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銀鉤,晦澀無芒。
翽翽其羽,紅喙羽鴿。
此時璃歌居的屏風後面內正放置着一個碩大的木桶,木桶內盛滿了烏黑的中藥,那藥味刺鼻犯腥濃濃的蔓延在整個房間裡。
“撲棱——”
猛地將手中的白鴿放飛,公子卓擦了擦額角的細碎汗珠。
“她沒事嗎?”
望着屏風後面,連城翊的眼帶焦灼。
“你莫擔心,我已經發了信,讓人送千年的冰山雪蓮來,她暫時應該是可以緩一會兒的。”
擦完手,公子卓點了一枝檀香準備將室內的藥味驅散一些。
“她是怎麼回事?以前見她身體不是一直挺好的嗎?”
皺起了好看的眉,那時候遲雲歌的心疼欲碎,若不是剛好公子卓趕來的及時,怕遲雲歌現在都已經疼的咬舌自盡了。
“看來,璃國傳言丞相之女身染怪疾,已活不過五載,這話是真的,因爲剛剛我一看便知,你的王后是中蠱了,而且那蠱極惡無比。”
公子卓雖然知道這蠱,但是卻從未在一個女子身上見過這蠱,而且經公子卓診斷,這蠱起碼在遲雲歌的身體裡積聚半年有餘。
“到底是何種劇蠱?”
說了半天,公子卓也沒有將這劇蠱的名字說出來啊!
“月十三。”
“月十三解……”難道……
“這月十三,乃是璃國皇室常用的劇蠱毒藥,我聽聞璃國皇室最擅用這劇蠱來控制不聽話的奴隸,這月十三乃是蠱毒,每到每月十三日便會發作,而且發作時痛苦不堪,心口更是似針扎,而救治這等病人必須要泡特製的藥浴配合特製的解毒藥丸才能止疼
而今日我只是爲你的王后配製了藥浴,但是那解毒藥丸,我不知道用毒配方所以一時也配不出來,所以只好指着千年的冰山雪蓮先緩解她的疼痛了。”
沒有注意到連城翊的疑惑,公子卓只是淡淡的給連城翊講解。
“可有根除之法?”
“嗯,據我觀察她身體裡的毒已積聚半年之久,所以要根除不易,而且我沒有下毒之人的用毒配方也便不敢隨意配藥。”
這月十三下毒之時乃是先要施毒者用內力將一隻白色的蠱蠶給植入病人的體內,而後再餵給病人一顆有順序的用七種毒花毒草配製好的毒丸,而日後解毒之時也是需要那下毒時所用的七花七草來配製解藥,而且這七種毒花毒草煉製解藥時也還有先後順序,錯一步都不行。
所以此番就算是公子卓有絕世的醫術,他亦是束手無策。
“半年之久?”
怎麼那麼久了?
“是啊,也不知道你這王后是得罪了誰,竟然被用了這般惡毒的劇蠱!要知道這蠱若是五年內沒有解藥解蠱的話,你那王后……必亡!”
這種蠱毒毒性極強,五年不解,必亡,而且這種蠱若是活泛起來,就算是一個會絕世武功的男子都是熬不住的,也不知道是誰,竟然會給遲雲歌一個這麼柔弱的女子下這麼狠毒的劇蠱!
“那可是今日才十二,沒到十三啊?”
沒到十三,可是爲什麼遲雲歌的蠱毒還是犯了呢?
“嗯,這月十三毒發有一誘因,那便是含笑花香,那時候我進院子的時候聞到一股還未消散的含笑花香,所以此次你這王后會提前犯病應該是因爲這個。”
“難怪不得,她的丫
鬟說,今日才十二啊。”
低頭回想了一會兒,連城翊斂眉。
“嗯,那這麼說來,那丫頭應該是知道些什麼的,你何不找她問問??”
其實,公子卓也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狠心的。
“鵲兒——”
想了想,接着連城翊便朝外喚了一聲。
“奴婢在。”
帶了一些驚慌失措的聲音,接着鵲兒猛地從門外推門而入,而在聞到室內濃重的中藥味之後,鵲兒眼眶一紅差點就掉下淚來。
“鵲兒快跪啊!”
隨着鵲兒進來的花寧撞了一下愣着的鵲兒。
“哦,是,奴婢參見王上!”
雙膝一軟,鵲兒和花寧一道跪在了連城翊的面前。
“鵲兒,本王現在問你話,你可要如實回答,否則本王定不饒恕!”
坐在遲雲歌平時最喜歡倚着的小榻上,連城翊目光如炬的看着鵲兒。
“奴婢不敢隱瞞。”
寒寒顫顫的應聲,鵲兒猛地低着頭。
“本王問你,你可知你主子這是怎麼回事?她爲何會心口絞痛不已?”
“鵲兒不知,鵲兒只知道以前在璃國的時候,每逢月十三公主的心口都會疼痛,而且疼痛的特別強烈,有幾次公主都差點撞牆把自己撞暈了。”
回想起以前的時候,鵲兒不禁眼眶更紅,低低落下淚來。
“那你主子疼痛之後是如何緩解的?”
那麼疼嗎?都差點把自己撞暈了!
