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恨與仇,秦諼的腦袋忽然清醒了,宛如醍醐灌頂。
這才忽然想起方纔要去旎鳳宮的目的,秦諼重新頓住腳步。
自己原本要說的關鍵的事情卻忘記了說,可是剛纔那種情形,要如何去說。
那信,從秦諼的懷裡被拿出來,轉瞬又被撕成了粉碎。
元真,你那一日不能護的了我,我且看今日,你是不是能護的住如今你身邊的這個女人。
打定主意後的秦諼,快步走回了自己的雲臺殿,關了殿門,心裡多了幾分踏實,彷彿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對子的影響似的。
不論薛茜桃要做什麼,冷眼瞧着就是。
直到聽到如鏡在使勁拍着殿門,一面道:“主子,主子,你把如鏡關到外面了,主子。”才恍然,自己原來是帶着如鏡出去的。
默默的把門重新打開,卻不看房間的人,回了自己房間,如花等人看到如今氣喘吁吁的進來的如鏡以及面色怏怏的秦諼,都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了什麼。帶着詢問的目光看向如鏡,如鏡只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她感受到了主子隱約流露出來的怒氣,卻並不知道主子是爲了什麼,明明琦悅殿的皇上和德妃娘娘都對主子態度很好啊,皇上還說了要來看主子。
終究還是個年輕的少女,並不能夠明白那種無法讓人插足的融洽會讓旁觀的有心的人感到多麼的無助和絕望。
甚至還無法感受到那種融洽。
從此以後的秦諼生活簡單了許多,只是在雲臺殿安心的帶着小元黎,也時常去太后那裡問安,得知太后囑託了人暗中照顧劉晴之後,心裡安心不少,太后漸漸也頗爲喜歡秦諼的從容妥帖。
更加喜歡自己的孫兒,元黎滿月後,秦諼便時常帶着他去永壽宮,她知道太后的喜歡對這個孩子的成長有多麼重要。
元黎從小就聰明懂事。見了太后常常會“咯咯”的笑起來,讓太后十分喜歡,疼到心眼裡去。一日不見心裡就想的緊。
秦諼也時常不由的感慨,曾經自己無法做到的。如今卻這般順其自然的做到了,原來取悅一個老人並非那麼困難的事情。
哪怕這個老人是這個天下最位高權重的,她終究有她的軟,有她的情。
容嬪在琦悅殿也未再生出什麼事來,秦諼也慢慢的在表面放下了曾經一看起來觸即發的敵意,一如平常的從容面對容嬪,偶爾還會順着容嬪的話玩笑幾句,只是過後眼神裡終究是掩飾不住的冷意。容嬪想要什麼,秦諼還並不能夠知曉。
但從陳卿琰的話裡很明白,容嬪和陳卿琰都與宮外的某個勢力有聯繫。容嬪是聽從於那個勢力的麼?
無論是容嬪還是薛貴人,秦諼都相信一定會有別的動作,她只是看似被動的慢慢的等,等到對方露出致命的破綻。
日子一天天的過着,李紫曦仍然是寵冠六宮。無人能及其鋒芒,偶然薛茜桃藉着李紫曦的光也能分得一二寵愛,因着元黎的緣故,皇上每月也會有許多日子在雲臺殿,平平淡淡的,卻是切切實實的日子,少了皇上與李紫曦相處時候的那一份看得到的濃情。平淡宛如民間相處久了的夫妻。只是秦諼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再也不能完完整整的屬於自己了。
偶然到宮裡走走,秦諼也會不自覺的左右環顧一週,見無人後心裡卻又有些悵然若失,可是若是真的看到陳卿琰,卻又是一副冷淡的表情。那一句出宮的誘惑,成了秦諼這幾個月來常做的美夢。
卻讓秦諼再難自然的面對陳卿琰。
元黎開始越來越多的嘟囔了,雖然嘟囔不清楚字句,但是卻可以看出他努力的想表達着自己的意思,這讓太后十分欣喜。直誇元黎聰慧。
這日,龔太醫按例來給秦諼請脈,秦諼的身子已經養的差不多了,臉色也紅潤不少,以前斷了的冷香丸現在也開始重新繼續吃起來,龔太醫沒有瞧出問題了,頗爲滿意的只讓巧巧繼續按照原來的方子熬藥。
秦諼客氣的送了龔太醫出去,龔太醫想不到秦諼終於能憑藉自己安然的生下孩子,再不敢小覷她,雖說李紫曦是個炙手可熱的紅人,只是未必能落得個長久,尤其是從方太醫聽說了那個消息,他心裡更加覺得,宮裡有孩子的只有秦諼,雖說是新來的主子卻已經居嬪位,說不定這纔是自己真正能靠得住的。
“宜嬪娘娘,微臣忽然想到了些事,心裡詫異,不若和宜嬪娘娘說說吧。”
“哦,龔太醫願意和本宮說,那本宮也不妨聽龔太醫講講,何事?”
