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然立刻就跪在地上。
皇帝意味不明的問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在了他身上。
“回陛下的話,藍羽隊畢竟是微臣一手創立,今日處理突發狀況如此懶散,微臣亦有微詞,許是宋大人與藍羽隊的磨合出現了問題,陛下若是信任,大可再給他們一點時間。”
陸清然的話還沒有說完,高臺之下換人的呼喚聲叫的更響。
皇帝也知道,把藍羽隊徹底收入囊中只是時間問題,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皇帝的視線很快落在我的身上,問道:“太子妃的傷勢如何了?”
太醫好不容易替我將水泡處理乾淨,倒上藥粉鑽心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倒吸冷氣,下意識的想把手給收回。
本攥着手腕的太醫被陛下問話轉移注意力,手上的力道微微鬆,我的手肘瞬間撞在椅背,麻麻感和疼痛就像一條飛速行走的蟲子,貫穿整條手臂。
太醫嚇得跪在地上:“微臣該死,請太子妃殿下恕罪。”
我搖頭,示意他繼續。
“太子妃困在鼎裡的時候,有聽到什麼異常嗎?”
當然有異常。
聽旁人的描述,大火是在打鬥的過程中發生的,高臺上的人迅速撤退,黑衣人也都被燒死在大火之中。
可我聽到外界的動靜,打鬥消失一段時間火才燒起來的。並且,陸清然是在火燒的最旺的時候站在大鼎外同我說話,他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我皺了眉頭,在皇帝的直視下,微微搖頭。
這些都是我的猜測,即便說出來,大家也就當個笑話聽聽……
皇帝緩緩笑了聲:“既然是這樣,陸愛卿,你覺得由何人接管藍羽隊比較好呢?”
一來一往的試探,雙方都在試探各自的底線。
陸清然還跪在地上,“回陛下的話,微臣聽說方太師的二子對於練兵頗有建樹,不如……”
“你向朕推薦方應和的兒子?”皇帝冷笑,“罷了,是你的就是你的,旁人槍也搶不走,隊印你拿回去吧……”
話音落,皇帝轉動扳指的動作也停下。慢悠悠的站起來,在國泰公公的攙扶下一步步往高臺下走去……行至藍羽隊附近,“你們都是好樣的,往後定好好好訓練,莫要做出不利於楚國的事情來!”
不是不利於朕,而是不利於楚國……看來,皇帝對於陸清然的所作所爲,心中也有數。
宋安和不情願的把隊印交出,陸清然摩挲着暖玉,十分挑釁的說道:“宋大人若是喜歡,留着也未嘗不可。”
狂傲,但也有狂傲的本事。
今日一過,所有人都會知道,藍羽隊並非是陛下的藍羽隊,而是陸清然的府兵,不論有沒有隊印,他都能輕鬆使喚藍羽隊衆人。
沒有價值的隊印留着也沒用,宋安和塞進陸清然手中:“九千歲還是收了吧,將來若是出了什麼事兒,本官擔當不起!”
“無妨。”
陸清然接過,解下束口袋,把隊印丟進去,把口袋打開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在口袋裡面,胡亂裝着好些物件,雕刻的與隊印一模一樣……
我站在顧雲身後,他雙手扶着我,“恭喜陸大人!”
短短五個字,好似從牙縫中咬出來的,陸清然臉上的笑一直都未變,只是在我行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用只有我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太子妃累了,是時候休息一陣子。”
話音落,我頓時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瞬間摔在顧雲肩頭……看到顧雲拔了匕首,抵在陸清然的心口,剩下的事情,便一概不知了……
醒來時,周圍的環境造就變了,打開殿門,被院子中跪着的衆人嚇了一跳,元楓見我開門,忙道:“公主,您起身了!”
我點了點頭,剛想招呼她進來替我梳洗,就見“啪”的一聲,長長的鞭子落在元楓的後背。
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嬤嬤聲色厲茬,“什麼公主?這是太子妃娘娘!”
那嬤嬤並未看我,見元楓並未改口,手中的鞭子連着又抽了下去,“我不管你們在北齊是如何懶散,進了東宮就該守東宮的規矩,這位是咱們的太子妃娘娘,往後若是還有人叫錯,別怪我手中的鞭子不留情!”
東宮內所有的奴才全都站在院子裡,好似早就知道我會在這個時間醒來,而嬤嬤的話,不知道是在教訓元楓,還是在給我下馬威。
我想繼續招呼元楓進屋,卻被嬤嬤擋住,直接拉住我的手,把我直接給推進了屋內。
甚至開始懷疑,東宮的女主人到底是我,還是這嬤嬤。
“啪嗒”一聲,房門被關上,我赤着腳站在屋內,嬤嬤背對着光站在門口,“老奴陳安,是太子殿下的教養嬤嬤,打今兒起,太子妃娘娘便跟着老奴學習宮規,希望娘娘恪守太子妃本分,仔細打理東宮,莫要給太子殿下添麻煩。”
還真是來給下馬威的。
恪守本分,管理東宮……這些事兒都與我無關,我笑而不語,慢悠悠在銅鏡前坐下,剛拿起梳子,陳嬤嬤的一句“重來”差點沒把人給嚇出病。
陳嬤嬤恭恭敬敬走到我身邊,蹲下雙手托起我的腳,把是個腳趾打量一遍,道:“太子妃娘娘,宮中有宮中的規矩,女子走路,雙腳因藏於裙襬之下,像您這般赤腳更是不可。”
她拿起繡鞋小心翼翼的替我穿上,再雙腿跪地,頭枕在雙手手背之上,把自己的姿態放的十分低,甚至讓人挑不出一丁點的錯粗。
“老奴懇請太子妃娘娘再走一遍。”
不得已把梳子放下,我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回到屋門口,學着陳嬤嬤的樣子,雙腳藏於裙襬之下,一步一步的走到梳妝檯前,再坐下。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暈了多久,醒來後府中飢餓難耐,只希望快點梳洗完畢。
抓起梳子就迅速盤好一個簡單的髮髻,誰知陳嬤嬤直接從我手中奪走木梳,再把我的髮髻解開,道:
“太子妃娘娘是宮中的貴人,應當習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若事事都親自動手,東宮的這些奴才,全都打發出去杖斃。”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一邊緩慢的替我梳頭,一邊道:“再者,娘娘已經嫁做人婦,往後都要梳婦人髮髻,像剛纔那種,您以後都不能再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