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裡了?爲什麼會不見了?這是他的寢宮,除了打掃的宮人,根本不可能會有其他人進來?
太多的疑問從腦子裡冒出來,他感覺好亂。
被捆在牀板上的人,因爲很長時間沒遲沒喝,已經意識不清,端木亦元看了來氣,擡起腳對着他的胸口就狠狠踹了腳。
動靜太大,當值的侍衛跑了進來,頭領對着端木亦元抱拳行禮,“屬下參加皇上。”
眼睛在看到端木亦元腳邊的那個人時,驚叫一聲,“孫二!”
端木亦元眯起眼睛看着侍衛頭領,語調森冷,“你認識他?”
侍衛戰戰兢兢地回道:“回皇上的話,他原本是屬下這一隊的侍衛,前天說是去內急後,再也沒回來,屬下以爲他是犯了什麼事跑了,沒想到他會在這裡。”
他手下的人居然藏在皇帝寢宮,他這個當頭領的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嚇得背心裡冒出一層又一層冷汗。
在費靈玉看來,這就是端木亦元在演戲,她沒空在這裡看戲,冷哼一身,轉身走了。
端木亦元很清楚的知道,經過這一次,他要再告訴費靈玉端木亦靖還活着,她肯定不會再相信。
隨便問了那個侍衛頭領幾句,並沒什麼太可疑的地方,心裡更家煩躁,讓他把孫二拖出去,想辦法把他弄醒,他有話要問他。
遲靜言這次布的局堪稱完美,再加上端木亦元在心裡早就認定端木亦靖被人李代桃僵,和範美惠有關,怎麼都不會聯繫到遲靜言身上。
寢宮裡安靜下來,端木亦元這才一屁股坐到龍牀上,心裡再也沒有半分拿到蒼鷹令的驚喜。
費家的寶藏,難道就這樣錯過了嗎?他不甘心!
這一天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費靈玉要重新搬回宮中住了。
很多人都知道,自從費靈玉失蹤十多年再次出現,身邊跟着一個叫丁旭陽的男人。
哪怕她是太妃,也不能破例把男人帶進後宮。
對此,費靈玉一點都不擔心,而是很坦蕩地讓負責檢查身體的宮人檢查丁旭陽。
檢查的宮人很震驚,丁旭陽沒有那個東西,已經有很多年了。
費靈玉重新搬回皇宮時,遲靜言正在街上閒逛,而小白已經大模大樣的跟在她身邊。
單一個七王妃已經那麼兇猛了,更不要說她身邊還跟着一條看起來就非常兇猛地狼狗。
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遲靜言就想去看看衣裝的生意怎麼樣。
夏丹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遲靜言了,自然很熱情。
她知道遲靜言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讓人去把賬本拿來,生意真的不是很好,哪怕快過年了,那些貴婦做衣服都很保守,大都是一套,出手最大方的也不過兩三套。
這樣可不行。
大軒很多大臣還是很有錢的,過年這麼歡慶的日子,怎麼都應該讓他們吐一點出來,身爲男人,讓妻妾想怎麼花錢就怎麼花錢,這方纔能體現他們的本事。
遲靜言揮手讓夏丹丹靠到她嘴邊,咬咬她的耳朵。
半柱香不到的時間,一則關於七王妃馬上會去“莉繡衣莊”拿她定製了好久,過年穿的新衣的消息就傳遍了大街小巷,尤其是那幾個有錢大臣的門口,有人對着門口大喊這個消息。
半柱香後,“莉繡衣莊”門口擠滿了人,人滿爲患,水泄不通。
毫無懸念,那些擠在門口的人不是朝廷重臣家的妻妾,就是達官貴人家的小姐。
在衆人翹首以盼中,遲靜言終於拿到了她據說半年前就訂製的,新年穿的衣服。
哇!
人羣裡發出一聲聲驚歎,“真是太漂亮了!”
