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一陣連珠般的炮聲響過,沒等塵埃落定,十幾輛張牙舞爪的工程作業車便轟鳴着向前衝去。大塊大塊被炸藥崩落的山石被抓鬥機那巨大的鉗子抓起來,扔進載重百餘噸的大型礦車裡。在它們的後面,是如小山一般的大型推土機,鐵鏟過處,只留下一片平整的地基。
更遠一些的地方,一羣羣的築路機械也在奔忙着,鐵軌、枕木、鋼樑,像拼積木一般被組合起來,一條初見雛型的重載鐵路穿過蜿蜒的安第斯山脈,奔向太平洋的東岸。
“進展真是太快了。”玻利維亞分管工業的政府部長孔多裡站在工地一旁的一個小山包上,看着整個建設現場,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這條鐵路一旦修通,地處南美內陸的玻利維亞就多了一條便捷的出海通道,經濟的騰飛指日可待,作爲一名工業部長,孔多裡覺得自己幸福得都要暈倒了。
要想富,先修路,這樣的道理在全球都適用,但以玻利維亞的國力,要修建這樣規模的一條鐵路是難以想象的。多少年來,就是因爲交通的瓶頸,穆通鐵礦以及其他同樣儲量豐富的錫礦、鋰礦、鋅礦、銻礦等都只能深埋在土地裡,無人問津。
守着一大堆寶藏,卻過着乞丐一般的生活,這就是對玻利維亞的真實寫照。這個遍地是礦藏的國家,在整個南美洲幾乎是最貧困的,與之毗鄰的巴西人均gdp幾乎是玻利維亞的10倍。究其原因,不外乎玻利維亞交通條件惡劣,礦產品無法外運,工業也無法得到發展。
然而,這一切在一家名叫漢華重工的企業來到玻利維亞的聖克魯斯省建立一個辦事處的那天開始。就悄然改變了。漢華辦事處最開始只有4個人。不到半年時間就增加到了40個人。
這些人中間,一半的人沒日沒夜地往大山溝裡跑,什麼地方有礦山。他們就出現在哪裡,拿着一個本子到處打聽礦山的儲量、開發狀況、礦主的生辰八字、祖宗八代等信息。另外一半的人,則出入於各級政府部門以及各類高檔會所。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短短几個月時間就把所有的政府高官都變成了他們的朋友。
再往後,真正的大波ss出現了,這是兩位中年人,一位叫趙勇羣,名片上寫着的頭銜是中國漢華重工集團礦業公司總經理,另一位叫何飛,自稱是漢華重工的市場部經理。在漢華駐玻利維亞辦事處主任方磊的介紹下。這兩個人迅速地得到玻利維亞總統的接見。在一番閉門磋商之後,總統叫來工業部長孔多裡,命他負責接待這兩位“尊貴的”中國客人。並且再三叮囑。一定要充分滿足中國客人的要求。
孔多裡一開始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遠在地球另一端、與玻利維亞幾乎腳對着腳的中國與自己有什麼關聯。但當兩位中國客人說明自己的來意之後,孔多裡的每一個毛孔都躁熱起來了。
“我們計劃向玻利維亞提供貸款,修建一條從聖克魯斯通往智利港口安託法加斯塔的重載鐵路。同時計劃開發穆通鐵礦,爭取於2005年底達到年產5000萬噸鐵礦石的生產能力。”何飛用平靜的語氣向孔多裡說道。
“1500公里的重載鐵路,至少是80億美元的投資,你們能夠提供出這麼大的一筆貸款?”孔多裡狐疑地問道。
長得五大三粗,一臉憨厚模樣的趙勇羣牛哄哄地答道:“錢……不是問題。”
“還有穆通鐵礦,如果要形成5000萬噸的生產能力,我們測算過,至少需要40億美元以上的投入,這筆錢……”孔多裡繼續問道。
這回輪到何飛來回答了,他呵呵一笑,說道:“我們的融資能力,部長閣下是不用擔心的。至於貴國償還這些貸款的方式,我們和總統先生也已經探討過了,使用開採出來的鐵礦石償還就可以了。”
孔多裡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遇到騙子了,在南美,這種騙子並不少見,但長着一副東方嘴臉而跑來行騙的,他還是第一次遇見。他敷衍了對方几句之後,便匆匆忙忙地趕回辦公室,讓手下幫他查找有關中國漢華重工集團的資料。在看完那些資料之後,孔多裡癱坐在大轉椅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部長,您怎麼啦?”手下怯生生地問道。
孔多裡騰地一下坐起來,突然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嘴裡唸叨着:“萬能的主啊,感謝你爲玻利維亞送來了福音……”
玻利維亞政府與漢華重工之間的談判進行得非常順利,當時國際鐵礦石價格還沒有開始上揚,穆通鐵礦在世人眼裡根本就沒有經濟開採價值。孔多裡打心眼裡認定何飛和趙勇羣就是兩個國際共產主義者,跑到玻利維亞是來盡國際義務的。有關鐵礦的開採權、合作方式等問題,玻方几乎沒有任何爲難漢華的地方,他們想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儘快地簽約,先把這個冤大頭套上再說。
在第一期的合作協議簽完之後,鐵礦石漲價的消息開始陸續傳出來了,孔多裡這才明白,原來中國人是早有預謀的。如果鐵礦石的價格進一步上漲,那麼中國人在穆通鐵礦上的投資,以及修建鐵路的投資,都將獲得豐厚的回報。
雖然看到了這一點,玻利維亞政府仍然信守着此前與漢華草簽的合作協議,同意漢華獲得穆通鐵礦50%的開採權。做生意本來就是要追求雙贏的,對於玻利維亞來說,能夠獲得這樣一筆投資,已經是心滿意足了,至於漢華能夠從中賺到多少,那是人家的本事。你不讓別人賺錢,別人又憑什麼千里迢迢跑過來給你送錢呢?
