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螢決然的回絕讓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怔愣住了。
不等樓樾回過神來,她眸光冰冷的看向臉色發白的他,冷冷下逐客令,“世子爺請回吧,我家公子方纔外出辛苦了,奴婢要伺候公子小憩一會。”
說罷,調轉頭柔聲的對韓鈺道:“公子累着了吧,奴婢伺候公子去休憩一會,晚膳時候奴婢再喚公子起牀。”
她對韓鈺的態度異常的溫柔親密,因爲韓鈺坐着身子,她與他說話時,都是俯低身子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的說着。
雖然知道她是故意與別的男人親近氣走自己,但樓樾還是感覺到蘇流螢對這位北鮮大皇子不同尋常的情感。並不是完全在做戲,而是真的有感情在。
之前在雲夢臺,她給蕭墨做婢女,那時的她,總是不自由主的離他遠些,每每蕭墨向她靠近半分,她都會不自禁的往後面退步……
樓樾知道,在經歷了太多磨難波折後,蘇流螢內心孤傲又自卑,更是對靠近她的人帶着防備,就連對李修都是如此……
而如今她與韓鈺在一起,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她主動靠近他,一點不適的感覺都沒有。他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動作她瞬間就能明白。
而且從樓樾進來開始,她竟是護犢般,寸步不離的守在韓鈺的身邊。
這一發現,讓樓樾心裡更是心酸難受,也生出了無盡的恐慌來,如臨大敵!
眼見蘇流螢推着韓鈺再次進入內間,樓樾再也忍不住衝上前去,攔在了主僕二人的面前。
如墨的深眸深不見底,樓樾忍住心裡的痠痛和高燒下身體的不適,咬牙向韓鈺拱手道:“大皇子請見諒,本世子與蘇流螢之間還有未了結之事。等事情完結,本世子不會再來打擾!”
蘇流螢心口一窒——
他們之間,從他說下那些狠心話開始,從她萬念俱灰跳下荷花池開始,一切皆已了結,還有什麼未了結之事?
韓鈺眸光冷然的看着面前一臉悲痛的樓樾,想着他在戰場上大敗北鮮時的叱吒風雲,面對千萬大軍廝殺時的鎮定自若,而如今爲了一個女子卻慌亂無措起來,心中不由想起了父皇訓斥自己的那些話。
帝王者,最忌諱重情。
所以,他空有一身的才華,卻沒有一顆做帝王的絕情之心。
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大庸最出衆的將帥,同樣如此……
收回心神,他回身對蘇流螢柔聲勸道:“既然有未了之事,你就同世子爺好好說清楚罷……不要留下遺憾!”
蘇流螢瞭解樓樾的脾性,更不想因爲自己與他之間的糾纏,讓他再來驛館打擾到韓鈺,所以就依韓鈺所言,隨樓樾來到了屋外的院子裡。
兩人來到院子裡的石桌面坐下。
短短几日未見,二人皆是形容消瘦憔悴,而此時的樓樾更是全身難受至極,高燒下的身子忽而如放在火焰上煎烤,炙熱難受。忽而又彷彿掉進了冰窖裡,全身冷得直打冷顫。
但爲了不讓蘇流螢發現他的異樣,他咬牙鎮定坐着,表面一點異樣都看不出來。
蘇流螢眸光冷冷的從他鐵青的臉上劃過,轉而看向別處,冷冷道:“世子爺有話就快說吧。”
她神情間的冷漠與疏離,讓樓樾心痛如絞,後背****一大半,傷口又開始在流血。
然而,傷口的撕裂不是最痛,最痛的卻是他的心。
頭腦昏沉間,他差點就將那晚雲夢臺上發生的一切告訴給蘇流螢。
可是話到嘴邊終是被他咬牙忍下。
從懷裡掏出蘇流螢退回去的木盒放到她面前,樓樾硬着嗓子冷冷道:“本世子不收你的賀禮!”
