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推門而入,我的身子抖了一下。
狂拍牆壁的動作也停了下來,蜷着身子躲在牀腳,擡眼望着他:“沒……我沒說話。”
他的表情緩和,慢慢走到牀邊,伸手把我摟進懷裡,頭埋在肩膀:“明日,最晚後日,一切就能塵埃落定,終於不用再把你藏起來,終於……”
能出去了?
他的手在我後背摸索,我的身子僵硬無比,不敢迴應,甚至連動都不敢動。
“歡,方歡……”
“馬上,我們馬上就能在一起了……”
我的注意力一直在牆壁,既期盼着秦芊芊來救我,又祈禱着她不要衝動,立刻撞了牆衝進來。
就這麼七上八下的熬過了一個晚上,第二日牆那邊又有聲音傳來,牆壁也被撞開一條裂縫,正是秦芊芊:“阿歡,是你嗎?”
我連着趴過去,頓時淚流滿面:“是我,是我!”
她連忙讓人把牆推開,抓着我從地道往外跑,整整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纔看見光。
當太陽照在臉上的時候,我竟然有些恍惚,不由得停下腳步。
宮中戒嚴,秦芊芊這會兒沒辦法把我送出宮,若再被顧雲抓回去,可就再沒機會了,便把我藏起來,打算趁着顧雲爭奪監國權的時候,趁亂出宮。
可就是這麼巧,我纔剛剛離開,顧雲心中不安回了密室,剛推開門就看到牆上的大洞。
當即大怒,冷着臉快步往洞裡走:“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找回來!”
此時我就躲在距他不遠的小閣樓裡,透過窗子正好看見他冰冷的眼睛,秦芊芊小聲道:“哥哥只肯借他五百人,他正用你的性命同哥哥講條件呢!”
對顧雲最後一點心軟消失殆盡,整顆心如墜冰窖。
我消失,秦芊芊就是顧雲的首號懷疑對象,她把我安頓好,就快速離開,回到臨華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閣樓裡,我趴着一動不敢動。
不得不說,這個位置絕佳,幾乎把皇宮盡收眼底。
“咯吱,咯吱……”
腳踩樓梯的聲音,越來越近。
顧雲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能被奴才們隨意糊弄的太子了,憑藉着賑災功績以及萬民請願,一躍成爲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不論湊巧上來的人是誰,估摸着只要看見我,巴不得把我送到顧雲面前換個前程似錦,根本不會管我的死活。若是這次不逃出去,被顧雲抓回去……我想着,忍不住瑟瑟發抖。
顧雲從沒有什麼好脾氣,爲了北齊的人手,定會留着我的性命,但怎麼讓我活着,就不好說了。
越想越害怕,忽然,腳步聲停下。
像是來人不肯再往上,我心中着急,今日不論如何都要爭一次,抽出頭上的簪子捏在手心,心跳的就快從口中探出來。
緊緊藏在閣樓陰暗處,盯着樓梯口。
“咯吱……”
又是一聲木樓梯的“慘叫”,我迅速竄過去,伸手捂住來人的嘴,簪子抵住他的喉嚨,低聲道:“不許叫,敢叫我就刺穿你的喉嚨。”
我根本沒有留後招。
簪子用了全力直接扎進來人的脖子,他不能活着離開。
但怎麼也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汪天逸。
手下的力道不經意的撤了幾分,汪天逸目光微閃,頗配合的道:“好,我不喊人,你先把簪子放下。”
即便汪家和顧雲一直不對付,但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思及此,威脅道:“送我出宮,不然,我一簪子扎死你!”
汪天逸看到閣樓下焦急找人的顧雲,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我姐姐是你殺的。”
語氣肯定,並不是詢問。
握着簪子的手再次頓了一下,剛想解釋,就被他反身抓住,整個人被他像拎小雞仔一樣拎起來:“我不能不管汪家……方歡,對不起。”
緊接着,他踹開閣樓的窗子,一擡手就把我丟了出去:“顧雲,人我替你找到了,這次算你欠汪家一個人情,以後記得要還。”
我被他從高樓中丟出來,琢磨着這次不死也要重傷,閉上眼,等着摔在地上。
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而是被人恰巧接住了,驚魂過後,我睜開眼正對上顧雲陰沉的目光,我再次閉上眼,知道這次肯定不會善終。
顧雲幾乎咬牙切齒的道:“方歡,你就這麼想逃?!”
抱着我剛進東宮,顧雲一鬆手,我就摔在地上,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也沒覺得多疼,身子早就僵住了。
顧雲手指着我,高聲道:“把她捆了,帶到院子裡跪着。”
我突然覺得好笑,事已至此,他竟然連裝都不裝了。
恐怕之前所謂的動心,都是演給我看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我和他之間的鴻溝,無法跨越。
不……我不再是小宮女了。
東宮的奴才沒一個敢上前,我平靜的自己找了個位置,對着顧雲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跪下:“殿下這麼做,就不怕惹怒北齊嗎?”
顧雲一直盯着我看,許是被我的態度氣着了,許是他早就不滿我,呵斥道:“北齊?是啊,我差點忘了,你還是北齊人呢!”
“既然你不想留在楚地,還穿着楚衣做什麼,本殿下成全你,來人啊,剝了她的衣裳。”
院子裡的侍衛、奴才全都嬤嬤退下,只剩下婢女,嬤嬤上前鬆了繩索,把我身上的衣服剝了下來,只剩下輕薄的裡衣。
秋風吹在身上,刺骨一般的冰寒。
我早就猜到不能善了,卻沒想到他竟然一點情分都不念,就穿這麼點,在外頭跪上一個時辰,保管一命嗚呼。
顧雲命人搬了把太師椅出來,在我面前坐下。
院子中間鋪了青石子,我被人強行按在地上,石子磕破膝蓋,鑽心一樣的疼。
他的臉色緩了緩:“爲什麼要逃?”
我垂着頭不瞧他,我太清楚,那些理由說給顧雲,無異於對牛彈琴。
顧雲的臉色瞬間再次沉了下去,捏着我的下巴讓我擡起頭,強行和我對視:“說話!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兩天我就能放你出密室,咱們就能一直在一起,只剩下兩天你都等不了嗎?!”
一直在一起?
就像皇帝那樣,每一個喜歡的女人,就賜一座宮殿,養在後宮的“一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