遲靜言對她們微笑,也不多說什麼,拿着衣服就走了。
莉繡衣莊熱鬧地像是炸開了鍋,只要是店裡的衣服,不管樣式好看,都在很短的時間,都以比平時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價格被人一搶而空。
據說,那一天京城好幾戶大臣家都發生了家暴事件。
那些大臣正愁着明天送多少銀子進宮,又被後院的女人浪費那麼多銀子,氣急攻心,難免會動手。
謝丹丹很快讓人把賬本送去給了遲靜言,她翻開看了看,還是很滿意。
所以說啊,人永遠都是最有潛能的動物。
遲靜言逛完街回來,並沒有看到端木亦塵,她隨便問了個下人,這才知道端木亦塵有急事進宮了。
張翼剛好拉着紅煙的手回來,一看到遲靜言,他還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地想鬆開紅煙的手。
紅煙牢牢地抓住他的手,沒給他鬆開的機會。
遲靜言笑着打趣道:“哎呀,還真是越來越恩愛了。”
紅煙微笑,張翼則臉紅了,似乎是爲了不被遲靜言繼續戲謔他的機會,把費靈玉搬回宮裡的消息告訴了她。
遲靜言還真有點意外,難道是端木亦元爲了費家的寶藏圖去找費靈玉,結果發現端木亦靖不見了。
還真有這個可能。
她沒再和張翼多說話,轉身回屋。
夏荷聽她說要穿王妃禮服,以爲聽錯了,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遲靜言看她不動,自己去找了。
夏荷回過神,去幫她把王妃禮服拿了過來。
遲靜言穿越過來的時間雖然不算短了,對這裡的衣服還是駕馭不了,尤其像王妃禮服這樣繁冗的,要是沒有夏荷幫她,她估計半天都穿不好。
夏荷知道她最不喜歡複雜,本想給她梳的髮髻也簡單點,沒想到這一次,遲靜言卻主動要求來個複雜點的。
夏荷雖覺得奇怪,身爲下人,還是很有分寸的問原因。
遲靜言本來就長得不醜,經過夏荷一雙巧手的打扮,甚至還有了幾分美豔。
皇宮守城門的侍衛雖然認識遲靜言,沒有接到命令,到底不敢把遲靜言放進去。
遲靜言既然已經到了宮門口,就沒有回去的道理,拿出塊令牌給了侍衛。
侍衛雖驚訝,還是放行了。
等遲靜言進宮後,其中一個侍衛問剛纔給遲靜言放行的侍衛,“喂,七王妃給你的令牌是誰的?”
看他當時臉色都變了。
侍衛心有餘悸道:“是皇上的。”
話說遲靜言怎麼會有端木亦元的令牌,其實只是她根據看到的臨時造了塊假,看着是令牌,其實就是用皁角雕出來的。
後宮還真的很熱鬧,這熱鬧不光是因爲宸太妃要住進來了,更因爲章巧兒,端木亦元不是說喜歡原來的她嗎?
既然這樣,她就要變成原來的她。
這不,她就去找遲若嬌了。
兩個女人一開始只是你一言我一句的吵架,發展到後來,直接開始動手了。
遲若嬌從來沒有那麼後悔沒跟着遲延庭學點武功,要不然,也不會被眼前這個胖女人抓着頭髮不放。
動靜太大,把後宮的其他妃子都被引來了,那些妃子看似在勸架,一其實是在火上澆油,被她們一勸後,兩個女人打的更起勁了。
人羣裡不知道是誰喊了句,“皇后來了!”
兩個女人這纔沒有繼續打下去,即便這樣,怎麼抓着對方還是怎抓着。
夏茉莉冷着臉,一聲怒斥,“都給本宮鬆開,成何體統!”