“嗯,那時候會有一隻鴿子飛來,那鴿子的腿上綁着一根鋼管,然後那鋼管裡有藥,公主吃了那藥再泡個澡便好了。”
因爲現下連城翊的臉色實在嚴肅,所以鵲兒也不敢撒謊,將她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鵲兒沒敢對連城翊有一點的隱瞞。
“你可知那鴿子和藥是從哪裡來的?”
看連城翊的臉色越加不善,於是公子卓代爲開口問。
“不知,公主只是說那藥是一個高人給她治病的,但是奴婢從小與公主一起長大,奴婢卻並不知道公主有何隱疾,需要月月十三都服藥。”
所以,鵲兒的意思是,此事有疑!
“此事,除了你還有誰人知道?”
看來,遲雲歌中毒之事,頗有蹊蹺啊。
“因爲公主讓瞞着這事不許亂說,所以丞相府內便只有奴婢和伺候公主的貼身侍女昔人知道。”
“哦……”
婉婉轉轉的幾個調子,公子卓此時突然想起,那昔人不就是遲雲歌在嫁來北漠之前許給璃國大將軍裴毓的丫頭嗎?
“你家主子這樣多久了?”
難道真的如他所料?
“好似,半年有餘吧。”
“好了,你和花寧都下去吧,莫讓其他人來這院子。”
臨窗看遠,此時連城翊的樣子,讓衆人都很琢磨不透。
“是。”
“是。”
應了聲,接着鵲兒和花寧都緩緩的退了下去。
“你可真狠心,都不讓忠心的丫頭看看她們的主子。”
剛剛花寧和鵲兒那副擔憂不已的眼神公子卓不是沒看見,只是公子卓沒想連城翊竟也裝着沒看見,都不讓兩個忠心的丫頭安個心。
“看甚?此時她正赤身裸體怎能探看……”
瞪了公子卓一眼,連城
翊不悅。
“哦,索性你一男子脫人家衣服沒關係,而人家的丫鬟看一眼就是大不違了?”
想來,這連城翊真是過分啊!
那時候他脫遲雲歌衣服的時候沒有猶豫,但是他竟讓自己一個神醫眼覆白絹……好吧,公子卓知道這是後宮看診的規矩,但是他至於嗎?
他公子卓是一個大夫,是一個醫者,他有職業道德的好不?
“就是!”
一揚眉,連城翊以一副‘我就是王道’的眼神看着公子卓,頓時將公子卓擊得潰不成軍!
“得得得……我不和你說了,等再過一個時辰,你去取了她頭頂的銀針將她從藥浴裡撈出來,我現下要去御藥房準備一些配藥。”
其實公子卓想說的是,將她從藥浴裡撈出來這事兒,需要我找人給你代勞嗎?
但是公子卓一想,他若真這麼說了,連城翊肯定得一劍解決了他,所以思量之下,公子卓還是決定暫時不開這玩笑了!
“嗯。”
點點頭,連城翊表示他知曉了。
“對了,你出去的時候叫莫格將外邊清理乾淨。”
剛剛因爲要救遲雲歌情況危急,所以外面的一堆爛攤子都還擺在那裡,連城翊最見不得髒,所以此廂莫格的動作要快些了。
“好,王上大爺!”
一翻白眼,公子卓翩翩的開門離去。
“卓公子,卓公子,我家公主怎麼樣?”
“卓公子,王后娘娘怎麼樣了?”
公子卓一出門,守在門口的花寧和鵲兒便是神色擔憂的圍了上來。
“毒性暫時穩住了,此番我正要去御藥房爲她配藥。”
公子卓可是一個憐香惜玉的好人,所以他自然是捨不得讓這般嬌嬌悄悄的小丫鬟在這裡擔心傷神的。
“謝卓公子救我家公主!嗚嗚嗚……”
聽到遲雲歌平安的消息,鵲兒終是心裡一鬆狠狠落下淚來。
“哦,對了鵲兒你這裡可有剩下的那解毒藥丸?”
如果有解毒藥丸的話,公子卓許就可以試着配出解藥來。
“沒有……嗚嗚,每次那鴿子來時都只帶了一粒藥丸,並無多餘……嗚嗚嗚,卓公子剛剛聽你說我家公主是中毒了,那她會……會死嗎?”
淚眼淅瀝,鵲兒一邊問眼淚一邊撲簌撲簌的往下落。
“鵲兒你胡說什麼呢!”
拽了鵲兒一下,花寧厲聲到!
“我沒胡說……因爲我和昔人都沒有泄露公主生病的消息,但是璃國不知怎的就傳起了公主活不過五載的消息……我只是怕……怕流言一語成讖!”
斷斷續續的說着,鵲兒哭的很傷心。
“不會的……卓公子是妙手毒醫,他一定可以救娘娘的,鵲兒你莫要亂想。”
此時,花寧竟是將希望寄託到了公子卓的身上。
“額……本公子也只能盡力而爲,好了,你二人也莫在這裡哭哭啼啼了,去準備些清淡的吃食吧,你們娘娘醒了總是要補充一下體力的。”
“是。”
“求卓公子一定要救救我家公主。”
“本公子盡力。”
“好了,鵲兒卓公子說會盡力了,我們先走吧。”
“嗯……”
目含憂思的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接着鵲兒被花寧拖着朝璃歌居內的小廚房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