不用看,蘇流螢都知道木盒裡裝着她退回去的玉牌,心裡一痛,面上卻冷冷道:“這原本就是世子爺的東西,本就不屬於我,世子爺何必要將它強留在我身邊——世子爺還是將它送給它真正的主人罷!”
說罷,伸手一推,將木盒再次被推到了樓樾面前。
看着她絕然的樣子,樓樾心裡越發的慌亂失落,就像手裡緊緊握住的某樣東西正在悄悄的流失,不再屬於他……
蘇流螢又冷冷道:“若是因爲這玉牌之事,根本無需爭執,我不會要,世子爺也不要因此事再來糾纏……”
說罷,她再無留戀,留下樓樾,轉身朝屋內走去。
“這一塊……與四年前給你的那一塊本就是一對。人已分離,玉牌也要分開嗎——若你執意不要,就將兩塊一起還我!”
身後,樓樾聲音冰冷刺骨,卻帶着難以察覺的落寞與傷痛無奈。
蘇流螢執意不肯要玉牌的態度,代表了她要與他徹底劃清界線,一刀兩斷的決心!
可樓樾那裡是真的想放棄她?!
可偏偏是他拋棄她在先,是他愧對她。
所以,在所有事情真相大白之前,他怕她忘記自己,那怕讓她恨着自己,他也不願意她忘記自己!
‘人已分離’四個字再次刺痛了蘇流螢的心,而他的話更是讓她憤恨——
原來,他將玉牌退回,並不是要挽留她的心意,卻是在向她要將四年前的那塊玉牌一起討要回去,還美其名曰是不讓玉牌分開!?
可是,四年前求親的那塊玉牌,明明在她拒婚時就一併退回給他了,那裡還有什麼玉牌?!
回頭冷冷的看着臉色蒼白的樓樾,蘇流螢語氣冰寒的嘲諷道:“四年前我明明拒婚不嫁給你,又怎麼會再留下你的玉牌?世子爺莫不是納妾歡喜過了頭,腦子糊塗了吧?!”
她毫不遮掩的諷刺讓樓樾心口一窒,全身如墜冰窖!
他相信她沒有騙自己,可四年前他送到她家府上求親的其他聘禮悉數退回,卻單單沒有那半塊玉牌。
一直以爲,他都以爲玉牌被她留下了,所以纔會在出征前將自己剩下的一塊也給了她。
但如今聽她話裡的意思,那塊玉牌並不在她手上?!
樓樾相信她沒有騙自己,可爲了讓她不徹底將自己從她的心裡抹去,他卻顧不得這麼多了。
頭腦越發的昏沉,有幾次他站立不穩,只得藉着石桌靠着。
面上,他勾脣冷冷笑道:“四年前你們家確實退回了聘禮,卻單單少了那塊玉牌。想來你們蘇家也是官宦大家,也是識貨的,知道那玉牌價值不菲……本世子還是那句話,要還我玉牌可以,但必須是一對的。不然,只能當你欠了本世子的東西了!”
咬牙說完這些違心的話,樓樾的身子搖搖欲墜,趁着蘇流螢被他這些話震驚住尚未回過神來之際,他逃也似的離開了院子。
再晚一步,他就要在她面前倒下了……
看着他離開的身影,蘇流螢全身僵硬住,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無法想象這樣的話會從樓樾的嘴裡說出來。
與他經歷波折走到現在,她相信他對自己是有真感情的,那怕最後他背叛了自己,她也明白,那不過是他在她與樓家之間,選擇了樓家從而拋棄了她罷了……
可如今聽到他說出這樣無恥的話,卻是讓她徹底膽寒了。
難道,這纔是他樓樾的真面目嗎?
眼淚滾滾而下,蘇流螢寧願相信樓樾是因爲樓家拋棄自己,也不願意相信自己愛錯了一個不值得她去愛的人……
裝着玉牌的木盒被樓樾留在了石桌上,蘇流螢呆呆站立好久,終是艱難的走過去,手指顫抖的打開盒蓋,看着裡面的玉牌,心裡苦澀如汁,同時也涌上了疑惑——
如果那塊玉牌真的如樓樾所說,並沒有退回安王府,那玉牌去了哪裡?
