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翕醒過來的時候,照常身邊已經沒了人,孤零零的從牀上爬起來,等待聽瑤等人察覺過後進來。
兩個人昨天下午開始折騰,後來還是因爲她餓了,他才草草的放過她,抱着她去外面用晚膳,再之後,把她放在牀上過後,她便睡着了。
之後,一無所知。
想來近身伺候的奴才都知道他們兩個人幹什麼些什麼好事,不過,也能猜到定然不會有外人知道,對於這些人,蘇靜翕還是很信任的。
沒多久,聽瑤走進來,“娘娘,可要起來?皇上早間走的時候,特地吩咐了,娘娘需起來用些膳食,若是困了,可再睡便是。”
蘇靜翕點了點頭,“伺候本宮起來吧。”
簡單的梳洗過後,蘇靜翕坐在外間,靜靜的用着膳食。
懷孕過後,因着宗政瑾放話說她不必顧及份例的問題,想吃什麼直接去御膳房拿食材,如今,她每餐的膳食都多了好幾樣,更不論每天的餐數了,早就超過了一日三餐。
杏仁佛手、鳳脯珍珠、懷胎怪魚三道大菜,怪味核桃、薑汁扁豆、桂花糖蒸慄粉糕三樣小菜,以及桃花香餅、合意餅及八寶膳粥三種主食,並其他幾樣開胃的下飯菜,即使宗政瑾不在,她也依然擺上了大半個桌子。
“娘娘,方纔奴婢出去的時候,遇見杜貴人了……她……”襲香從外面走進來,見自家娘娘用完膳了,才說道。
蘇靜翕放下象牙筷,轉身淨手,“她如何?”
“奴婢瞧着,她都瘦得不成人形,身子看着特別單薄,”襲香鼓起勇氣,說道。
蘇靜翕斜睨了她一眼,不語。
旁邊代曼瞧了瞧自家娘娘的臉色,上前一步,“你個小妮子,不是和小福子去御膳房拿食材了麼?怎麼遇到杜貴人了?”
襲香不如代曼在蘇靜翕面前得臉,但是在關雎宮,除了聽瑤與代曼過後,便是她與芸香最爲被看重了。
便是如此,比起她以前的日子,已經好過太多,人若總是與人相比,那她定然是活得太累的。
就以自家娘娘如今在宮裡的地位,頂着關雎宮的名號,沒有人敢怠慢她,出去面對其他宮裡的人,總是有股子自豪感與優越感,比起那些失了恩寵的主子,襲香也並不差多少。
所以,面對如今的生活,她很珍惜,也很滿足。
聽見代曼的問詢,自家娘娘的默認,襲香便知自家這件事是做差了,連忙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是方纔從御膳房回來之時,在路上偶遇的,奴婢便瞧了幾眼罷了,求娘娘明鑑,奴婢絕對沒有二心啊……”
“娘娘又沒有說你什麼,你這副姿態作甚?傳出去,還以爲娘娘怎麼你了呢,”代曼打斷了她的求情,直接道。
襲香心裡一驚,不知該怎麼辦,嘴脣蠕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不停的磕頭。
蘇靜翕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了兩步,“夠了。”
只冷冷的兩個字,卻讓襲香心裡寒意更甚,慌忙的止了動作,頭伏得更低。
“起來吧,”蘇靜翕揉了揉腰,“去外面跪上一個時辰再進來。”
襲香不敢爭辯,連忙走了出去,跪在了院子裡。
“娘娘……”代曼望着她的背影,有些不忍心。
蘇靜翕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轉身進了內室,“一個時辰以後再叫本宮。”
她如今懷有身孕,一點粗心大意都要不得,不僅僅是她這個主子,包括宮人也是一樣。
很多時候,不是對手太厲害,而是自己身邊的幫手太過無能,即使有時候是好心辦了壞事,但是不論你緣由是什麼,結果纔是最重要的。
不論是你是否是好心,着了別人的道,就不是身爲一個奴才,應該做的事。
況且,在這深宮裡,心軟是最要不得的。
“娘娘,蘇公公來了,”聽瑤走進來,打斷了她的沉思。
蘇靜翕點點頭,起身,“讓他進來吧。“
外間,蘇順閒見簾子掀開,連忙行禮,“奴才參見珍修容。”
“蘇公公不必多禮,”蘇靜翕在一旁坐下,“蘇公公可有什麼事?”
