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很快就來了,給6映泉診了脈,得出的結論和雲瑤一樣,隨即開了藥,這才讓沈澈放心下來。
韓夫人也因爲受到驚嚇而動了胎氣,捂着肚子斜靠在軟榻上,眉頭緊蹙,似乎很難受。不過太醫診斷之後,只說沒有大礙,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6映泉陷入昏睡,鎖春臺的正殿也被收拾完畢,一切似乎平靜下來,如果不是此時偏殿中凝滯的氛圍,提醒着衆人剛纔的一切,恐怕大家都以爲這只是一場夢境罷了。
“你好好照顧她,本王出去看看。”沈澈從6映泉的牀邊起身,對雲瑤說着,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雲瑤看着沈澈的背影,眼神低垂,心中思緒翻涌,卻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偏殿中,太后坐在上,手撐着自己的額頭,似乎一臉煩悶,聽見腳步聲,這才擡頭,看見是沈澈出來,嘆了口氣,正襟危坐。
先前在正殿,雲瑤的話她不是沒有聽見,而讓她心驚的是,她從未聽到雲瑤如此疾言厲色的語氣,也從未聽到雲瑤口中,說出這般斬釘截鐵的威脅。
太后知道,那不是兒戲,雲瑤是那種平時能忍則忍,可一旦觸動了她的逆鱗,她便徹底爆的人。
而云瑤的逆鱗,大概就是6映泉的生死了。上次光明殿一事,雲瑤在天牢被關了那麼多天,受盡苦楚,可是她卻半點怨言也沒有,甚至還頭腦清晰地設了個套,讓姚夢鑽進去。
但這一次,6映泉差點因爲姜怡的舉動而命喪黃泉,這就觸怒了雲瑤。
“澈兒,6映泉……她怎麼樣了?”太后覺得一直坐着不說話,也挺尷尬,於是開口問着。
“有勞母后關心,她沒有性命之危。”沈澈說道,“不過,兒臣剛剛得知了一件事,還請母后做主,爲映泉主持公道。”
聽到這句話,姜怡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她知道沈澈說的是什麼事,所以她很害怕,怕自己在一宜王宮中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地位,就此葬送。
其實她當時也是頭腦熱,一時衝動之下才會推了6映泉的,當她看到6映泉真的被刺客刺中的時候,她心裡也很害怕。尤其是,她腦海中想起了姚夢死的時候。
當時姚夢只是差點刺傷了6映泉,便死在沈澈的匕之下,可現在她卻是實實在在讓6映泉受了重傷,而且傷在要害,若是沈澈知道,不一定怎麼對她!
所以,她害怕。而現在她所懼怕的時刻,也終於到來了。
“你說的是什麼事?”太后明明知道,可事關姜怡,既是自己的侄女,又是自己最中意的王后人選,不管怎麼樣,都還是要保全她。
“當時刺客來襲,姜夫人爲什麼要推6映泉,讓她被刺客刺中?”沈澈目光緊緊盯着姜怡,冷聲問着,“傻子也看的出來,刺客是衝着本王和映泉來的,根本傷不到你,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做?”
姜怡心中顫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訴道:“殿下饒命!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是因爲當時嚇壞了,所以不由自主地躲在了6美人的身後!殿下,人都想求生,而臣妾只是無處可躲,纔會連累了6美人,請殿下降罪!”
這一番哭訴,不可謂不高明。
她把自己故意推6映泉,說成是自己因爲害怕而躲在6映泉的身後,這樣一來,主動害人就變成了被動連累,就算沈澈要責怪,她也不至於過錯太大。再加上6映泉性命無礙,以及太后作保,她就不會有太大的懲罰。
姜怡就是仗着當時情況混亂,每個人只顧着自己,沒有太多目擊證人,唯有一個得知內情的雲瑤,她也可以反咬一口,說雲瑤是爲了替6映泉出氣,故意說這些話來陷害她的。
太后雖然也看到了那一幕,但是太后和無雙姑姑都不會主動說出來,畢竟太后是要保住姜怡的。
果然,聽了姜怡的話,太后在沈澈之前搶先開口:“澈兒,當時的情況你也知道,的確混亂無比,怡兒被嚇壞也是情理之中。6美人受傷,哀家也很心疼,但不能因爲6美人和怡兒站在一起,就把罪責推到怡兒的身上。”
“母后,兒臣知道您偏疼姜夫人,但是映泉受傷是事實,而且雲瑤親眼看到是姜夫人推了映泉,纔會讓她重傷。”沈澈堅持,眼神中已經隱隱聚集了怒氣。
“怎麼?雲瑤說的話你就相信,怡兒說的你就不相信?那麼此刻如果受傷的是怡兒,恰好又是6美人站在她的身邊,那哀家是不是也能說,6美人推了怡兒?”太后反問着。
“母后!您說的假設未曾生,怎麼可能顛倒黑白?”沈澈據理力爭。
“那你想怎麼樣?殺了怡兒給6映泉報仇嗎?事情還沒查清楚,就憑一個婢女的一面之詞,就斷定怡兒有罪?”太后問道,“哀家也不是偏袒怡兒,只是這件事誰也說不清楚,就算是怡兒失手推了6美人,那也是因爲她害怕,纔會做出無心之舉。若是你一定要問罪,那哀家就着令怡兒在鎖春臺爲6美人侍疾,一直到6美人痊癒,如何?”
