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不能讓這個人毀了自己,毀了自己與皇上的情分,李紫曦忽然恢復了勇氣,忽然衝向岑今,算定了他不敢傷自己。
而岑今卻沒有看出李紫曦眼裡包容着的巨大的痛楚和悲傷,在李紫曦動作的同時,“刷”的一聲,手邊的刀出鞘了。
李紫曦被嚇愣在了原地。
秦諼心裡也開始漫上恐懼。
刀被橫在了皇上脖子前。
“岑將軍你瘋了!”秦諼最先反應過來,滿腹的話想說:“你以爲你這樣就可以得到李紫曦?皇上若是出事,你還能逃得過?”然後這些語言在秦諼心裡激烈的碰撞着,卻因爲心神的盪漾沒來及說出口。
“皇上!”李紫曦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望向岑今,眼神裡有一種讓岑今無法忽略的仇視。
“皇上,恕微臣無禮,微臣想要問皇上要一個心愛之物,唯恐皇上不能割愛,讓微臣心裡輾轉反側日夜不能眠,故只好出此下策,兵走險刃,希望皇上能成全微臣。”對着皇上,岑今的態度終於不是極致的凌人,語氣裡還是有卑微在,只是那刀,橫在皇上脖子前不曾有半分鬆懈,手很穩,縱使心裡無比緊張。
“岑今,你要敢動皇上一根毫毛,本宮一輩子都恨你!”皇上還未來及答話,李紫曦忽然站起身來衝着岑今狠狠叫道,語氣裡是滿滿的恨意。
岑今愣了一愣,握在手裡的刀不自覺的鬆了鬆,趁着岑今發愣的這點時間,秦諼已經不顧一切的大聲喊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有刺客。抓刺客啊,禁衛軍呢,侍衛呢。快來護駕!”
岑今隨即反應過來,將皇上撈在身邊。自己在身後,對秦諼的大呼小叫絲毫不以爲意,彷彿並不在乎一般,只是充滿柔情的看向李紫曦,“紫曦,不怕了,你不是就想着這一天麼,今天我就帶你走。不怕了。”
皇上滿是狐疑的看了一眼李紫曦,不顧還在脖子上的刀刃,對李紫曦道:“德妃,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紫曦還未答話,岑今便已經道:“皇上,紫曦她並不愛你,微臣與她真心相愛,她也說過願意跟微臣走,因此微臣不得不鋌而走險,請皇上恩准了微臣與紫曦。”
李紫曦只覺得滿耳荒唐。可是這樣的荒唐糊塗之言卻又真實的在她耳邊不散,眼前的一切告訴她,這自己從未想過會發生的情景。竟然真的發生了,如此可笑,李紫曦卻笑不出,也不敢笑。
“德妃,是這樣的麼?”皇上看着李紫曦有片刻的垂眸和失神,心裡微微一痛。
李紫曦已經迅速擡起頭來,“不是這樣的皇上,臣妾不認識他,臣妾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說。”
岑今聽了這話卻無比氣惱。爲何他眼前的李紫曦總是與心裡那千嬌百媚的“紫曦”不同,爲什麼自己都爲了她到這個地步。她還是不肯承認她愛自己?
“你在害怕什麼,看着我的眼睛。我可以帶你走了,我今天就帶你走,向他承認吧,承認你的心一直在我這裡,我的心也一直在你那裡,不要怕,好嗎?”岑今強制按捺下心裡的不安和氣惱,溫聲對李紫曦道。
李紫曦只是絕望的搖着頭,看向岑今的眼神像是在看待一個瘋子,“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快放了皇上,我怎麼會和你走,我只愛皇上的。”
皇上聞言鬆了一口氣,雖然心裡並未打消對李紫曦的懷疑,但李紫曦至少是不敢承認什麼的,一會就算來了人,也不會丟自己的臉面。
“岑將軍。”皇上喘着氣故作輕鬆道:“看來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了,岑將軍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不過遺憾得很,只怕是單相思了。”此時的皇上在驚怒之後倒是起了小孩子的脾性,直接嘲弄起了岑今。
遠方已經有稀落的馬匹聲音,像是有人來了。
岑今看向李紫曦的眼神也充滿了痛意,向她伸出手,“來,跟我走,不怕,皇上在我手中,沒有人敢輕舉妄動的。”
李紫曦只是搖着頭,看向皇上,眼神裡是滿滿的擔憂和驚恐,“你不要再做夢了,我怎麼會和你走,我生生死死都是皇上的女人。”
皇上聽了這話,感受到了自己脖頸前的手的顫抖之意,料來所受打擊頗大,心裡多了幾分殘忍的痛快,“你居然看中了皇上的德妃,真是笑話,朕的德妃心裡的人只有朕,甚至上次還不顧自己生死的救了朕,你居然會妄想朕的德妃和你走,簡直不自量力。”
岑今心裡也十分憤怒,眼裡再沒有了君臣之分,只有要和自己爭奪心愛之人的可惡的男人,也不甘示弱道:“她肯救你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你是皇上,不是因爲任何,她愛的人是我,你不知道吧,她心裡從來都沒有你,一直與我飛信傳情,已經有年份了,她只是膽小,不敢承認,可那些信,都在我懷裡。日日夜夜的撫慰我。”
皇上聽了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彷彿要炸開,這件事情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和能接受的範圍,只覺得像是夢一樣。
李紫曦已經在一旁失聲尖叫:“你胡說,你在瞎講,我何時與你有過往來?你,你不要污了我的清白!”