頹廢的在石桌前坐下,經過方纔與樓樾之間的糾纏,蘇流螢傷痕累累的心再次被勾起傷痛,而想着不知下落的玉牌,她更是陷入迷茫的痛苦中……
屋內,韓鈺坐在窗前默默的看着院子裡的蘇流螢,眸光沒有漏掉她臉上一絲的神情,看着她神情間的落寞傷痛,他明白,她的心裡並不如她表面那樣真正放下樓樾,她的心裡還有他……
眸光暗下去,韓鈺心裡同樣苦澀起來,等看到蘇流螢重新進屋,他恢復成以往的淡然模樣,關切問道:“與世子爺淡得怎麼樣了?”
事到如今,蘇流螢並不想再瞞他,於是將玉牌之事同他說了出來。
聽她說完,韓鈺卻是明白了樓樾真正的心思,微微擰眉道:“玉牌之事世子爺應該不會假意騙你,可能當初在還聘禮的過程中出現差錯,不小心弄丟了……”
“你不用擔心,此玉牌非同尋常,若是有人拾到,要麼珍藏,要麼會拿去典當,我們沿着這兩條線索細細尋找,應該可以找到。”
“等你將兩塊玉牌拼齊全了,到時再還給世子爺,想必他也無話可說了。”
聽了韓鈺的話後,蘇流螢心裡釋懷不少,決定如韓鈺所說,找出玉牌,再徹底與樓樾一刀兩斷……
而拼着最後一口力氣走出院子的樓樾,終是身子抵抗不住的往地上倒去。
可就是他身子堪堪要摔下去之時,斜刺裡卻是伸出一隻手來穩穩的扶住了他。
回頭看去,扶他之人竟是胡狄太子蕭墨。
眸光涼涼的看着他,蕭墨勾脣冷冷笑道:“看來蘇流螢成了別人的女人,讓世子爺很傷情啊。”
雖然蕭墨已呆在大庸大半年的光景,但樓樾與他之間的交集少之又少,更不曾深聊,平時那怕遇見,彼此卻是連最基本的招呼都不打的。
而兩人之間,彼此間的敵意,更是各自心知肚明。
如今自己狼狽的樣子被蕭墨看到,樓樾心裡生出惱意,不由甩開他的手,自己靠着牆壁緩着氣,冷冷道:“堂堂胡狄國的太子爺,留在大庸不走,竟無聊到開始管別人的兒女情長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被胡狄王趕出胡狄無家可歸了。”
從樓樾嘴裡聽到‘胡狄王’三個字,一臉輕浮懶散看好戲的蕭墨卻是變了臉色。
他眸光冰冷的看着臉色蒼白、直冒冷汗的樓樾,咬牙恨聲道:“本太子再怎麼樣,也比某些認賊做父的人強。”
他氣得拂袖離開,眸光在看到樓樾身後的圍牆時,腳步卻滯住了。
樓樾因後背傷口裂開,鮮血淋漓。但他身上穿着玄色衣裳,一時間竟看不出來。
但他方纔靠在圍牆上,如今,他靠過的地方卻是浸上了一層鮮紅的血色。
看着他面容間強忍的痛苦,蕭墨眸光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亮光,神情間更是猶豫遲疑,下一刻卻是拉過他的右手臂搭上自己的肩膀,將他扶進自己的院子。
樓樾已被高燒頭腦昏沉,再加上失血過多,人已是半昏迷狀態。
恍惚間,他以爲蕭墨是要將他扶進韓鈺的院子,心裡越發的慌亂起來——
他可以讓蘇流螢恨自己,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如今狼狽的樣子……
咬牙抑住身上冒出的陣陣寒意,樓樾再次去甩開蕭墨的手,冷聲道:“滾,本世子不需要你的幫助!”
他雖然病得利害,可掙扎起來力道還是不容小覷。
蕭墨同樣黑了臉,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反手一記手刀重重砍在樓樾的後頸上,徹底將他砍暈過去。
修羅見蕭墨扶着樓樾進屋來,嚇了一大跳,下一刻卻是嫵媚歡喜的笑了,“殿下將他解決了?!”