遲若嬌恨透了夏茉莉,要不是她,她怎麼可能會在端木亦元面前出那麼大的醜,一個分心,被章巧兒恨恨踢了腳,痛得眼淚都出來了。
章巧兒雖說身體胖,手腳沒有遲若嬌靈活,她的優勢就在於比遲若嬌早進宮,經驗比她豐富,尤其她還和林絮兒打過架。
遲若嬌想踢她,沒有踢到。
當着後宮那麼多妃子的面,夏茉莉沒有偏幫任何一個,而是把兩個人都呵斥了一番。
遲若嬌冷哼一聲,看都沒看夏茉莉,轉身回屋了。
妃子們很驚訝,夏茉莉這皇后雖說一直默默無聞,也不得端木亦元的喜歡,到底是皇后啊,背後不管怎麼看不起她,面子還是會給她。
這個遲若嬌仗着自己的爹是遲剛也太目中無人了。
有善於察言觀色的妃子湊到夏茉莉耳邊說:“皇后娘娘,這嬌妃才進宮不到一天時間就這麼目中無人,委實也太不懂事了。”
夏茉莉瞟了那妃子一眼,“靜妃,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這時,太監匆匆來報,說是宸太妃已經到後宮的宮門口了。
夏茉莉心思靈巧,沒有去迎接,讓妃子們散了後,去了太后範美惠那裡。
這一次,範美惠見了她。
她走進太后殿,看到半坐在牀榻上的範美惠,很驚訝,“母后,您鳳體不舒服嗎?有沒有宣太醫來看一看?”
範美惠朝宮人看了眼,一張凳子出現在夏茉莉身邊,“皇后娘娘,您請坐。”
範美惠忽然對她這麼好,夏茉莉受寵若驚,“母后,臣妾站着說話就可以了。”
範美惠不耐煩道:“讓你坐,你就坐。”
等夏茉莉坐下,範美惠直接問她,“是不是費靈玉要搬回後宮了,所以你來找哀家。”
夏茉莉在範美惠面前很拘謹,後背挺得筆直,手也緊緊揪着手裡的絲帛,“母后,臣妾想來問問您臣妾接下來該怎麼做?”
她這個皇后做得看似很平庸,心思卻不是一邊的靈瓏,不然也不會洞察端木亦元那麼大的秘密。
她知道費靈玉搬回後宮,肯定是得到端木亦元允許的,而他之所以會允許,肯定是和費家的藏寶圖有關,而範美惠和費靈玉的不合,她在入宮前,就聽說過。
範美惠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就當夏茉莉被她看得心慌了,她纔開口道:“你是後宮之主,到底應該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就好,不用來問哀家,哀家老了,再也管不了你們的事了。”
夏茉莉本想和範美惠好好聊聊,範美惠卻閉上眼睛朝她揮手,“哀家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夏茉莉愣了愣,起身對範美惠恭敬行禮,然後離開。
稍微思忖片刻,她到底還是去迎接費靈玉。
她是端木亦元的皇后,更是他的妻子,作爲他的皇后,她沒有顯赫的孃家幫到他,作爲妻子,她卻可以在旁邊幫襯到他一點。
話又說回來,爲什麼費靈玉忽然想到搬回後宮居住,這一次不是她想回後宮,而是丁旭陽主動提出來的。
費靈玉問了丁旭陽原因,他只告訴費靈玉,如果真的想把大軒給滅國了,只有住進皇宮纔有那個機會。
爲什麼有藏寶圖做誘餌,端木亦元仍然不肯封她爲太后,說明他還是猜到她想做太后的目的。
就這樣,費靈玉對端木亦元提出要搬回後宮住,端木亦元也打着自己的主意,不假思索,欣然同意。
端木亦塵這麼急着進宮,也正是因爲得到費靈玉要搬回後宮的消息,後宮是非之地,他和費靈玉之間的母子情,雖說隨着十多年的沒見隔閡了,到底還是他的親生母親,他不忍心看着她一錯再錯。
他以最快的速度進宮,到底還是晚了,費靈玉已經入了後宮,隔着一道宮門,他卻沒有辦法進去。
“王爺。”他聽到身後有人在叫他,回頭一看,愣了愣,“言兒,你怎麼來了?”
