麻袋拖走,從此消失在銀河系,此文遂成萬年大坑】
我覺得上述故事很好,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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