很快,中國政府的官員也趕到了,向玻利維亞政府提供了一筆100億美元的開發貸款,用於修建漢華此前建議的從聖克魯斯通往安託法加斯塔的重載鐵路線。由於貸款是由中方提供的,這條鐵路線的修建工程自然也就包給了中國的鐵路建設公司。中鐵公司一口氣派出了五個分公司的隊伍,把全長1500公里的線路分成了幾十個標段,同時開工,工程進度之快,堪稱世界第一。
礦山的建設也同樣緊鑼密鼓,礦業公司的總經理趙勇羣據說是個翻砂工出身,渾身有着使不完的勁。地質勘測、施工圖編制、設備安裝、場地平整等各項工作都以最短的時間完成了,數千名當地礦工的培訓也在緊張地進行着。在礦區,隨處可見用中文和西班牙語書寫的大幅標語: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
“我真不明白,你們中國人爲什麼幹活這樣拼命?”孔多裡一邊揉着腰一邊對何飛問道,這些天裡,孔多裡成了整個玻利維亞最忙的政府官員,每天奔忙於鐵路工地和礦區之間,累得大肚腩都消失掉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與中國人相比,他的工作強度簡直就像是在休假。
何飛答道:“這是因爲我們中國窮啊,窮則思變嘛。”
孔多裡大搖其頭:“要說窮,我們玻利維亞比你們中國還窮呢,可是你看我們的工人,他們下班以後,寧可坐在酒吧裡喝點啤酒,也不會像你們的工人那樣主要去加班工作。人生下來就是爲了享受生活的,像你們這樣繁忙,有享受生活的時間嗎?”
何飛笑道:“這也許是因爲中國人一直都有一種危機感吧。南美是一個世外桃源,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火的洗劫,而中國是飽受了欺凌的,所以中國人一直都有一個信條,那就是落後必然捱打。爲了讓自己不再落後,我們就不得不犧牲一些享受,儘可能地往前趕了。”
“嗯,老實說,我還是非常佩服你們的工作熱情的。”孔多裡言不由衷地說道。
“孔多裡部長,說起工作熱情,我不得不提前說一句,據趙總經理向我通報的情況,我們在當地招收的礦工,工作積極性非常不令人滿意。我擔心,以他們這樣的工作態度,我們的設計生產能力恐怕是很難達到的。”何飛不失時機地告狀道。
“有這樣的事情嗎?”孔多裡詫異道,“這一批礦工,好像都是原來礦上的工人吧?他們應當是很有工作經驗的。”
何飛道:“事實恰恰是如此。目前正在接受培訓的4000名工人,其中有2000名是原來礦上的工人,另外2000名是我們新近招聘的。在培訓中發現,恰恰是那些原來礦上的工人,態度最爲惡劣,管理難度很大。而新招聘進來的工人,則往往沒有這樣的毛病。”
孔多裡的眉毛皺成了一個疙瘩,他爲難地說道:“這可就不太好辦了,按照協議,你們在收購了開採權之後,必須接納原來的礦工。至於這些礦工過去的工作情況如何,我可以再向原來的礦主瞭解一下。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必須留在礦上工作,這也是我們政府方面對礦工們的承諾。”
“好吧,那我們自己再想辦法來解決吧。”何飛答道。
“放心吧,如果到時候有什麼問題,我們政府方面是會站在投資商一方的。”孔多裡拍拍何飛的肩膀,假惺惺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