秦諼知道這是薛茜桃最想看到的結果,一切都是薛茜桃搞的鬼,可是知道有什麼用呢,她心裡也忽然想知道皇上對這件事的看法,他究竟有多在意李紫曦?秦諼在一旁沉默着,望着遠方有塵土飛揚,應當是有人來了。
岑今已經失去了理智,看着這樣反覆的女人,心裡又急又痛,從懷裡掏出了厚厚一疊信箋,無一不是整整齊齊連邊角都沒有一絲褶皺,可見平日收藏的有多麼用心。
“你爲什麼不肯承認,是不信我麼,不信我可以帶你走?你看,這些都是你寫給我的,我都留着,存着,想有一日一一在你面前打開,跟我走好麼,這山後面有一條路,我已經將守在那裡的禁衛軍調開了,你什麼都不用想,只需要遵從你的心。”
皇上也努力斜過身子看到了岑今揚在手裡的紙張,嘩啦啦的作響,上面的字看不真切,蠅頭細楷,遠望也能看出字跡的娟秀,真的像是出自於女孩的手筆。
看向面前已經茫然無措又情緒激動的李紫曦,皇上的心裡是無可抑制的憤怒。
“你讓我承認什麼?承認我與你私通?承認我願意跟你走?你在做夢!我現在最後悔的是認識過你!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我的心是皇上的,人也是皇上的!”李紫曦看到了皇上眼裡的冰冷,雖然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什麼情況,看岑今的表情也不似作假,究竟是哪裡搞錯了?
岑今看事到如今李紫曦仍然是這樣的神情,表情像是心碎,又像是自嘲,女人啊女人,如何能懂。
已經有一撥禁衛軍飛快的馳來了,看到皇上竟然被挾持,而拿刀的那位竟然是禁衛軍的副將,一時心裡驚慌失措的紛紛滾下馬來,“皇上,岑將軍,這是怎麼了?”
皇上看到人來,冷笑一聲,“岑今,你還不把你的刀拿開麼,想要帶朕的女人走,魄力和膽氣你倒是足了,可這要的還是一個兩情相悅!”
來的幾個人聽到了這話,再看皇上和岑今的神情,已經有兩個人重新翻身上馬撂下一句:“皇上請稍等後面的這就到了奴才這就去催。”其餘的人也都將各自的弓箭握在手中,準備隨時出手,卻又不敢真的動手。
“紫曦,跟我走,要沒時間了,現在還來得及。”岑今知道時不我待,奈何紫曦和自己所預想的千千萬萬種神情無一不符,那冰冷的眼神看向自己已經幾乎要將自己凌遲。
“本宮說了。”李紫曦深吸一口氣,重新換回了德妃的稱謂,對着岑今一字一句道:“本宮不會和你走,本宮是皇上一個人的,生生死死都是這樣,你如今是大逆不道,罔顧家人性命,一意孤行,若說以前,或許和你還有幾分故人之情,而現在,本宮,瞧不起你。”
一番話說得岑今心裡肝膽俱裂,五臟俱焚,只覺得自己滿心的希望破滅了,整個世界都灰暗了下去,大逆不道他不怕,鋌而走險他不怕,出生入死他都不怕,只要心裡有一個希望,有一個美好的願景,他有什麼好怕的呢。
而如今岑今卻真的害怕了,李紫曦的眼神和語氣都在告訴自己她是認真的,不帶着絲毫玩笑的,沒有半分苦衷的。
什麼夢什麼希望什麼願景,都破滅了。
而李紫曦不知道的是,自己這一番真摯無比的話語,落在皇上卻只剩了四個字“故人之情。”
他們,果然揹着自己有過什麼。想到這裡,皇上只覺得恥辱和憤怒,看着這與李瑞珠無比相似的臉和神情,皇上忽然發覺,再像,終究不是她。
這世界也許只有她是真心對自己的,是完完整整屬於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