蘇順閒輕笑了一聲,“這不,御花園的牡丹都開了,是較晚開放的新品種,總共才得了五盆,皇上特地命奴才給娘娘送上三盆賞賞,還有幾盆月季,也好解解娘娘整日待在宮中的煩悶。”
蘇靜翕往外掃了一眼,勾了勾嘴角,“有勞蘇公公走這一趟了。”
這不愧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說話的水準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蘇順閒連聲道不敢,“若是娘娘無事,那奴才便先回紫宸殿了。”
“蘇公公慢走,代曼去送送,”蘇靜翕點了點頭。
蘇順閒打了個千,往外走去,在殿門口,瞥了一眼跪在正中間的人,回頭再次行了一禮,“娘娘……”
蘇靜翕挑眉,“蘇公公有話但說無妨。”
“娘娘,奴才老了,記性也就不好了,這不,奴才纔想起來,皇上早有交代,所有人皆需以娘娘心情爲重,若是哪裡惹怒了娘娘,或是哪裡做的不合心意,只管打發去慎刑司,不必告知舒貴妃娘娘了。”
襲香跪在地上,聞言縮了縮身子,這番話明顯便是在警告她。
打發去慎刑司,那便不會再有活路了,死了也不過是亂葬崗的一具無名屍,爲野獸所食,屍骨無存。
蘇靜翕瞥了一眼外面,輕笑了一聲,“蘇公公年紀輕輕,哪裡就老了呢,只是皇上的吩咐,本宮自是會遵從,勞煩公公告知皇上,本宮很好,不必多加擔心。”
蘇順閒也跟着笑了笑,“承蒙娘娘吉言,奴才一定會如實稟告皇上,娘娘不必擔心。”
說完便帶着太監走了出去。
“讓她進來吧,其他人也進來,”關雎宮的這麼多奴才,也該再敲打敲打了。
“奴婢知錯,求主子降罪,”襲香走進來,跪在地上,頭伏地,沉聲說道。
在外面不過跪了半個時辰左右,她的後背早已汗溼,額頭前方的碎髮亦溼了,貼在臉頰,十分不舒服,可是她卻沒有心思去多管這個,整副心思都在面前的人身上。
“你知道錯在哪裡了?”蘇靜翕拿起桌上的切好擺放整齊的蘋果,用小叉舀着吃了一口,隨口問道。
“奴婢錯在不該隨意輕信他人,不該拿這些糟心事煩主子……”襲香試探着說道。
蘇靜翕無聲的笑了笑,把叉子放下,擦了擦手,這才說道,“你不是錯在此處。”見她不解,掃了一眼站立在旁邊的人,見他們大部分人臉上皆露出如襲香一樣的表情。
搖了搖頭,說道,“本宮從來沒有教過你們,讓你們對別人見死不救,也從來沒有讓你們對需要幫助的人視而不見,本宮知道,在這深宮之中,活着有多重要,有多難得,有多奢侈,但是正因爲如此,才需要幫助別人,也一同活下來。”
“與人爲善,並不是一定就沒有回報的時候,你們在這宮裡,都不是孤苦無依的,你們有你們自己的老鄉、好友,今日你隨手幫助了他們,他們來日未必不會幫你們,報答你們。”
這番話似乎與她之前所說的話自相矛盾,是以,其他人臉上越發的茫然與不解。
等了幾瞬,“本宮要你們做的,從來都是明辨是非,明辨真假,不輕易相信別人,亦不輕易拒絕別人,不要因爲你們的一時的心軟不忍,一時的感情用事,而輕易的葬送了你們的性命。”
雖是大道理,但是在場的人也不是傻子,自是能聽出話裡深藏的含義。
蘇靜翕也不管他們有沒有聽懂,隨口舉了個例子,“你們只想想,若是今日杜貴人心懷不軌,利用襲香,在她身上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她回宮後便直接帶到了本宮跟前,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淡淡的聲音傳來,衆人皆是一愣,隨即控制不住的寒氣從腳底冒出來。
若是真的如自家娘娘所說,只怕不止是襲香,便是他們在場的所有人,只怕命早就不在了。
襲香是個聰慧的,一點便透,聞言強忍了淚水,壓下心裡的那股子後怕,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本宮之前便說過,本宮好了你們才能好,這句話在今日依舊不會變,以後更不會變,你們能好的前提,都在本宮好了之後,忠僕不事二主,想必道理你們都明白,若是本宮把你們打發出去,是什麼下場你們也該清楚。”
“本宮亦不是心慈手軟之人,再說還有皇上,若是你們膽敢利用本宮,達到什麼目的,別怪本宮不念彼此的情分,”蘇靜翕見他們臉上或多或少的浮現幾分害怕,卻並不滿意這樣的結果。
“小貴子,之前你和本宮稟告的事情,和他們說說吧。”
衆人聞言心裡一驚,皆不知小貴子與自家娘娘私下稟告了何事,擔心牽連到了自身,紛紛低下頭,當真流露出幾分懼怕。
小貴子上前一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