雲瑤站在偏殿的門後面,聽着姜太后和沈澈你來我往的爭論,無非是一個要治姜怡的罪,另一個卻要偏袒姜怡罷了。
可她分明看見是姜怡故意推了6映泉,卻被她們說成是因爲害怕的失手之舉,看來姜怡這一次,又要逃過一劫了!
正如此想着,卻聽到外面的姜怡說話了:“殿下,臣妾願意爲6美人侍疾!從今天開始,臣妾會衣不解帶地在6美人身邊照料,直到她的傷勢痊癒。”
聽了這話,雲瑤心中一怒,掀開簾子便衝了出來:“不必了!”
雲瑤一步步走向姜夫人,神情冷然,語氣凌冽,平靜的目光下似乎透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殺機,幽深的雙眸幾乎要把姜夫人吸進去一樣。
姜怡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她素來沒把這個宮女放在眼裡,只是從各處聽聞她有些聰明而已。可是現在,她是真的害怕了,就好像走過來的不是雲瑤,而是某種會吃人的怪物。
“你去給映泉侍疾,我還怕你給她下毒呢。”雲瑤冷笑着開口,“姜夫人,希望你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問心無愧纔好。否則哪天報應在你頭上,也怪不得別人。”
“大膽雲瑤!你怎麼可以這麼跟姜夫人說話?你這是以下犯上!”姚霜跟姜怡是站在一邊的,如今見姜怡出事,怕自己失去了靠山,於是開口怒喝着。
“回姚美人的話,奴婢不是故意要以下犯上的,奴婢只是因爲護主心切,一時情急,所以才口不擇言。相信姜夫人深明大義,一定不會怪奴婢的,對吧?”雲瑤一邊說着,還轉頭看着姜怡,眼神中帶着冷笑,就連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譏誚。
“你……”姜怡先前聽到報應的那番話,本來就已經氣得不輕,又聽到雲瑤後面的話,一口氣差點兒沒提上來。
她可算是明白了,雲瑤這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姜怡故意推6映泉,害她受傷,卻說成是自己因爲害怕,慌亂之下失手所致;那麼雲瑤也故意氣姜怡,說她要遭報應,然後說自己是因爲護主心切一時情急才口不擇言。
若是姜怡要治雲瑤的罪,那也得先承認自己是故意推6映泉的。姜怡胸腔起伏,瞪着雲瑤,完全說不出話來。
殿中都是聰明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雲瑤的用意?尤其是姜太后,她面對沈澈的時候,還能理直氣壯顛倒黑白,可是雲瑤是真正的目擊者,又是6映泉的人,姜太后在雲瑤面前,還真沒什麼底氣。
所以,任憑雲瑤在殿中鬧了一通,她也沒說什麼,只能看着姜怡慪氣。不過,也的確該給姜怡一些教訓了,否則姜怡會仗着有她的撐腰,行爲還會越來越放肆。到時候,若是影響了沈澈的大計,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畢竟,現在6映泉還不能死。
“罷了,事情都是各執一詞,誰也說不清楚。”太后嘆息着說道,“但6美人受傷是事實,姜夫人有脫不開的干係。既然如此,那就讓姜夫人在自己宮裡閉門思過,沒有宣召,不能出來。澈兒,你覺得怎麼樣?”
沈澈心中當然不甘心,但是他也知道,只是太后最後的讓步,如果他還要糾纏不休的話,恐怕受苦的還得是6映泉。因爲太后會認爲,是6映泉媚惑君王,讓君王是非不分,隨便安插個罪名,便能讓6映泉沒好果子吃。
“母后既然已經有了決斷,那就這麼辦吧。”沈澈說着,扭頭看着姜怡,再次開口,“本王只希望姜夫人能好自爲之,若是下次再有什麼事情,本王就沒這麼輕易放過你了。”
“臣妾遵旨。”姜怡聽說只是禁足,心中鬆了口氣,便連連謝恩。
雲瑤在殿中鬧了一通之後,轉身回到後殿,看着依舊還在昏迷的6映泉,心中不由得一陣悲涼。
事情似乎越來越棘手了,這次的黑衣刺客,應該就是寧宮的秦太后派來的,否則也不會只針對沈澈和她們兩個。也就是說,秦太后對她們已經起疑心了,本這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纔派來了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