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真的好長好長,葉貞站在窗前,從天黑等到了天亮。看着東方的魚肚白,心也寒涼。
耶律辰進來的時候,葉貞還是保持着昨夜的姿勢,站在窗口一動不動,癡癡的望着天。
“你一夜沒睡?”耶律辰微怔,心疼的望着她消瘦的背影。
葉貞望望天,而後點頭,“彼時他最喜歡站在窗口,原先不懂,現在我卻明白了。放空了心,才能讓腦子更清醒一些。”
轉身的時候,耶律辰看見她美麗的鳳眸含着血絲,不由的愣了一下,“累了就去睡吧,事已成定局,你再不肯接受也無濟於事。”
“你以爲我還會去想這些嗎?”葉貞凝了眸,因爲久站,坐下的時候十分吃力。她扶着桌案,這才緩緩彎下腰坐定,“我只是在想你跟我說過的那些事,看看現如今你我該如何做,才能化被動爲主動。”
耶律辰又是一怔,“你昨兒個不睡,就是在想這個?”
葉貞笑着,眉目間有着別樣的光彩,那是曾經的貞貴妃,手執後宮生殺時的凌然之氣,“自己的東西自己爭取,坐在這裡唉聲嘆氣又有何用?即便我哭斷了腸子,又有誰知道?與其如此,還不如去爭,去搶。我是他的女人,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那我就不能讓他失望,不是嗎?他要這戎國的富貴,那我就讓他一無所有!”
“你想怎麼做?”耶律辰望着她冰冷如霜的眸子,心頭有種不知名的錯覺,只一眼便足以讓人心驚。
“十三爺難道昨兒個夜裡沒有發現異常嗎?”葉貞挑眉。
耶律辰不解,“你這話說得倒有幾分意思?昨兒個好似沒什麼異常。”
“錯!”葉貞自傾一杯茶,慢慢悠悠的喝着,“你沒瞧見太后娘娘未至嗎?”
“你的意思是……”耶律辰陡然一怔,“你是說母后有事?”
“公主大婚,太后豈有不到之理?何況我聽說太后娘娘早年對十九公主可是十分寵愛,何以今日公主大婚,太后反倒藉口推辭?這門婚事,太后娘娘也是允准的,不可能臨世變卦。十三爺不覺得其中大有文章嗎?”葉貞放下手中的杯盞。
耶律辰眯起眸子,“除
非是皇兄不許母后出席。”
“又或者,是太后娘娘已經身不由己。”葉貞接過話茬。
“你是說皇兄軟禁了母后?”耶律辰心驚。
葉貞冷笑兩聲,“怎麼,十三爺覺得沒可能?”
“但母后在宮中的勢力並非小覷,皇兄只怕也做不到這些!”耶律辰不信。
勉力起身,葉貞眸色冷厲,“若是明目張膽,自然做不到,若是悄悄的,那卻是易如反掌。十三爺可否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悉數告知於我?也好讓我心中有數,做出最恰當的判斷?”
耶律辰頷首,“自然可以。”
於是,耶律辰便將這幾日葉貞昏迷時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葉貞。比如鷹師劫獄,耶律德被亂刀砍死;太后臨朝,卻反被將了一軍,鷹師落入了耶律楚和軒轅墨的手中;而後便是耶律楚派死士劫營,三萬御林軍消失得無影無蹤之類。
“失蹤了?”葉貞凝眸,“失蹤是什麼意思?”
“三萬御林軍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什麼都在,就是人沒了。”耶律辰很肯定的開口。
葉貞冷笑,“看樣子我大彥朝能人輩出,如今都玩上這把戲了!”
“你知道人去了哪裡?”耶律辰忙問。
葉貞搖頭,“這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心中無鬼半夜不驚。這世上何來的鬼神之說,若是真的有鬼,我早就死過千百回了。”魯國公府九族皆滅,可是出自她的手筆,若真的有鬼,那她還有命嗎?午夜索命,都不知道要索多少次才能罷休!
耶律辰點頭,“我也不信鬼神,但人確實是沒了。”
“由此可見,太后娘娘真的危險了。”葉貞輕嘆一聲,“三萬御林軍一夜消失,耶律楚勢必要封鎖消息。而太后彼時堅持與使團以君臣之禮相見,自然要成爲耶律楚第一個防備的對象。否則一旦大彥興兵來犯,與太后相互勾結,耶律楚就死定了。”
“想不到皇兄的心思,如此縝密。”耶律辰憤然。
葉貞輕笑,“你以爲耶律楚能想得這樣周全?沒有墨軒,就耶律楚那樣剛愎自用的性子,什麼都不是!”
“是軒
轅墨?”耶律辰愣住。
“除了他,這世上沒有人能這般縝密佈署。太后被挾制,朝臣竟然一無所知。這般謹慎,除了墨軒,這戎國怕是無人能爲之。”葉貞終歸是最知曉軒轅墨行事作風之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正說着,元烈從外頭着急忙慌的跑進來,一臉的驚懼慌張,“爺,出事了。”
耶律辰一怔,“怎麼,又是誰消失?”
元烈急忙行禮搖頭,“爺,這一次不是消失了,是出現了。”
“胡言亂語什麼?說清楚!”耶律辰冷然坐下。
看一眼耶律辰,而後又看一眼葉貞,元烈這才鎮定心神,“爺,方纔街市上都在傳,說是前些時候丞相挖開了德王爺的墳墓,發生了異常,不但天降異火而且棺木內空無一人。”
說到這裡,耶律辰的神色陡然一緊,“然後呢?”
葉貞挑眉冷笑,“然後現在外頭開始叫囂着,有人看見了耶律德是不是?”
“王妃娘娘知道?”元烈心驚。
搖着頭,葉貞揉了揉太陽穴,“你有此上文,我自然能猜到下文。說吧,具體是什麼情況!”
“具體就是很多人都在午夜時分,看見了德王爺在城門口和街市上走來走去,就穿着臨死前的囚服,披頭散髮,極爲恐怖。”元烈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忍不住顫了顫。
“看清楚臉了嗎?”葉貞眸色一沉。
換做常人,怕是嚇死,葉貞卻依舊從容鎮定。
元烈支支吾吾道,“這倒沒問,大抵都覺得那是德王爺。”
“覺得?那就不是真的。”葉貞眸色一沉,“去查清楚,這事可大可小,也許……用得恰當,我們就能棋高一籌。”
“是!”元烈退了下去。
耶律辰不解,“這是爲何?”
“軍心!”葉貞看着他,只清淺的說出兩個字。
但便是這兩個字,亦足以說明一切。耶律辰這才發現,較之自己,葉貞纔是玩權術的高手,她只是不想不願去爭奪罷了。否則……怕是耶律楚也不是她的對手!她總是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一旦認定就絕不會心慈手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