就是怕她擔心,他纔沒讓她知道他進宮了。
遲靜言走到他身邊,拉上他的手,仰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很認真地對他說:“亦塵,我們是夫妻,在我看來,夫妻不是大難當頭各自飛,而是榮辱與共的同林鳥。”
端木亦塵很感動,遲靜言又說:“我聰明吧,就知道你進不去,等着我的好消息。”
“言兒!”端木亦塵不顧這是在宮裡,緊緊把遲靜言抱進懷裡,“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氣。”
遲靜言笑道:“王爺,這就叫福氣了啊,好福氣還在後面呢。”
話說着,遲靜言離開端木亦塵的懷抱,朝後宮走去。
遲靜言進了後宮,隨便抓了個宮女問了下,就去了費靈玉的太妃宮。
費靈玉看到過遲靜言那麼多次,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穿王妃的禮服,打扮地那麼正式,不由怔住了,“你來幹什麼?”
遲靜言並沒有被她冰冷的口氣嚇到,微笑着看她,“母妃,臣妾今天來,是爲了讓您知道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太多的人在她面前賣過關子,她已經不大相信任何一個人。
“母妃,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就知道了,不過在這之前,估計要委屈你了。”
太后殿,範美惠還是半躺在牀榻上,她很清楚的知道,與其說她是被嚇到了,不如說是傷心到了極點。
端木景光明明還活着,爲什麼看她們孤兒寡母支撐這個國家這麼艱難,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在他眼裡除了費靈玉,再也沒有其他人。
她不想有任何人打擾她,也就讓遲靜言很順利的就進入她的內殿。
這是遲靜言穿越過來這麼長時間,第一次看到範美惠,哪怕臉色很難看,依然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是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遲靜言總覺得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範美惠和昇平的側面非常像。
一個念頭從腦海裡一閃而過,遲靜言很震驚。
範美惠聽到腳步聲以爲是伺候她的宮女,有氣無力道:“翠兒,你不要再說了,哀傢什麼都不想吃。”
“太后。”遲靜言開口,“臣妾遲靜言參見太后。”
聽到遲靜言的名字,範美惠猛地睜開眼,看清果然是遲靜言,臉色倏地冷下來,不客氣道:“你來幹什麼?”
朝遲靜言身後看去,剛想開口,遲靜言笑道:“太后,先別忙着叫人,臣妾就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範美惠果然沒叫人,眼睛落到遲靜言身上,“什麼話,你快說!”
“太后,臣妾聽說臣妾的婆婆剛剛搬回後宮了,有幾句話,思前想後還是要來和你說說。”
範美惠沒有搭話,靜靜地等她繼續朝下說。
“如果臣妾沒有猜錯的話,皇上已經把端木亦靖沒有夭折的事告訴我婆婆,這就是她忽然搬回後宮主要的原因。”
遲靜言的話,終於成功刺激到範美惠,她看着遲靜言,大聲吼道:“哀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哀家要休息了,你給哀家滾出去!”
遲靜言上輩子是做檢察官的,遇到比範美惠說話更難聽的都有,不要說只是一個“滾”字。
“太后,皇上爲了得到費家的寶藏,已經把端木亦靖這麼多年一直被藏在皇宮的消息告訴臣妾的婆婆,而且已經帶她進宮證實了。”
“這不可能!”範美惠尖叫着打斷遲靜言,“端木亦靖早就不在宮裡了,他不可能帶費靈玉來證實什麼!”
話脫口而出,範美惠就後悔了,她意識到很有可能上當了,連忙閉緊嘴巴。
遲靜言笑了,她轉身看着身後人,“母妃,你都聽到了吧,端木亦靖是活着,但是早就不在宮裡了。”
費靈玉呆呆的,像是傻了。
等她醒過神來,朝牀榻撲了過去,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範美惠。
她的小兒子居然沒有夭折,這一切都是這個惡毒女人對她的算計。
範美惠沒想到站在遲靜言身後,一副宮女打扮,始終低頭看地的人是費靈玉,猝不及防,被費靈玉一把抓住頭髮,頭皮都快被她拉下來,痛得眼淚都蹦了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