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樓下傳來了幾聲英文的交談聲,隨之便是電臺裡的幾聲回覆,因爲天空下着雨,所以我不怎麼能夠聽清,但我能夠大概的從幾個單詞中判斷出敵人是在詢問正面進攻的組織情況。

還正面進攻?我不禁擡頭看了看遠處,隆隆的炮聲響徹着這片蓋頂烏雲之上,不時地有幾聲頗是撕心裂肺樣的巨響炸起,就像是夏季,那翻出陣陣悶雷的雲霄中驟然響起的幾聲炸雷一樣。我想敵人的正面進攻力量此時應該都處於在那片濃煙烈火之中,在炮彈炸起的飛濺碎泥中奔跑,在濃煙中咳嗽,在焚身烈火中哀嚎,在飛濺的彈片中血肉橫飛吧,正面力量的配合?

果然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敵人沒有進攻能力的,在正面。他們遭到了第1集團軍炮兵旅及我師屬炮兵團組成的強大炮羣的集火射擊,原本用來準備投入在進攻之中的兩個衛戍步兵團在這番炮火打擊下,肯定會蒙受重大的損失的,且不管人員和技術裝備的損失情況,單是建制被炸翻砸下的炮火給打亂就足夠敵人在兩三個小時內無法做出什麼進一步的反應,展開下一步的行動了。

無論是從戰術素養還是武器裝備,又或者部隊士氣,那些所謂的衛戍步兵師都無法與此時處於在我們樓下的這支精銳陸軍突擊隊相比,其實之前我們獲得的情報是“敵在雅加達城內約有二十萬之衆的正規軍,加之輔助部隊及部分動員武裝平民,亦不超過三十五萬人,其中國民軍編爲第1~19衛戍步兵師,其多數部隊於南線和42集團軍、41集團軍形成對峙,城內作戰部隊爲第13、第16、第19三個衛戍步兵師,第201~210十個國民警衛師,第1、第2兩個獨立衛戍坦克旅及印度陸軍的第10軍所屬第18機械化步兵師、第24機械化步兵師。”我們的確考慮到了絕大多數情況,甚至考慮到了第1獨立衛戍坦克旅的那些美製M1艾布拉姆斯主戰坦克,但我們沒有考慮到的是,敵人居然會將用來衛戍軍政最高統帥機關的陸軍戰略後備部隊直屬陸軍突擊隊作爲第一輪攻擊力量投入進來,這一點是我們沒有想到,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我將自己蜷縮着,緊緊地攥住手裡的槍,我不想否認我有些緊張。如果用害怕來形容我此時的心理也不爲過,因爲此時我的確有些害怕,我不想來否認自己這個時候內心深處的那一絲恐慌。敵人是什麼樣的一支隊伍,我很清楚。

噠噠噠,耳麥裡傳來了三聲輕微的敲擊聲,這是冷欣他們已經做好攻擊準備的信號,我依然蜷縮着一動不動,只是從陽臺壁上那裂開的一道小縫隙間隱約可以看到那些穿着黑色作戰服的身影從樓下走過,沿着街道向冷欣那邊而去。我微微地探出頭來,瞄了一眼那些敵人。這些傢伙前進的速度明顯放緩了許多,也許他們也是在等待什麼,在等待正面重新組織進攻嗎?就在我判斷敵人的舉動時,我忽然發現打頭的尖兵揚起了拳頭。這是告警的信號,敵人發現了什麼。我搶忙縮回頭來,將自己重新隱藏在陽臺之後,同時打開便攜軍用筆記本,接駁過視頻信號。敵人難道發現冷欣他們了?不可能,現在他們的位置應該看不到冷欣,在等待信號傳輸的那短短几秒,我一連排除了幾個可能性。

閃爍了幾下之後,屏幕上終於出現了此時街道上的畫面,雖然有些微閃和模糊,但也足夠清晰了。二十名敵人展開標準的警戒隊形,以中間的指揮官爲核心,呈扇形展開,後面的幾名隊員這是肩抵槍托,舉槍環視四周可疑的建築。敵人看來是發現了什麼。我咬着揹負式水囊的吸管,看着畫面若有所思,尖兵單膝跪着,警惕感十足的看着周圍,處於在中間的那名指揮官則與身旁的那名脖子上圍着阿拉伯頭巾的隊員低聲說些什麼。

我有些疑惑了,於是推近了些鏡頭,那架設在臨近街區那棟燈塔上的高清攝像設備可以讓我在此時獲得足夠的情報支持,雖然它的鏡頭本並不是對着現在這個角度。隨着鏡頭的推進,圖像也漸漸清楚起來。我搞不清敵人究竟是發現了什麼,因爲這個街區我們並沒有感應式探測器,我剛剛查看了下我們的紅外感應報警器等電子彈射器的佈置位置,距離最近的也是在隔壁街區,這裡並不是我們的警戒線所在,甚至距離我們的最外線警戒點都還有近五百米的距離。而冷欣他們所在的位置,敵人並不能夠看清,從我這裡的這個角度方纔能夠看到冷欣他們所在的那兩棟房子的窗口,敵人如果要想發現什麼,他們至少還得前進十米左右,才能夠注意到那兩棟房屋的窗口。

