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陳天把一疊卷宗輕輕桌上,對坐在審訊椅上的封承志說道。
正如林振華說的那樣,這個案子的性質之嚴重,已經不是荊西市能夠自己處理的了。荊西發現了這樣的事情,如果不向上級的有關部門報告,萬一未來封承志跑到其他地方去建成了這樣一家化工廠,再如果化工廠出了事,釀成慘劇,那麼最終追究責任,還是要查到荊西市頭上
在徵得荊西市領導的同意之後,林振華讓胡嬀把圖紙拍攝下來,又專程去了一趟正在建設的雁嶺化工廠工地,把車間的佈局也拍了下來,然後把資料通過郵件發給了陳天。時下已經是年了,即使是荊西這樣偏遠貧困的地區,也已經通上了互聯網,在街上甚至還能夠看到不少網吧了。
陳天拿到資料之後,一刻也沒耽擱,馬上聯繫了幾名化工專家前來鑑定。這些人是專門研究這類裝置的,一眼就看出了這明顯就是一套樂科的生產裝置。按照裝置的生產能力計算,如果遇到各種天災**導致泄漏,至少能夠造成當地數千人的死傷。
“扣人!”陳天從京城直接向荊西發出了指令,當地公安部門都沒機會上手,安全部門的人直接就把封承志堵在了賓館的房間裡。
陳天也迅速地趕到了,他從京城坐飛機來到楚天省的省城,然後帶了個秘書,開着一輛大切諾基就進了山。所謂外地司機開不了荊西的山路,那也是針對不同的人,陳天自己親自開着車一路狂飈進山,也沒見有什麼風險。
陳天一到,就讓人安排提審封承志。封承志見到這種陣勢,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也就不再做無謂的抵賴直接承認這就是一套樂科的生產裝置。
“你知道樂科在美國是禁止生產的嗎?”陳天問道。
“我知道。”封承志道。
陳天道:“那你爲什麼把引進到中國來?”
封承志答道:“咱們國家還沒有這樣的限制政策。”
陳天道:“的確是沒有,但它可能造成的風險,你知道嗎?”
封承志點點頭,說道:“我當然知道它的風險所以我對這套裝置進行了若干改進,提高其安全係數。我可以保證,在正常使用的情況下,它發生事故的概率爲零。”
陳天知道封承志說的是實話,這一點在京城的時候,那些老專家們也已經指出過了,認爲這套裝置的安全性還是非常高的雖然不敢說安全性爲百分之百,但達到小數點後面好幾個9還是做得到的。不過,人命關天的事情,是不能算得這樣樂觀的。
“你是說正常使用的情況,那你知道印度博帕爾市農藥廠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嗎?”陳天問道。
封承志道:“我知道,是因爲工人操作失誤,導致水進入了壓力容器然後與裡面儲存的氰化物發生反應,導致了爆炸。”
“你現在這套裝置,能夠避免類似的失誤嗎?”陳天問道。
封承志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來提高其安全性,但沒有人能夠保證不出現人爲的失誤。人爲失誤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從理論上無法預知人的行爲。”
“你知道這一點就好。”陳天說道,“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是什麼性質嗎?你把幾十萬人民的生命安全,建立在你的裝置不出故障的基礎上,而你自己也承認,你根本無法預知各種人爲的失誤。要知道,除了這個工廠裡可能發生的失誤之外,地震、泥石流、暴風,都有可能會讓你的裝置發生泄漏。還有一些犯罪分子的人爲破壞也有可能帶來嚴重的後果。是誰允許你把這樣一顆巨型定時炸彈埋在一個城市旁邊的?”