蕭墨將樓樾扔在屋裡的玉榻上,黑着臉冷冷道:“去幫他請個大夫。還有,去驛館門口將他的隨從叫進來。”
修羅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蕭墨,“殿下竟是要救他?不是應該趁機殺了他麼?!”
蕭墨眸光一沉,冷冷的看着修羅道:“你將本太子的話當成耳畔風了?!我不是說過,在玉牌沒有完全出現之前,不許動他麼!”
修羅被他冷厲的神情嚇得心肝一顫,再不敢多說什麼,連忙領命下去了。
等南山趕到蕭墨的院子時,驛館的大夫已趕到了,正掀開樓樾的後背幫他察看傷口。
然等樓樾的的後背露出在衆人面前時,包括蕭墨在內,都深深吸了一口涼氣。
樓樾的後背裂開一道深深的刀口,深可見骨,從左肩一直劃到右腰。
可以看出,刀口上曾經結過疤又裂開過數次,所以傷口四周已是紅腫糜爛一片……
南山一臉疑惑的看着寒着臉的蕭墨,不明白自家主子明明是來看蘇流螢,怎麼就進了這位胡狄太子的院子。
而且南山也知道樓樾對蕭墨印象不好,更不喜與他打交道,見大夫幫樓樾包紮好,於是上前恭敬道:“謝謝太子救了我家世子爺。奴才先帶世子爺回去,等世子爺醒來再來向太子道謝。”
蕭墨並不留他,點頭任由他揹着樓樾離開。
見此,修羅臉上一臉的憤然,想說什麼,卻想起方纔蕭墨的話,又默默嚥下……
回到王府,樓樾還沒醒過來,南山心急如焚的叫來薛念。
薛念給他施了針,又拿來冰塊給他敷頭,再給他灌下早就煎好的藥。
見樓樾一直昏迷不醒,南山在一旁急得團團轉,擔心道:“爺這次病這麼久,爲何遲遲不好,是不是你的醫術不行了?”
薛念累得半死,還被南山質疑他的醫術,不由喘着氣恨聲道:“你家主子平日裡身子壯如牛,這次病這麼久,看着是高燒不退,其實全是心病造成,關我屁事!”
聽了薛唸的話,南山覺得有理,樓樾病在心裡,心如死寂,又一心着急尋找蘇流螢,不肯聽從薛唸的話上牀休息吃藥,纔會將病情拖得越來越重……
轉念他疑惑的想,主子方纔不是前去見蘇流螢了麼,不是應該‘藥’到病除,怎麼還嚴重到昏迷?
說話間,樓樾終是醒了過來。
見他醒了,南山歡喜得眼眶都紅了,道:“爺,你終於醒了。”
醒來的樓樾見到自己是在自己的臥房裡,心裡一鬆,開口第一句話卻是讓南山將那些之前蒐集到的人證從臨城秘密帶進京城。
聞言,南山全身一顫,吃驚道:“爺……計劃提前了嗎?”
樓樾眉頭緊鎖,沉重的點了點頭。
轉而他突然想起什麼,緊張的問南山道:“你方纔從何處將我帶回來的?”
看着樓樾不鬱的神情,南山小心道:“奴才是從蕭太子的住處帶回爺的。”
樓樾心裡一鬆,萬幸那個蕭墨沒有將他重新帶回到韓鈺的院子。
轉而他心裡生出疑惑,不明白一向對他抱有敵意的蕭墨爲何會在自己昏迷時幫自己。更在想起他說的那句‘認賊做父’時,心裡莫名的一涼。
毫無理由的,他什麼要對自己說出這樣一句話?!
剛剛醒來的樓樾腦子還是暈得利害,南山見他一直蹙緊眉頭苦苦思索的樣子,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爺方纔可有見到蘇姑娘?”