那麼敵人是發現了什麼呢?就在這個時候,我卻是爲便攜軍用筆記本屏幕上的那一幕給驚住了,阿拉伯頭巾根本不是印尼人,確切的說,他並不是馬來人種。通常東南亞的馬來人都是個頭較矮,高顴骨,寬額頭,皮膚泛棕黑。而這個,卻完全是歐洲面孔,應該說是白色人種,甚至帶有些斯拉夫血統樣。斯拉夫人,屬歐羅巴人種東歐類型和巴爾幹類型,如果分類,那麼主要有三大支,即東斯拉夫人、西斯拉夫人、南斯拉夫人,如果從國別上來說,東斯拉夫人有俄羅斯人、烏克蘭人、白俄羅斯人,西斯拉夫人主要是波蘭人、捷克人、斯洛伐克人,南斯拉夫人,要是塞爾維亞人、克羅埃西亞人、斯洛維尼亞人、馬其頓人。如果從宗教上來說,主要有東正教、天主教之分,但有一點,他們都是純粹的歐洲人,因爲其歷史文化的根源中很大程度上都有羅馬和拜占庭帝國的文化、歷史沉澱。我無法判斷他們是哪個國家的人,甚至我無法判斷出他們是東斯拉夫人還是西斯拉夫人或者南斯拉夫人。

整個中東歐所有的國家都有可能,我看着這張面頰和上下脣的鬍鬚被修整得整整齊齊,這是典型的歐羅巴男人的面孔。爲什麼這樣會出現歐洲人?是僱傭軍,還是某些大國的干涉勢力?確切的說,是一支隱藏在某個角落裡的一個疑團?我現在根本搞不清了,我能夠肯定的是,以我那少得可憐的知識來看,他不太可能是美國人,也不太可能是英國人或者法國人,我只能用“不太”這次詞語,因爲斯拉夫人遍佈全球各地,包括我國的俄羅斯族也是斯拉夫人。

“能夠看清敵人嗎?”我詢問冷欣到,同時我迅速的點動便攜軍用筆記本的鼠標鍵,拖拽出截圖框,迅速地將敵人的這張面龐圖像給截取,並通過軍事數據鏈終端系統將這張圖像資料直接發送到了前指,同時抄送團指揮所及師部。我能夠想象到,當前指某個值班軍官的電腦屏幕上突然跳出我發送的這種帶有圖像資料的信息框時,整個情報部都要開始以這張圖像爲中心開始忙碌起來。

視頻鏡頭又被我稍稍拉回到廣角,畫面上,兩名印尼突擊隊員抱着槍小心翼翼地沿着街道兩邊前進,而他們的主力卻沒有前進,而是稍稍散開了,呈現兩列警戒隊形。

“看到狗日的了,我想他們發現了什麼!”冷欣的回覆在耳塞式耳麥內傳來,這傢伙此時應該就在那百葉窗後面,看着兩名越來越近的敵人。雖然我看不到他,但以我對他的瞭解,這傢伙似乎顯得並不是那麼擔心。

敵人忽然停下了腳,蹲身下來,我連忙推近鏡頭,雨幕中一根細細的鐵絲。是冷欣他們設置的反步兵雷。這些傢伙果然嗅覺靈敏,雖然前進速度並不慢,但警惕性卻很高。不過這也怪冷欣,這小子大意了,天空中下着雨,他設置反步兵雷的時候沒有考慮到這個特殊情況,雨水澆淋下來,附着在鐵絲上便是形成了一條掛滿雨珠的水跡線,也許一般的敵人並不會注意到,但是眼前的敵人畢竟是印尼陸軍戰略後備部隊直屬的陸軍突擊隊。

循着鐵絲,敵人很快的便是發現了一枚佈設在街角的反步兵雷,半蹲着警戒的敵人衝着後面的主力打了個OK的手勢,但卻並沒有去排除這枚地雷。也許敵人是出於不驚動我們的原因,又或者他們認爲排除這枚地雷不利於他們接下來的行動,總之他們似乎只打算繞過這枚地雷。我想敵人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一個埋伏圈,要不然他們肯定不會不去排除這枚地雷的。

敵人有足夠的理由的相信他們並沒有被發覺,因爲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他們的此番行動的的確確並沒有被發現,只不過如果不是我們的運氣稍稍好一點,如果不是我們臨時改變了撤退路線,如果不是鑽過棚戶區,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太多的如果,這支實施側翼迂迴的精銳的突擊力量是肯定不會被我們如同‘瞎貓撞到死耗子’樣給發現的。別說敵人了,就算是我們都得說一聲僥倖。也正是如此,在沒有進入到距離我們的防禦陣地足夠近的距離之前,在沒有觸碰到我們的警戒線之前,敵人肯定不會想去驚動我們,畢竟他們不是正面攻堅力量,他們只是擔負着側翼滲透、配合正面進攻的部隊,雖然他們精銳,但他們還不至於蠢到想要以二十人的單薄兵力來進攻一支他們搞不清數量、只能揣測至少有一個裝備有戰車和一定火炮的團級規模戰鬥羣的防禦陣地。因爲精銳特種作戰部隊並不是用來野戰攻堅的,而是用來實施某些特殊作戰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