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在這個時候,突然擺駕過來……
我心中微定,秀眉略略的蹙了一下。
殿內氛圍又是一變,似乎自這繃緊中打開了一個缺口,又似在這一瞬之間陡又繃的更加緊密!
那兩個架着張彩兒向外走的公公一見太后過來,忙止了步子落身跪下。
張彩兒似乎就在這時候,才真正的反應過來。她猛一下掙脫了這束縛,連奔帶爬着驀地衝到了太后的面前,對太后匍匐一拜、哭腔哽咽:“太后娘娘,萬望請爲妾身做主……”說時聲淚俱下,但也僅此一句,之後不能成言。
太后沒理會她,而是擡首冷冷的瞧向我,那目光威儀凜凜,有如凍凝成冰的湖。
我整了這心緒,情念已定,面上神色並未紊亂,擡目以不卑不亢的目光直抵着對向她。旋即行步於前,對着太后斂襟一禮:“臣妾給母后請安。”
“榮妃娘娘,好一副盛氣的架勢!”太后目光逼仄,聲音也是仄仄的,“你爲什麼要賜死閔美人呢?”她看着我的眼睛,這目光不偏不移。
我擡首,也迎着她的面孔看着她的眼睛,展顏啓口、聲息不亂:“閔美人刺殺沈小姐,這般陰狠的行事,此風后宮不可長,此人後宮也斷然不可留!”語氣極衝,落言一鈍,重重的,威儀陣仗委實不輸。
“妾身沒有!”張彩兒聞言,這身子猛地一激靈,啓口哀哀驚呼。
“住口!”我轉目對她一喝斥,“本宮在同太后娘娘說話,豈有你一個戴罪之身的賤人插嘴的餘地!”聲音很高,一下子蓋過了這閔美人。不爲了說話而說話,其實是在與面前這位與我面對面、近於針鋒相對的太后比氣勢。
張彩兒經了我這一震懾,再度一下緘了言語,果然那字句被堵了回去,身子一顫、不再多話。
太后一雙鳳眸威威一轉,瞧了眼被嚇退的張彩兒後,再一次看向我:“榮妃怎麼知道是閔美人刺殺挽筠?”眼瞼一擡,“莫非你已好好兒審過,這證據委實確鑿?”
“閔美人本就舉
止失常。”我臨着她的尾音定定的啓口,這回復卻繞開了她的話鋒,自顧自道,“前遭她便因心事過重而上吊自裁,今兒又因心事過重而來行刺沈小姐。那趕明兒……”我把聲調長長一拖,迎太后又行幾步,看着她的眼睛,見她那清漠的瞳孔裡似乎燃燒着灼灼的烈焰,就此勾脣一哂,“還要留這膽大包天的賤人去刺殺母后您麼!”聲音驟落,語息一狠。
見太后被我這驟地出口的大不敬之話似乎震的後退半步,我不再多言,就此甫地轉首、繼續命道:“把閔美人拖出去賜死!”
這張彩兒還真是自作自受,既然她前遭自己尋死,那麼我今兒就成全了她的心思當真要她去死!呵,似她這般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例子,這世上還真是不缺,就如這世上從來就不缺少冤死鬼一樣。
“慢着!”太后又一斷喝。她也是怒極了,與我針鋒相對、氣勢愈凜,“哀家的永泰宮還輪不到你榮妃撒野!”
“母后說笑了!”我不卑不亢緊跟着就是一句,“做兒臣的只一心希望母后您好、皇上他好、這後宮裡頭一切都好,又何來撒野之說呢?”眸光噙笑,我覺的自己此刻無論身心、無論內外盡皆燃起一團火,就着這業火紅蓮的促使,我手段行的愈發陰戾。
至此我不再看太后,也不再急着言語,只轉目對那小太監使了眼色。
縱然此刻太后在這裡,但這宮裡的人最是看情勢下菜碟兒,皇上對我的縱容與賦予的榮寵,時今我榮妃的勢力已經隱隱蓋過太后。他們見我這一次是動了真格不肯讓步,便也不敢拂逆我,得了我這示意後,有須臾的躊躇,即而向我一點頭,右邊兒那個緊走幾步一下就掐住了張彩兒的脖子!
衆人一驚!太后回身時身子亦是一定!
大家還不曾徹底反應過來,這張彩兒已經雙目洞睜、口脣大張,伴着“咔嚓”一聲似有似無的微音,她那身子一下癱軟。在那公公將她放開的須臾,整個人就已經滑脫在了地上。
她的脖子已被扭斷,此刻靈魂透體、生命停止,
再也沒了任何氣息!
“榮妃!你……”太后猛地轉身。她好似是想擡臂伸手給我一耳光,但那華袖顫顫的在半空裡僵停,即而連擡都無法再擡起來,這一耳光也到底不曾真正的落下來。
推察她的心境,眼看着這麼一個活生生的、苦求她庇護的人兒就這麼死在她面前,此前她分明是有過命令要留這個人的性命,但還是無法挽回這一切。且也是眼睜睜看着下人聽命於自己的兒媳婦、無視自己,她的心情當真該是極其不好的!更況且我上官琳琅,還當真不是被她所看好的兒媳婦,從來都不是。
“母后。”我也無心威逼太后,這一場局要攏進來的只有張彩兒一個人,太后的出現其實是一個意外。我對陳太后頷首,柔聲徐徐、喚的也是真切,“您的情緒此刻似乎很波動,合該歇歇了!”邊對着宮人遞了目色、聲波嚴厲,“還不快扶太后回去休息?這地方此刻濁氣重的很,侵染了太后的鳳體,你們長了幾個腦袋能擔待得起!”
這麼一來二去的,太后已經回了神志。轉目間她聞了我這話,眉目似乎是顫了一顫。旋即又一斂息,她的目色沉澱下來。
宮人一下未置可否,畢竟這是太后,當我的威儀與太后的威儀觸碰在一起時,她們心中會很作難。
太后沒有再執着什麼,她目光銳利,剜刀一般定定的看我一眼,忽地勾脣冷笑一聲,自己轉過了身子。
宮娥忙上前扶住她,但被她甩開,徑自一步步的向着門邊出離。
“恭送母后!”我把身子向下一俯。
擡目時瞧見隨着我話音起落,太后的身子似乎顫抖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平復,繼續穩穩然的向前行步。
無聲的氛圍一點一點壓抑下來,靜止的人與地上那沒了生氣的死人共陳一室,很快這空氣便交織出詭異的氣息。背脊骨骼似乎有一股寒氣順着“蹭蹭”向上涌,微小的作弄感落在心裡,如那無聲的哂笑一樣,叫我看不清楚,卻又使人莫名嘲諷、莫名的生就了隱痛與不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