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墓穴(三)



就在死寂之中,一管鎮定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明劍,明時,明旭,明光,將火摺子重新點燃。”

“是。”

被叫到的四人齊聲應道,重新舉起手中的火摺子想要點燃。

但,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仍沒有火光亮起,那四人中不知是誰低喊了一句:“少主,火摺子點不着了!”

“少主,屬下的也是。”

接二連三的驚慌稟報聲傳至白浚衡的耳中,卿詞亦在旁邊低低思索,一時之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衆人正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時候。

卻突然,“啊——”地一聲慘叫從前方傳來,緊接着是衣裳被猛烈拖至地上的聲音,“少主,救命啊,少——”

伴隨着那人未完的話語,只聽見不遠處瞬時響起一陣血肉與骨頭被同時磨碎的顫音,再然後,甬道之中又恢復一片難言的死寂。

心臟的跳動聲驟然激烈起來,餘下的所有人都知道方纔消失掉的那名男子已赴黃泉。

“少主——”

片刻之後,不知是誰顫抖地喚了一聲。

他們雖則受過嚴格訓練,且又探尋過這片大陸的多片墓穴,但是從未試過一進墓便遇到此等怪異之事。

一時之間,衆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浚衡仍算鎮定,他握了握卿詞的手,輕聲問道:“可有辦法爲我們照亮……”

“大家小心!趕緊散開!”

藍衫公子話鋒忽然一轉,向着衆人暴喝一聲,說話的同時也早已將白衣女子緊護懷中,往側面飛速退開,幾乎緊貼牆上。

“啊——”

甫一站定,又有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漸聽漸遠,倖存下來的衆人再次飽受精神壓力,聽着那人五臟六腑都被榨碎的恐怖聲響,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滴嗒——嘀嗒——”

冥寂之中,有異常清晰的水滴聲一點一滴地落至土上,傳入衆人的耳中,更使心中驟然膨脹的恐懼加劇。

衆人即使身在闃黑之中,仍感覺到有某種兇殘獸類漸漸靠近自己,聽其口水蜿蜒至地的聲音,似是飢渴了許久。

爲何這個入口神秘但看上去如此普通的墓穴會有此等怪異的生物存在?

緊貼在牆上的衆人緊張地屏住呼

吸,生怕那擅長偷襲的異物像吃掉他們同伴那樣亦將他們生吞掉。

卿詞心中亦是緊張,她在腦中飛快地搜索着有關此等特徵的異物,終於,她輕聲啓脣,“浚,先放開我的手,待會兒若然看見那隻怪物,馬上帶着我向它靠近,記住,速度要快。”

“好。”

白浚衡低應一聲,知道她已經尋出了方法來對付隱藏在黑暗中異物。

他捏了捏卿詞的手心,這才緩緩放開。

手中溫熱徒然一散,白衣女子咬破自己的右手指尖,立有血腥之氣飄浮在空中,“嗷——”一聲怪叫隨之傳來,直震得人耳廓發麻。

卿詞並不驚慌,只迅速地在自己的左臂之上畫上一個花紋繁複的遠古圖騰,這個象徵着“執燈者”靈力的圖案她在黑夜之中不知描繪了多少遍,遂不消片刻她便閉上了雙眼將全部精力集中於腦上,在覆上那個血蓮圖騰的同時低唸了一句執燈一族傳承已久的咒語。

白浚衡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仍舊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口水滴落之聲越來越靠近他們,看來這只不知名的異物已經發現了哪裡有獵物。

卿詞沉浸在冥想之中,彷彿不知危險正在逐步向自己靠攏。

白浚衡雖然沒有催促她,但是早已心焦如焚,幽冥之中,他能感覺到一隻利爪向着卿詞的頭部拍去,那力度之大,足可以瞬間將一塊巨石拍碎!

而那名病弱的女子,又怎能承受如此大的衝擊?

“卿詞——”

白浚衡驚慌出聲,本想伸手推開她,下一秒,眼前倏然被一陣清明亮光刺得虛了虛,但見白衣女子光*裸的左臂之上有一個異常複雜的巨型圖騰,那圖騰中央正在生成一朵有手掌大小的血色蓮華,那通體透紅的蓮華又繼續生長,在女子指間蔓延出另外九朵一模一樣的血紅小花,每一朵都泛着靈透清靜之氣,映上白衣女子的面容,卻令白浚衡看見對方死白的脣色。

“卿詞——”

他忍不住又低喚一聲,心中驀地抽*搐一痛,不知道她取出這朵聖潔之蓮需要花費多少的心血。

“浚,趕快抱我出去,那隻怪物頭上的那簇褐色絨毛便是它致命的缺點,只要用紅蓮孽火將其燃盡便能將它暫時封印。”

白衣女子一口氣急速說完

,那隻怪物似乎極其怕光怕亮,方纔那隻迎面而來的巨爪已伸至卿詞臉頰三寸的地方,再遲一秒,她便會像剛纔那死去的兩人一樣,被這隻怪物生吞活剝。

白浚衡來不及多想,只聽從卿詞的說法,摟緊她的纖腰直往那隻停在原地動彈不得的異獸頭頂飛去。

這隻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怪物足足長到甬道的頂上,其渾身皮毛堅硬如刺蝟背上之尖刺,唯頭頂一小簇褐色絨毛柔軟細緻。

據異怪典籍《雲山志》記載,這種懼火怕光的異獸名爲石巖嶼,乃由墓穴甬道入口處的巨石日積月累化成,其專喜在別人放下戒心之時施加偷襲,再然後將你整個人連皮帶骨地吞下去。

要封印這種怪物的唯一方法,便是要用“執燈者”手裡的紅蓮孽火將其頭上的褐色絨毛盡數燒掉,這才能繼續前進。

白浚衡幾近是用盡全力才堪堪將卿詞帶到那石巖嶼的頭上,卿詞早已覷準了時機,一把將手上蓮燈舉至頭頂,直接往那簇絨毛上燒去。

“轟——”一聲,那赤色的火焰遇物即燃,那隻怪物在看見卿詞手中的蓮燈之時早已僵硬凍結,現在只任由對方將它再次封印。

青嵐衣袂緩緩落地,再看向那隻怪物時,早已渾身石結僵化,重新變爲一塊沒有生物的巨石。

只可惜了那兩名無辜死去的澤淚宮弟子。

衆人都低吁了一口氣,白衣女子的額上早已起了一層虛汗,她託穩了手中的九魅蓮燈,這才擡起頭來看向身邊的男子。

“沒事吧?”

她問道。

“當然。”

白浚衡擡手掠了掠她溼透的髮鬢,語氣擔憂:“倒是你,你所用的燈如此厲害,可會耗費你過多的心血?”

“不會。”

卿詞搖了搖頭,“只是從體內拿出來的瞬間比較消耗精神而已,以後便會好一點的了。”

“如此,便好。”

白浚衡見她的神色逐漸好轉,這才放下心來。

他並不知道的是,這盞極致魅惑神秘的蓮燈在“執燈者”的一生之中只能從體內被取出來一遍,這唯一的一遍在每熄滅或是用掉一小朵血蓮之時,就會燃掉“執燈者”一小部分的陽壽,而當這九朵蓮花被全部用盡的時刻,便是“執燈者”燈枯油盡之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