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寒冰刺骨,灌入口中,我不斷的在水中撲騰着,窒息感向我襲來。
“噗通!”
好像有人入水。
我翻騰着無力的手腳,直直的下墜,明知道秦嬤嬤此番是爲了給顧雲逃走的時機,可我腦中還是擔心自己真的會死在這裡,要是去了九泉之下,孃親看到我,想必會很傷心吧。
不……我不能就這麼死了!
我撲騰着往上爬,想奮力抓住能抓住的東西,驀然一隻手,緊緊的摟住了我的腰,把我奮力的往上託!
我拼了命的盤在他的脖子上,從未有過的求生慾念,在我耳邊響徹,不能死,不能死,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上了岸我才知道,是汪天逸奮不顧身地跳下去救我,我渾身溼漉漉的打着冷顫。
秦嬤嬤毫不客氣的把我從他懷裡撈出來,語氣帶着冰冷的指責:“汪公子若是不相信姑娘,何苦去救姑娘,不如讓我們姑娘就這麼死了算了!”
我靠在秦嬤嬤的肩膀,用溼了的頭髮擋住一半目光,聲音已經帶着哽咽:“是奴婢僭越了,還請汪侍衛看在奴婢一片真心錯付的份上,饒了奴婢這次吧……”
秦嬤嬤把我往回摟,輕輕地拍我的背,眼神看向汪天逸,緩緩說道:“公子是明月,而我們姑娘只是一片泥,公子既然不信,爲何要把泥土帶上天,然後再親自丟下地,故意踐踏呢?”
汪天逸是高高在上的人,我則是低入黑暗的塵埃。
秦嬤嬤這話,是拉開他和我之間的距離,把他定位成隨意玩弄的紈絝子弟。
不錯……利用一個人就要讓他心生愧疚,然後無比信任自己!
我趴在秦嬤嬤懷中淺淺哭泣着,聲音也小的可憐:“天一亮我就會離開,麻煩汪侍衛這幾日的照顧了。”
全身都在打顫,腿抖得都快走不了路,寒風一吹,身上的衣袍開始發硬結冰。
我依然在小聲哭泣,視線卻把周圍都給仔細搜尋一番,確定顧雲已經離開,懸着的心終於放下。
秦嬤嬤見我動作緩慢,俯下身子要揹我,我哆嗦一聲拒絕,小聲道:“不打緊的,我們回去!”
我不會這麼輕易的死去,我要做替母親報仇,纔不會這樣輕易的死掉。
夜色寂靜,黑暗張着血盆大口,想把一切都吞入腹中。
我換了衣服,裹着溫暖的棉衣坐在火盆邊,秦嬤嬤替我換過衣服之後眼淚就沒停過,想讓炭火燒得更旺些。
“嬤嬤,沒關係的,我已經不冷了!”我牙關打顫,“明日我就會想辦法回宮,往後你留在汪天逸身邊,想辦法替我多打探些消息,他知道我母親真正的死因,不能有萬分差池!”
秦嬤嬤低着頭,炭火薰得更止不住眼淚:“七小姐,您現在這個樣子,老奴怎麼能讓您一個人進宮呢?”
我伸出手,靠近火:“沒關係,我一個人在宮裡的時間夠久了,不也沒事嗎?我正愁着怎麼才能不讓引起汪天逸懷疑的離開,你今日說的幾句話,倒給了我最好的理由!”
我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她聽,一直到後半夜,秦嬤嬤才離開。
關門的那瞬間,冷風吹了進來,我爬進被窩裡,雖然裡頭溫暖無比,可我的心卻如墜冰窖,毫無溫度可言!
身體蜷縮起來,緊緊地抱着雙腿,剛剛秦嬤嬤的話讓我倍感後怕。
她說,是一個黑衣人給了她十兩銀子,讓她務必要被選中,留在我身邊。
黑衣人……是誰?
驀然,被子一輕,有人躺在我身邊。
我摸出藏在枕頭下的匕首,毫不客氣的刺了過去,手卻被抓住。
“方歡,是我!”
顧雲的聲音響起,我不敢再動。
我縮進牆角,抱着被子,問道:“太子殿下,你這是何意?”
顧雲撐起身子靠近我,呼出的氣息滾燙的散落在我臉上,順着脖子落入棉衣內。
“方歡,秦嬤嬤是我送來的人,我怕你死了!”
他不開口也罷,一開口,我抖的越厲害了。
秦嬤嬤是他的人,那剛纔在池塘邊,他的話分明是在試探我,看我是否還忠心。
“我沒死,承蒙你手下的照顧!”我語氣諷刺帶着池塘水的冰涼。
顧雲突然摟住我的肩膀,彷彿要用他的體溫溫暖我,“方歡,你這樣子真的讓我心疼。”
我皺了眉頭,真相擡起頭看看他說這話的時候臉紅不紅,前一秒還親自告訴我他安插了人在我身邊,後一秒就企圖讓我對他動心。
只可惜,孃親死後,我就沒有心了!
“方歡!”我沒說話,顧雲的聲音也沒了往日的冰冷,啞着嗓子對我說,“你知,我們都是沒有母妃的人,被奴才隨意欺凌,我想着,我畢竟是太子,有朝一日定能還回去的,可是……”
他擡起我的頭,強行與我視線相對,他說道:“可是我沒想到,會遇見你。”
我輕輕眨了一下眼,藉着微弱的燭光,看他與往日不同,明明一直在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假的,他就是在利用,可心還是不受控制的胡亂跳動。
深吸一口氣,我硬下心,沉聲道:“然後,如我對付汪天逸一般對付我。我早就跟殿下說過,情愛這種招數,我爛熟於心,殿下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顧雲愕然,問我道:“方歡,你不信我?”
緊接着,他張張嘴,聲音好似從喉嚨深處摳出來一般:“你的心可真硬啊!”
聽到他的話,我冷哼一聲:“太子殿下,您的心不硬,卻滿是算計,我們半斤八兩,何苦經常窩裡鬥呢!”
顧雲笑了,翻身下牀,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方歡,你可真讓人刮目相看。若是別的女子,現在一定撲進本殿下的懷裡,高興的服侍我開心,等着明日變鳳凰!”
“既然你這麼願意當本殿下的一把刀,那明日便去告御狀吧,你在小黑屋裡遭受的一切,總該讓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見識見識。”
看吧,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所謂情愛,不過是爲了下一場計謀的一個小小鋪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