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墨站在虎師營地的門外,擡頭看看滿目的營帳,此生許是要終結在這裡。又或者,這裡會是他的重生之地。
離歌帶着太后娘娘的懿旨,很順利的與軒轅墨進入了虎師營地。等着安置了他們,離歌便隻身去了木塔其的營帳。
總該表露身份,總該……蓄謀廝殺才是。
葉貞剛好查驗了所有的患病軍士,確認都開始好轉,這才洗了手預備用飯。前腳踏入營帳,耶律辰後腳便跟了進來,容色微微異樣。
“你怎麼了?”葉貞愣住。
耶律辰盯着葉貞,半晌沒有說話。良久,他忽然問,“貞兒,若是他來了,你會怎樣?”
葉貞被問到莫名其妙,“十三爺到底在說什麼?何以我一點都聽不懂?”
“軒轅墨來了,還有老十九。”耶律辰說得很輕,彷彿生怕驚了葉貞,小心翼翼至極。
羽睫微微揚起,葉貞的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卻沒有分毫的改變,“是嗎?怎麼丞相大人也會來此?”
耶律辰定定的看着葉貞,“我總覺得他好像是爲你而來。”
聞言,葉貞莞爾嫣然,“我這廂將虎師重患救治得差不多了,他纔來驗收成果。大抵是耶律楚怕你我動了軍心,如今派他過來巡視,爲的就是對付你我。你別胡思亂想,如今我與他……”說到這裡,葉貞沉冷了聲音,“不過是敵人。”
“貞兒?”耶律辰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覺得格外的不安,好似眨眼間,眼前的女子就會在自己的手心消失。
“十三爺放心,我不會心慈手軟。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實現。”葉貞凝目望着營帳門口許久,眼底的光寸寸冰冷。
深吸一口氣,葉貞清淺一笑,“不過他這一來倒也證明,耶律楚已經慌了神。看樣子,你我都已經成了他的威脅,許是不久他就要按捺不住纔是。”
這頭剛說着話,外頭卻傳來一聲響,“丞相大人。”
耶律辰驟然轉頭望着葉貞,卻見她的眉睫陡然揚起,而後不由自主的起身。她站在那裡,視線牢牢鎖定在營帳門口,看着那抹頎長而熟悉的身影一步步走入自己的世界。終於,他完完全全的站在她
的面前。
容顏依舊,笑意清淺,一如漁村裡的歲月靜好,暖了彼此長久微涼的心。
可是……
葉貞一步一頓走過去,“丞相大人好自在,我們忙得不可開交,你卻自由來去,倒教人羨慕得很。”
軒轅墨站在她的面前,低眉看她,而後微微俯下身子,他熟悉的溫度就撲在她的面頰上。那雙幽暗深邃的眸子,如同無形的網,讓她一下子墜入而無法自拔。他笑得攝魂,眼角眉梢的積雪爲她輕輕融化。
她下意識的倒退一步,他是故意的。
他明知道,她受不得他的柔情。
以前如此,後來如此,現在也不會改變。
“十三王妃如此辛苦,我不來看看,如何放得下心?”軒轅墨看見她的窘迫,徐徐直起身子。
葉貞轉身,換去臉上的慌亂,仍做她從容淡定的十三王妃,“現下丞相親眼所見,可以放心了嗎?”
耶律辰上前一步,握住了葉貞微涼的手,“先去吃點東西吧,一早上不曾用膳,可別餓壞了身子。”
聞言,葉貞報之一笑,“好。”卻也不曾回頭看軒轅墨一眼。
“丞相還有事嗎?”耶律辰冷了眉目。
“沒什麼事,只是奉狼主之命,帶一樣東西給十三王妃。”軒轅墨手一揚,玄武便捧着那錦盒上前。
葉貞微怔,警惕的看着他們,“什麼東西?”
軒轅墨邪冷輕笑,“既然是狼主交付的,我們自然不敢輕易窺探,還是請十三王妃自己看吧!”
耶律辰上前接過盒子遞到葉貞跟前,葉貞凝了眉頭,緩緩打開來,竟是太后娘娘恩賜的赤金如意寶簪。耶律楚歸還簪子是何用意?因爲一無所獲,故而藉機試探?還是警告他們莫要輕舉妄動?
“十三王妃不小心丟了簪子,萬一太后娘娘責怪下來如何能擔當得起?如此珍貴之物,還是小心保管爲好。有一不可二,原物奉還,好自爲之。”軒轅墨站在那裡,說着冰冷而冠冕堂皇的話語。
葉貞笑了笑,“我還以爲是賊人竊了去,原來是我不小心丟了?丞相大人好本事,這樣也能被你找到。如今原物奉還,大人
也算是功德圓滿,是不是?你許我簪子,我許你功德,你我算是扯平了。”
“十三王妃能言善辯,我這廂比不得。這功德倒也是極好的,說不定哪日輪迴,還能派對上用場,不至於永墮阿鼻。”軒轅墨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一直停在她的臉色。
聞言,葉貞低頭冷笑,“丞相大人說笑了。”
軒轅墨眸色微恙,“太后娘娘說這簪子配你如同蓮池荷花開,想來也是有緣故的。蓮之爲物,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倒也與十三王妃極爲相似。不知我這話,可還中聽?”
葉貞心下一怔,低眉望着錦盒內的如意寶簪,復擡頭盯着軒轅墨,“你這話什麼意思?”
“十三王妃如此聰慧,想來自然明白。”軒轅墨輕輕吐出一口氣,“告辭!”
“慢着!”葉貞脫口而出。
軒轅墨轉身,站在營帳門口看她,眼底的光依舊清淺不一,教人無法捉摸。
方纔分明想要說點什麼,可是等着他轉身,葉貞忽然覺得什麼話都卡在了喉間。不知道爲什麼,此刻的葉貞覺得內心極度不安。許是軍營相逢,讓她想起了當日在大彥朝的軍營裡,那一段刻骨銘心的生死相依。
他忘了,她卻永世難忘。
“十三王妃還有事?”軒轅墨挑眉看她。
葉貞嘴角微揚,“沒什麼,只是還未向丞相大人道謝。”
軒轅墨笑了笑,眼底光如同暖了一冬的雪,“客氣!”
語罷,他終於走出去,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葉貞低眉望着手中的錦盒,裡頭的赤金如意寶簪綻放着熠熠光華。
“耶律楚這是什麼意思?”耶律辰愣了愣,不明白爲何奪了簪子又要送回來。
“不知道。”葉貞搖着頭。
指腹輕輕拂過簪子表面鑲嵌的寶石,葉貞凝了眸,心裡有種不安的錯覺。緩緩坐下來,這一坐足足坐到了夜裡。耶律辰什麼都不說,只是在一旁守着她。葉貞不言不語,只是望着手中的簪子發呆,容色肅靜,彷彿凝了漫天的燭光。
安靜得教人不忍打擾。
一道人影沒入營帳內,兩人隨即一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