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寫得真好看。”葉貞淺淺笑着。
放了筆,尹妃扭動僵硬的脖子,葉貞體貼的上前爲其揉捏,力道適中,正好緩解痠麻疼痛。卻聽得尹妃道,“多年不寫,倒是生疏了。原先在母家,父親成日盯着,每日都得寫上幾個時辰方可作罷,如今委實不比從前了。”
“娘娘哪的話,看娘娘這一手小篆,怕是六宮之人誰都比不上。”葉貞是真心誇讚。
“彼時皇上見着,便也這般說。昔年只道,若本宮是個男兒身,皇上便留本宮做個御前隨侍,也能替他執筆一番,委實可惜。”尹妃說到此處,眉目間便暈開清淺的笑意,仿若沉浸在當日的風華無限中。
葉貞頷首,“娘娘如今是巾幗,何曾讓過鬚眉。”
“你這丫頭便是嘴甜。”尹妃輕輕笑着,眉目生色。轉而思忖道,“爲皇上備下的禮品可都備齊麼?”
“娘娘放心,奴婢皆以備齊,以娘娘的位份而挑揀的,誠然不會落人話柄。”葉貞斂了笑靨,面色平靜而認真。
尹妃點了點頭,“如此便好,切莫失了禮數。”
“如今各宮各院都忙碌開來,想着皇上生辰那日,定會有不少驚豔之舉。”葉貞眸色微轉,恬淡笑着。
聞言,尹妃的面色果然淺淺暗下去,“是麼?如今各宮各院現狀怎樣?葉美人又當如何?”
“趙貴人託母家奉些物件,也不知爲何。葉貴人則是閉門不出,也不見有母家送禮,大抵還是病着。奴婢猜想,那葉美人誠然會好生用着她那副嗓子。如此妙音,這般好日子定不會錯失良機的。”葉貞不緊不慢的爲尹妃捶腿。
低眉看了葉貞一眼,尹妃凝眉,“你說葉貴人閉門不出?”
“誠然如此。”葉貞回答,也不去看她,只是輕輕敲擊着尹妃的腿部,甚爲舒服。
“彼時你說葉貴人入了棲鳳宮,依照本宮對貴妃的瞭解,這般好日子何以錯過?你
說,其中會不會有詐?”尹妃說完這話,顯然她自己也被驚着,竟有些焦急。
葉貞眉目微沉,“奴婢早年聽說國公府的小姐,亦歌亦舞,想來這葉美人歌喉了得,那這葉貴人想必舞姿卓絕。只是無人見過,也不知到底如何。”
“此話本宮也聽說過。”尹妃斂了眉色,“好生盯着。”
葉貞頷首,“奴婢明白!”
並非聽說,她是誠然知曉葉蓉自小學舞。早年葉惠徵卻下了一個命令,府中任何人都不許窺探小姐跳舞,否則亂棍打死!故而連葉貞都不知道葉蓉的舞姿,到底有怎樣的驚世絕豔。怕是連葉杏也不得而知!
葉蓉稱病,閉門謝客。大抵等的就是今日!
因爲不會有人在意一個病中之人,會驚豔登場。自然對她防不勝防,不會暗中加害破壞,甚至於都不會引人注意。如此她便有更多的時間做她想要做的,重獲恩寵。
想來貴妃也是這般安排的,尋常侍寢如何能抓住皇帝的眼球,如何能驚世豔俗。
她是希望葉蓉,厚積薄發。
含煙閣內,歌聲杳渺,教人沉醉。
葉杏勤練歌喉,本就容色出挑,如今越發不可一世。
梧桐上前,將一杯蜂蜜水遞上,“小主如今可要好生將養着,那日棲鳳宮設宴,便可一鳴驚人。”
聞言,葉杏越發得意,慢慢喝着香甜的蜂蜜水,“那是自然。本主便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貴人的位份嘛,早晚是本主的。”
梧桐頷首,又將一碟生津梅子遞上,“小主如今受寵,什麼貴人,想來這嬪位也是指日可待。”
放下杯子,葉杏修長白淨的指尖掠過自己的眉心,“梧桐,你說本主與長姐,誰好看?”
“自然是小主。”梧桐忙道,眸色微轉,“夫人道,小主出生那年喜鵲滿枝頭,獨一隻黃鸝在牀頭叫喚,故而小姐天生得了一副好嗓子。小主,黃鸝多子,想必小主不久便可……”
面頰微紅,葉貞用指尖點了一下梧桐的眉心,“死丫頭,這般羞澀也敢說出口。”
梧桐急忙行禮,“小主寬宥。”
“貧嘴!”葉杏瞅一眼外
頭沉沉暮色,想着自己應該好生休息。明兒個便是皇上生辰,宮中定然會忙碌開來,自己絕然不能累着。
“小主,奴婢侍候您安寢吧?”梧桐看出葉杏倦怠的意思,便上前爲其脫妝。
葉杏頷首,連打了幾個哈欠,“好!”
脫妝時,葉杏想着明兒個這時辰,便是自己一展歌喉,倍受皇恩之時。不由的低低輕笑,容色盪漾,愈發美豔至絕。
“小姐好生休息,奴婢告退!”梧桐爲葉杏捏好被角,便退到殿外守着。
外頭月明星稀,今夏下了幾場雨,竟沒有往年入夏時的熱氣騰騰。夜裡有幾分涼意,倒是愜意得緊。
望着窗戶口的雨傘,葉貞凝了眉,“月兒,不是教你把傘還給風大人嗎?怎的還在此處?”如今入了夜,想來風陰定不似日間柔和,故而葉貞也不願夜裡去見風陰。
月兒微怔,“白日事忙,倒是給忘了。”
葉貞嘆口氣,“那算了吧!”
“姐姐莫要生氣,月兒這就去。”月兒抓起傘便往外衝。
見狀,葉貞心頭一驚,忙衝着月兒的背影喊,“回來!還是白日裡再去……”
卻只得月兒回眸嫣然,“明兒個忙開來便又忘了!”
說話間,已經跑出了華清宮,葉貞是追也來不及的。
心頭一頓,風陰當不會對月兒怎樣吧?只是夜間的風陰,委實教她心生懼意,但那雙眼睛,卻着實讓她時常陷進去,仿若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錯覺。總覺得心頭有個念想,想要掀開他的面具,看一看長久埋葬的容顏。
在房裡坐着,葉貞想着前些時候取經卷的時候,可以繞到落花井那裡,真真沒找到那棵合歡。誠然與月兒所說一致,唯有一株歪脖子棗樹。
也不知何人有這般本事,將一株合歡連根拔走,甚至於不留痕跡,沒有驚動任何人。
是……慕風華覺着曾在此處受了她的嘔吐,故而惱羞成怒?還是……另有其人?難道是那個幫自己燒了司庫房的人?
眸色微顫,葉貞擡步走出去。外頭宮燈搖晃,她想着月兒素來怕黑,若是見着風陰執劍相待,不知會不會暈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