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皇后的話輕輕飄落,場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隱隱明白着什麼,又不說破。靜靜的看着事態的發展,卻是看見臺上的女子,放下最後一曲定下的舞姿,跳下來。
在易無風跟前盈盈跪下身子,聲音藉着偶爾吹過的微風,清緩入耳,
“敏月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時,蠻國的使者也一併站起身來,雙手抱着拳頭,在易無風一側彎下腰身,
“啓稟皇上,跳舞的女子乃是我國聖上親妹,敏月公主。我主素來期望能與乾元朝修好,此行借寒食宴的契機,特讓敏月公主前來獻舞。如果陛下不嫌棄,我主還期望能與陛下共修秦晉之好。”
“蠻王還真是客氣了。”接着契耶爾的話,易無風笑着點了點頭。噙在笑意裡的眸光忽明忽暗的,讓人根本探不明他的心思。沒有答應下來,也沒有拒絕。使得場上所有人都極爲緊張。
只有於緋詩知道,此行易無風一定會答應下來。
之前的時候,蠻國就曾來求過親,那時朝中沒有人家的公主就易無鳶一個。易無風素來疼惜那個唯一的妹妹,自然不會應允。
那時,易無鳶因爲許皖年之時,鬧着要去蠻國和親,被易無風硬是攔了下來。後來,易無鳶嫁給許皖年,和親的事情就不了了之。眼下,人家都把公主送上門來,如果再不應允,未免太過不近人情。
此時的乾元朝可禁不得再一次的北方之亂,因而於緋詩猜想,易無風一定會答應下來。
於緋詩猜的果然沒有錯,易無風只是頓了一會兒,便頷了頷首,
“承蒙蠻王如此擡愛,那朕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句話落,場上所有人紛紛跪下來,給易無風賀喜,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喜得佳人。”
皇后的聲音混合在衆人道喜的聲音裡,心裡浮起的苦澀,只有她自己知道。沒有想到,原來是蠻國的安排。其實早在她嫁給易無風的第一天開始,她就知道,他的生命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
哪怕是自己最初也是有心將眼前的女子收入後宮,用作分去於緋詩恩寵之用的棋子。但是真正的聽的易無風應允下來,她的心裡還是顫顫的疼了一疼。
努力的睜大促狹的鳳眸,皇后將酸澀在眼眸裡的清淚逼會眼中,起身執起一杯酒,敬香易無風,
“恭喜皇上,這麼標緻的妹妹,可是給個什麼封號的好呢?”
既然是蠻國的公主,易無風自然是不會委屈她的。反正木已成舟,還不如自己賣給她一個人情。皇后如是想着。
似乎在認真着考慮着皇后的問題,易無風低頭沉思了半晌,才答,
“舞姿優雅,容顏清麗無雙。既然如此,就封爲麗妃吧,賜綺麗宮。”
壓下心中苦澀,皇后自顧將杯中酒水飲盡,與易無風道,
“皇上英明!”
也是沒有想到易無風如此的爽快,蠻國使者契耶爾及公主敏月皆是跪了下來,齊聲回着,
“多謝陛下擡愛。”
“不必多禮。”定下敏月的名分後,易無風擺了擺手,示意跪着的人都站起來。側身端起一邊案上的酒杯,敬過衆人一杯,
“來,今日朕非常的高興,衆卿家都陪朕喝一杯。”
“謝陛下!”得易無風應允,所有都站起身來,端起酒杯回敬着易無風。
喝完酒後,已經被封爲麗妃的敏月公主邁開蓮步,從臺上朝着易無風的方向緩緩走來。待她走到易無風跟前的時候,坐在客席上的契耶爾也從位置上出來,陪在麗妃身旁。端來一杯酒遞給麗妃。
麗妃接過去後,敬向易無風,
“承蒙陛下不棄,臣妾不勝感激。”規矩倒是學的挺快的,麗妃張口就自稱爲“臣妾”。聽的易無風甚爲滿意,示意身邊的宮女給自己滿上酒,回敬着麗妃,
“愛妃客氣了。”喝完,示意麗妃走到自己身邊來,命人在自己主位旁邊擺上一個座位後,讓麗妃就坐在自己身旁。
此等恩德讓後宮所有的宮妃們,既是羨慕又是嫉妒。
不似后妃們的糾結,於緋詩只是端着微薄的笑意,自顧的給自己斟過酒水,飲過一口。心中沒有羨慕,更不會有嫉妒,有的只是憐憫跟惋惜。又一個可憐的女子,將在這冰冷的深宮中虛度着自己的年華。
想想,於緋詩嘆一聲,飲下第二杯酒。
沒有於緋詩的悲憫,易無風美人在懷,心情似乎不錯。與麗妃一同喝着酒,一同觀賞着臺上再起的歌舞。
趁着易無風正在興頭上,黎國的使者忽然從客席上站了起來,捧着一個紫檀木雕花的錦盒,小心翼翼的走到易無風跟前來。奉上錦盒後,跪身下來,
“寒食佳節,普天同慶,爲表兩國交好及我國國君的敬意,特奉上玲瓏棋局一副。往陛下笑納。”