“嗯,前些日子太后遣了方烴方太醫爲德妃娘娘做鍼灸,說是方太醫手藝極好,因爲是太后的旨意,德妃娘娘也沒有拒絕。”龔太醫斟酌的說着,不知道這件事說出來能不能博得秦諼幾分信任和好感。
“這自然是好事,太后娘娘心懷六宮,自然對皇上心尖上的德妃娘娘一樣歡喜。”秦諼雖然這樣說,心裡卻覺得有些不對,太后娘娘如今對自己信任溫和了不少,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太后提到德妃時候的冷意。
說不定是託了自己的福,才讓太后這般對待德妃。
“娘娘,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微臣與方太醫一慣有些交情,他按捺不住心裡惶恐,打算最多捱到明年就辭職還鄉去開一個醫館,他對微臣說,太后偷偷命他灸德妃娘娘臍下二寸三分間動脈中,這在《太平聖惠方》裡,是個絕子的法子,是以前宮裡頗爲盛傳的方法,後來被先皇知道,下決心處置了不少人,規定不許再用這樣的不人道的方法,因此這法子才慢慢淡了,如今,太后卻……”
秦諼聽的心裡不由一震,想到李紫曦,憑空生出了幾分同情,以爲太后再如何,也要顧念這一分骨肉親情,卻不想,這份親情,也能被她一手抹殺,宮裡承寵最多的便是李紫曦,太后這一來,卻是斷了李紫曦的念想,後 宮的女人再多寵愛又如何,年輕還好,若是再多幾年無個孩子傍身,這份寵愛也會淡薄了。
太后當真是個狠絕的女人。
秦諼在心裡嘆息一聲,想到自己父親,內心裡又多了幾分不安,“知道了,這件事情關係重大,龔太醫要分清利害千萬不能再傳出去,否則若是太后查了下去,只怕這宮裡就沒有你我二人的容身之地了。”
“微臣省得,微臣自然不會再透露半句,只是給宜嬪娘娘一人說說,讓宜嬪娘娘心裡有個打算。”他聽聞秦諼與旎鳳宮走的一向近,希望不要因此觸怒了太后。
秦諼倒是不甚在意這個,滿懷心事的要送龔太醫走,龔太醫卻又頓住了腳步。
“微臣還有一事。”
“龔太醫聽的消息看來還真是不少,不知還有什麼要告訴本宮的。”秦諼微哂,心中對龔太醫卻並沒有十分的待見。
“還有一件事情卻是關於這中安宮主殿琦悅殿的容嬪娘娘的。”
秦諼聽說是關於容嬪,立刻來了精神,眼睛望着龔太醫,“何事,說。”
龔太醫以爲這便是十分關切的意思了,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只要秦諼能夠對自己多幾分信任便好,日後慢慢會想辦法與她到一條船上。
“微臣也是前一個月發現的,這位容嬪娘娘,表面看起來不動聲色,像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卻是與宮裡許多人都交往密切,微臣便曾經撞見她與幾位太監私下交談,那幾位太監與中安宮八竿子打不着,卻一副對容嬪娘娘十分恭敬的模樣,尤其是微臣還發現,太醫院的商太醫似乎也和容嬪娘娘也一些關係。”
“商太醫?”秦諼皺了皺眉頭,這個消息讓秦諼心裡更加不踏實了幾分,尤其商太醫這名號秦諼以前從未聽過。
“商太醫也是前幾年新來的太醫,這麼年輕便進了太醫院,後面總是有些門裡,只是我們誰都摸不透商太醫的門路,表面上商太醫也是一副傲氣十足誰都不理會的人,這樣的人微臣卻無意看到他卻對容嬪娘娘也是一副聽命的樣子,這位容嬪娘娘怕是不簡單,既然與宜嬪娘娘在一個宮裡,宜嬪娘娘千萬要小心纔是。”
“本宮知道了。”秦諼眉頭仍是不能夠舒展。
忽然又問道:“本宮在這雲臺殿也呆了多時,卻從未看到過有太醫上琦悅殿的門,龔太醫是不是看錯了?”話雖如此,秦諼卻知道龔太醫一定是沒有看錯的,容嬪本來就是個疑團多多的人。
“商太醫的確從未上過中安宮的門,就連爲宜嬪娘娘診脈,也多是躲避着的,彷彿不願意來中安宮似的。只是微臣曾經在太醫院門口的小園裡見過兩次他與容嬪娘娘身邊的葛衣浣素私下交談的樣子,對我們都是不屑一顧眼高於頂的商太醫卻對這兩個丫頭都畢恭畢敬,微臣也是後來給娘娘診脈才知道那原來是容嬪身邊的宮婢,聯繫另外那個無意間的發現,這才覺得容嬪怕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