聽南山提到蘇流螢,樓樾心口一窒,不由的想到方纔與她相見的形容。
想着蘇流螢與韓鈺之間的親密隨意,還有蘇流螢對他異非尋常的感情,以及自己與她之間的各種阻礙,樓樾卻是眉頭緊鎖,心裡越發的苦悶。
看着他愁眉不展的形容,南山大抵猜出兩人見面時的不愉快,也明白不知內情的蘇流螢不會這麼容易就原諒自己家的主子,不由勸道:“爺,如今找到了姑娘,爺就暫且先放下心來養好自己身上的傷。後面……可是有許多事等着爺去做……等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姑娘自然就知道了爺的一片苦心,也就會與爺冰釋前嫌……”
樓樾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心時卻黯然的想,若真到了一切真相大白於天下之時,整個樓家只怕都要被顛覆,他又如何能獨善其身再與她在一起?
何況,他已被父親逼着以他母妃的名義起誓,不再與蘇流螢在一起,若是不然,母妃將死無葬身之地!
那怕爲了母妃,他此生都無法再與蘇流螢在一起了……
心裡痛苦不已,所幸薛念在他的湯藥里加了催眠的藥物,在喝下藥後,樓樾終是暫時放下一切,疲累的睡去……
樓樾人雖然醒來,可高燒一直不退,再加上後背的傷口發膿嚴重,病症竟是越來越嚴重。
而南山揹着樓樾回府的消息終是傳到了蘇詩事的耳朵裡,蘇詩語猜到樓樾定是出事了,不依不饒的向南山打聽樓樾的情況。
南山之前一直聽着樓樾的吩咐將他病重的消息在府裡瞞了下來,可如今他一直高燒昏迷卻是嚇壞了南山,無奈擔心之下,南山只得將樓樾重病的消息告訴了她。
頓時,樓樾重病的消息在王府裡傳開。
蘇詩語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飛到樓樾的牀邊看看他,可樓樾對她下過禁令的,沒有他的允許,不許她踏進楠院一步。
所以,看着剛剛進府的姨娘紅袖每天出入楠院伺候重病的樓樾,蘇詩語又氣又急,只得每天都守在楠院門口,等着紅袖向她傳遞樓樾的消息。
可是連着三日過去,樓樾的高燒還是退不下去,不但將樓老夫人急得病倒,連宮裡的樓皇后都驚動了。
樓皇后受慧成帝所託出宮回安王府探疾,見到病得脫了形的樓樾那一刻,心疼不已,一邊迭聲讓宮裡的太醫幫樓樾診治,一邊看着清冷的楠院,更是心酸。
重病中的樓樾身邊連照顧的人都沒有幾個,除了剛進府的姨娘紅袖在牀前端茶遞水,側妃蘇詩語竟是連楠院的院門都進不來。
然而初初在進門見到紅袖那一刻,樓皇后眸光一沉,直到這一刻才明白樓樾爲何突然答應納妾了。
垂首怯怯跪在她面前的女子,雖然出身青樓,可身上卻並沒有風塵女子的味道,素衣簡釵,倒是有幾份小家碧玉的感覺。
可當她擡起身的那一刻,樓皇后心裡突然像扎進了一顆刺。
紅袖從樣貌身形,竟與蘇流螢有五分相像。而相比蘇流螢身上冷靜帶刺的感覺,溫順的紅袖性情卻是更像蘇流螢的母妃瓊妃娘娘!
樓皇后黑了臉,心中放下的擔憂又不覺提了起來。
之前在安王的威脅下,樓樾終是如樓皇后如願那般,答應與蘇流螢徹底了斷,樓皇后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然而如今看到紅袖,樓皇后才明白,樓樾從未真正放下過蘇流螢……
因心裡記恨着蘇流螢,所以樓皇后看紅袖也就分外扎眼起來,看着她在眼前晃盪,彷彿看到了蘇流螢,又彷彿看到了瓊妃,讓她如梗在喉般的難受。加之蘇詩語又在院外苦苦哀求,樓皇后當即做主讓蘇詩語進院侍疾,卻讓紅袖不許進院,並將她貶到了安王府鄉下偏遠的莊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