“我······”封承志無話可說,只能低下了頭。
封承志是一名化工專業背景的留學生,看到自己的一些朋友下海創業,搞得風生水起的時候,他也動了心,想要做一些什麼事業。他在美國的時候曾經幫企業做過一些項目,有一些積蓄,他就想用這些積蓄起家,來實現自己的宏偉志向。
以封承志的專業水平,如果願意踏踏實實地一點點積累,倒也是能夠成就一番事業的。其實,他最早想做的產業,是真正的洗衣粉,而且他也的確擁有了一種新型洗衣粉的專利,可以將其投入生產。但是,在經過成本收益分析之後,封承志發現這個產品掙錢太慢了,一年辛苦做下來,不過是百八十萬的利潤,遠遠不能滿足他的成就**。
在這個時候,他注意到了樂科這樣一種產品。這種殺蟲劑在美國有很大的市場,但其原粉生產卻是被禁止的。如果有人能夠在美國境外生產出樂原粉,再運回美國去稀釋成殺蟲劑,就能夠一本萬利,一夜暴富。
封承志當然也瞭解樂科原粉的毒性,知道這種生產廠一旦出事,會帶來多大的危害。他花了很大的精力對工藝過程進行改進,又費盡心機地設計了污水和廢氣處理裝置,直到他自己覺得萬元一失的時候,纔開始在國內尋找建廠的地點。
“你怎麼會想到把廠子建到荊西來呢?”陳天問道。
“這裡人口密度小,萬一……”封承志說道。
“我操!”躲在玻璃幕牆後面旁聽訓斥的鬱平勃然大怒,依封承志的意思,他也擔心廠子會發生事故,因此才選擇了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來建廠。也就是說,萬一廠子真的出事了,放在荊西死的人會少一些,而如果放在東部沿海地區,死的人就更多一些。
站在鬱平身邊的林振華也無語了,不得不說,封承志的這個想法,還真是挺“人道”的。
他怕把廠子放在發達地區會危及到太多人的生命安全,所以就非常仁慈地把廠址選在了荊西。正如胡嬀此前所計算過的那樣,因爲把廠子放在荊西這種交通不便的地方,封承志能夠從廠子裡得到的利潤是會打折扣的。
爲了少危害一點百姓,寧可讓自己的利潤受損,對於這樣的人,林振華只能像鬱平那樣發自內心地讚揚一聲:我操!
“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在生產方面,可以瞞過地方政府,但你的產品打算怎麼出口呢?”陳天問道。
“我打算買一些真正的洗衣粉,把樂科的原粉和洗衣粉混在一起,然後以洗衣粉的名義報關出口。我觀察過出口洗衣粉檢測的流程,覺得應當是能夠混過去的。”封承志說道。
“高啊。”陳天嘆道,“真是高智商犯罪。只可惜破綻太多了。正所謂,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同志,我知道我錯了,我願意接受應得的處罰。請問,我會被拘留嗎?”封承志開始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懺悔了。在此前,他一直是財迷心竅,雖然知道此事不妥,卻無法抗拒由此而來的巨大利潤。如今,希望已成泡影,他開始回過味來了,這纔想到自己打算乾的事情,居然是如此地傷天害理,估計高額的罰款是躲不開了,沒準還會被拘留幾天呢?
陳天呵呵一笑,說道:“小子,你肯定不會被拘留的,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已經治不了你的罪了,你觸犯的是刑法。”
“啊!”封承志只覺得兩腿發軟,“你是說,我會被判刑?”
“放心吧,充其量是個無期,如果你有立功表現,沒準15年就出來了。”陳天臉上笑得非常燦爛,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封承志完全地癱軟了。
“陳局長,你真是太棒了!像封承志這種喪心病狂的人,就得重判!”在陳天走出審訊室,來到林振華等人中間裡,謝明誠對着陳天滿懷崇拜地說道。
陳天苦笑道:“小謝,我那只是嚇唬他的,像他這種情況,還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恐怕要判他的刑,也很難判得太重。我不是法官,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會判幾年。”
“法律太仁慈了!”謝明誠恨恨地說道,“依我的看法,辦這種危害百姓生命安全的企業,就應當按謀財害命來論處,一律槍斃最好了。”
“我也同意這樣。”陳天笑道,“小謝不錯嘛,幫我們破了這麼大的一個案子,替荊西百姓消除了一個這麼大的隱患,功勳卓著啊。”
謝明誠的臉紅撲撲的,她也知道這件事情的意義,雖然她只是無意之中發現了這個大隱患,但最大的功臣可不就是她嗎?她壓抑着內心的激動,撅着嘴裝出委屈的樣子說道:“我纔不要什麼功勳呢,只要雁嶺的老百姓不拿土塊砸我,我就知足了。”
“不會的,不會的。”鬱平走上前來,對謝明誠說道,“小謝,我代表荊西市政府,正式向你道歉,同時也向你表示感謝。雁嶺縣委和-縣政府爲了這件事,專門做了一塊匾,要送給你的,你看······”
說話間,早有兩名當地的工作人員把一塊蒙着紅布的匾扛了過來。鬱平親自上前揭開紅布,只見上面寫着四個大字:環保先鋒。
“這麼大的匾,我哪拿得動啊?再說了,我掛到什麼地方去啊?”謝明誠假意抱怨着,臉上早已樂開了花。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