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輕淺,漫了一室。
卿詞心神一清,緩了過來。
她手撐被褥,想要自己起來。
綠依一見,立馬上前攙扶。
“小姐,你想起來,便叫綠依吧,逞什麼強呢?”
說着,便將卿詞輕巧地扶起,讓她靠在軟枕之上。
卿詞也不說話,任由綠依的動作,但,僅僅是一扶一起之間,她便要拼命控制住心臟帶來的急促跳動聲。
以及,那無休無止的收縮,與痙^攣。
這一刻,她能做的,只有閉上雙眼,慢慢等呼吸平復下來。
其他的,她無能爲力。
即便這是她自己的身體。
綠依在一旁捧着一盞沙河桂茗,眼眶不由得又澀了起來。
就連在自己面前,她也不願意露出一絲軟弱之色麼?
可是,小姐,你獨自一人承受痛苦會令人更心痛啊!
良久,白衣女子才緩復下來,她接過綠依遞給她的熱茶,任桂子淺香氳了一臉。
卿詞啜了一口茶,下意識地問道:“他呢?他在哪裡?”
當問出口時,又頓覺懊惱。
爲何自己一醒來就想起那個輕佻風流的男子?
綠依看她輕皺眉頭的樣子,不由得覺得好笑:“小姐,你說的是否是白公子?”
“嗯。”
卿詞不太自然地應了一句。
“我說小姐啊,你這副模樣,是不是喜歡上了人家白公子呢?”
綠依打趣道。
她的小姐也不小了,過了乞巧佳節亦要二十歲了,尋常女子於這般年紀早已嫁了出去吧?
卿詞自水霧後極快地覷了她一眼,眉目蹙得更深了。
喜歡?
何謂喜歡?
僅僅是認識了數天,又何談喜歡?
她只不過是逐漸習慣了他的存在而已。
似乎在谷中每時每刻都會看見他,早上起牀時,前去蓮馨館複診時,中午用膳時,午後料理花草時,黃昏日落時……
就連深夜,他都會準時於亥時前來,催促她睡覺。
她無奈,但,也會順從他的心意,乖乖地上牀入睡。
卿詞似乎看不懂這個人,說他是正人君子,但他絲毫不顧男女之別的行徑又令她費解,說他爲人不正經,但他除了強行抱起自己之外,其他的,他一概沒有做過。
但無論如何,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他的到來,他的守候,他的笑顏,都給她帶來前所未有的衝擊。
在她的生命中,她沒有遇上過如此奇特的一個男子。
奇特到,令她不由自主地記住他。
一如那星榆棋局,他們雖劍拔弩張,然而都生出一股惺惺相識之感。
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他,好久沒有遇到令他驚歎的女子了。
而她,也很長時間沒有用盡全力來彈一曲《金戈》了。
這種感覺是微妙,又令人熟悉的。
彷彿他們於某個未知的輪迴中,又或是於他們盡數忘記的前世中,曾有過如此“王不讓王”的對峙,直至一方主動認輸才肯稍停。
世人所說的“高山流水”,也不外如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