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看到那碗裡的情況時，眉頭也是一皺。
抓着碗的手，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故意，就那麼一抖，碗便落了下來。
顧雲連着衆身一躍，一個閃身，便安安穩穩的把碗託在了手心，接着雙手舉過頭頂，跪在皇帝面前說道：“父皇，您看。”
鮮血在碗中相融。
太后惱羞成怒，端起碗就要狠狠的砸在地上，高聲呼道：“這水有問題，一定有問題！來人啊，再取一碗清水來……不，玉竹，你去，你親手去取！”
“母后。”皇帝看了一眼太后，接下碗放在一邊，口氣生硬道，“打水的奴才是你宮裡的，朕的血是母后親自取的，小皇子的血是藍雨竹取的，全部都是母后的人，還能有什麼問題？”
“滴血驗親，測一次測一百次又有什麼區別？！”
“不可能！”太后手上的動作，跟他的話一樣乾淨利落。
藍雨竹一陣驚呼，便見太后抽出匕首，在她的手指上劃過一道血橫，接着拖到那碗的上頭。
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衆目睽睽之下，藍雨竹……這個和小皇子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她的一粒新鮮的血液滴進碗中，不過一瞬的時間，便和碗中的鮮血融合在了一起。
“皇帝，莫不是你要說這孩子是你和雨竹的孩子吧？！”太后瞬間佔據上風，狠狠的把瓷碗摔在地上，“來人啊，把剛纔打水的奴才就地正法！”
太后看了一眼顧雲，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欺上瞞下的奴才最是要不得，當着衆人的面處置，也讓你們都明白明白，在這宮中，到底誰是主子！”
兩個侍衛上前把那奴才叩在地上，冷聲問道：“說是誰指使你的。”
奴才一臉的驚恐，慌張的搖頭，“他才什麼都不知道，睡，就是奴才在一旁的水缸裡打的，奴才什麼都沒有放，沒有人指使……”
“不知天高地厚！”侍衛的動作，跟他們的話一樣乾淨利落。
手掐着那奴才的下巴，直接把他的舌頭從嘴裡拎得出來，一刀過去，舌頭便被活生生的給割了出來，丟在地上鮮血淋淋。
甚至都沒有給那奴才痛呼的機會。
顧雲平靜的跪在地上，對周圍倒吸冷氣的聲音充耳不聞……
太后親自取了瓷碗，走出大殿，走到平常蓄水的大缸旁邊，挖了一碗水再走回來。
他把剛纔取血的動作重複了一遍，這一次……滴在水中的兩滴血液，就像是兩個獨立的個體，隨意在水中飄散着，並不相融。
“啪”的一下，猛拍桌子。
太后那雙眼中盡是暴戾之氣，殺伐果斷一把擰住徐嬌的領口，“說，你把小皇子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咔嚓”一聲，奴才的脖子在侍衛的手中被擰斷了，侍衛一甩，奴才的屍體像一塊破布一樣被扔了出去。
徐嬌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與太后對視，低着腦袋，小小聲的否定：“小皇子死了，就在臣妾的懷中，曾經親眼看着他嚥氣，死了，他死了……”
“看樣子，你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我聽到太后的話，剛準備站起來，被顧雲狠狠一拉，差點摔倒在一旁。顧雲微微挪到我身邊，手壓着我的後頸，頭靠在我耳邊，冷冰冰的說道：“你想要活着，你想讓小皇子活着，她就必須得死。”
我垂眸，呆愣愣的盯着顧雲壓制着我的手……
顧雲慢慢側開身子，眼眸微眯，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他對我說道：“這就是你莽撞衝動的後果。”
霎那間，好像一切都靜止了。
他的臉面無表情，狹長的眸子裡，連微微的波瀾起伏都沒有……可我就在這樣的沒有起伏的雙眸中，看到了殺意。
若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不是夫妻本是一體，恐怕顧雲今日，也打算犧牲我……
一下子，我猛的推開他的手，挺直的腰背，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控制着不讓它往下掉，“徐嬪娘娘，您若是真的把小皇子偷偷送出了宮，還是都交代出來吧，不然……待太后娘娘調查清楚，只怕那些莫名被牽連的人，都沒了性命。”
徐嬌震驚的回頭看我，那雙被嚇得早已沒有了主意的眸子凝視着我……不言不語……
我幾度哽咽，不敢與他對視，不斷的在心中解釋這是萬不得已，過了許久，就到我認爲徐嬌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輕描淡寫的問道：“若是一直拖下去，那些被無端牽連的人，太后娘娘都不會放過嗎？”
我看着他的臉，手背擦過眼角的淚珠，我明白，她已經聽懂了我話中的意思——只有她死了，小皇子才能活，宋安和才能活，整個宮中知道這件事的其他人才能活。
我怎麼這麼混賬？明明堅定的向她保證過，只要她相信我，我就能保她的性命……可是現在我變成了和顧雲一樣的人，毫不猶豫的棄卒保帥。
“臣妾明白了。”徐嬌深吸一口氣，拍太厚，掐在他領口的手，慢慢的走到皇帝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下，“陛下，什麼把小皇子送出宮，什麼調換小皇子的屍體，臣妾沒想過，也做不了那樣的事情，大殿裡的這具屍體，就是小皇子的屍體……臣妾還是那句話，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比一個母親，更瞭解自己的孩子。”
“你還在狡辯！”太后震怒，“這具孩童的屍體若是小皇子，那他的鮮血爲何不能和陛下的鮮血相溶？你給哀家好好的解釋解釋！”
“那是因爲他根本不是陛下的孩子！！”
太后的聲音響亮，徐嬌的聲音便比她更亮，帶着他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剛強，毫不猶豫的與皇帝那雙震驚的眸子對上。
“臣妾自入宮以來，並不得陛下聖寵，偌大的皇宮，猶如一個巨大的金絲牢籠，將臣妾緊緊的困於其中。”
“長夜漫漫寂寞難耐，臣妾能拒絕一次、兩次，但是拒絕不了三次，四次……臣妾有罪，懇請陛下治罪。”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釘子，狠狠的插在我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