“玲瓏棋局?”聽完黎國使者所言,易無風劍眉擰了擰,頗感興趣的看下去。玉公公立刻上前,將黎國使者手中的錦盒拿過來。
打開後,仔細檢驗過沒有任何差錯,纔敢奉到易無風跟前來。
錦盒裡頭裝的,確實是一局未完的棋局。棋盤是用金絲楠木雕刻而成的,上面的紋路乃是用金漆堆砌而出,棋盤上的棋子,則是用世間罕見的青山黑白玉所磨。其珍貴顯而易見,不僅如此,更加珍貴的那是盤上的棋局。
瞧着易無風打開錦盒後臉上露出的驚豔之色,黎國使者得意的在眉角勾起一道笑弧,又道,
“此棋局乃是吾國第一代君王訪遍世間智者,才設出的棋局。至今仍是無人能破此局,爲表吾國對陛下的敬意,吾主特將此奉上。就是不知道,貴國能否有人破此棋局呢?不過,破局之事,也是勉強不得的,畢竟多年以來都沒人能破。”說出這話的時候,黎國使者臉上閃過濃濃的得意之色。
看的易無風當下,心中就極其的不舒服。瞟了跟前的那個得意洋洋的男人後,將棋局扔回到玉公公手中,不屑的開口,
“不過一出棋局罷了,我朝中能人多的是,隨意揪出兩個便可破局。”說着,易無風揮了揮手,將專攻棋藝的貢院院士揪了出來,
“盧成,你是貢院的院士,不是精通棋藝麼,過來。”
被易無風一點明,盧成不敢不從,從席間走出來。玉公公立馬在一旁擺開棋局,供盧成破局。頂着頭上的冷汗,盧成走了過去,在棋局前坐下仔細的看着跟前的棋局。研究很久後,也嘗試了許久。
終究是未能如願。
戰戰兢兢的走回到易無風跟前,盧成顫抖的跪到易無風跟前,背後早就溼透衣襟,
“啓稟陛下,微臣無能,不能破此棋局。”
“你說什麼?”沒想到這棋局竟是如此的厲害,易無風當下面子有些掛不住。可看着黎國使者嘲笑的嘴臉,易無風又不願認輸。接着又喊出幾個大臣出來,讓他們破局。
可是的是,接連好幾個大臣嘗試後,仍是未能破解。
正待的易無風繼續喊人,黎國使者涼涼的堵上來一句,
“陛下,這畢竟是吾國的精髓所設之棋局,如果不能破解就不必勉強了。畢竟,不是任何人都能破此棋局的。”
儘管用詞都極爲謙遜,但是黎國使者的語氣無不顯露出得意跟輕視來。
易無風一時脾氣還上來了,偏生不信那個邪,吐出聖諭,
“來人,傳令下去,誰能破此棋局,朕必有重賞。”
礙着眼下有各國的使臣在場,易無風如此較起勁來,玉公公顯得有些爲難。求助一樣的看向皇后,得皇后點了點頭,纔敢退了下去。
等了很久,還是沒人來破局。
就在所有人都要絕望的時候,一道單薄的影子從后妃的席位上走出來,輕穎的走到易無風跟前,拜下一禮,
“如果陛下信的過臣妾,不妨讓臣妾來試試看。”
易無風聽着跟前傳來的女音,低頭望下去,面容有些熟悉。居然是他後宮裡頭的玉嬪,眼下亦是沒有辦法,易無風只得答應下來,
“好,你去試試看吧。”
目睹着那麼多的文人才子都不能將玲瓏棋局破解,黎國的使者看着眼前那個嬌弱的女子,更加的不放在眼裡。冷冷的看着被玉公公領過去的玉嬪,鼻子中哼出一聲不屑,不以爲然。
坐下身子後,玉嬪神色淡定的看着眼前的棋局。
玉嬪出身在青州岳家,父親是青州的府尹,素來喜好棋道。在玉嬪幼年的時候,經常在父親跟祖父身邊伺候,耳濡目染中,養就了玉嬪的一身好的棋藝。之前礙着自己的身份,想着朝中能人衆人,纔不敢出來獻醜。
後來發現小小的棋局居然無人能破,看着易無風皺起的眉頭,又想起自己在宮中可有可無的地位。玉嬪斗膽,拼此一搏。
經過一番考量跟思慮過後,玉嬪終於發現棋局上的訣竅。其實,一出局裡頭,總會有一個漏洞。不能破的棋局,是沒有的,只是看你能不能找出破局的關鍵點而已。這話,是玉嬪的父親跟玉嬪說的,玉嬪一直信以爲真。
再來,棋藝之道講究的是靜心,如果心不靜,是萬萬破不了局的。
所以,玉嬪擯棄了外界的一切,認真思考過後。將手中白子,落在黑子之間,一子落定後,所謂的玲瓏棋局已破。
大功告成,玉嬪站起身來,朝着易無風的方向,欠了欠禮,
“回稟陛下,棋局已破。”
“怎麼可能。”沒等的易無風出聲,黎國使者一臉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
不卑不亢的看着黎國使者,玉嬪微微點了點頭,
“如果使者不信,大可自己過來看。此局雖然布的極其隱晦,但是若看的明白了,只需圍魏救趙,就可以破解。使者覺得呢?”
“這……”上前幾步,黎國使者看着玉嬪破了棋局後,臉上的驚駭變成佩服,
“娘娘奇才,在下佩服。”
聽聞此言,易無風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好,好。玉嬪,做的好,記着,待的寒食節完後。朕定好好的賞你。”
“多謝陛下。”忍下心中的暗自驚喜,玉嬪朝着易無風福了福身,輕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