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馬家一樣,烏魯蘇要塞駐軍今天也得到了一個足夠讓他們瘋狂的消息,在召集了所有士兵操練之後,秦鎧爲了即可要展開的戰事,進行了最後的戰前鼓動。
拿了好幾年半餉的烏魯蘇駐軍,一直來都面臨着邊軍同樣的問題,那就是餉銀的嚴重不足,按照參領薩次善的統一安排,一半的軍餉被直接扣除,然後以高價的粗糧抵充,即便是剩下的一半軍餉、士兵每月不過300文大錢,也要隔上幾個月才能拿到。
而今天,欽差大人直接一次xing爲營中那些陣亡軍官、士兵的家屬發放了5兩銀子的補貼,而所有參加出征的士兵、軍官都按照軍階獲得了一兩到3兩不等的安家費,更重要的是,欽差大人發佈了一個日後對北方戰局產生重大影響的懸賞令。
“欽命勘定北疆大臣、南洋大臣、兩廣總督秦鎧大人令諭···…烏蘇魯駐軍守土有功,此番北上殺賊,每人開拔費紋銀2兩······犯我中華子民家園者,皆爲我的敵人,斬殺敵兵一,賞銀10兩,斬殺敵官一,賞銀50兩,射殺無法梟首者賞銀減半……”
除了宣佈的賞格外,佐領卓鼎另外派下命令,欽差大人額外恩賞,凡是家中男丁戰死或者殘廢的,只有吃得起苦肯幹活的,到衙門報名,一應家小可到遼陽府安排差事,多勞多得,當然·這差事只有家中有人從軍,那纔有的待遇。
這消息一出,這烏蘇魯城千多戶軍戶可都鬧騰起來了,這普通正兵不過每月300文·外加粗糧若干,現在只要到衙門報名,家小就可以到遼陽府給差事,這吃苦耐勞,那是這些窮家軍戶的本sè,根本算不得門檻,這說定的每月一兩銀子那可是正兒八經能讓一家人吃飽飯啊。
結果·這打聽去遼陽府鞍山當地落戶打工的軍戶勞力絡繹不絕,吃苦耐勞不是門檻,不過這可是另有門檻,只有家中男丁傷殘或者戰死才行,此外,若有軍功,佐領大人也是額外開恩,許了!
這下子·這些兵丁一個個都嗷嗷叫的嚷着要去江北取功勳來的。
佐領衙門裡,卓鼎站在窗臺前看着衙門院子裡來來往往的兵丁和吵吵嚷嚷的架勢,心中卻不免對於這位欽差大人的大手筆佩服不已·這出征給的開拔費,以往也有,不過自己可拿不出這些個銀子,要讓參領薩次善大人拿銀子出來,每次都要自己去大吵一番,才能弄個百多兩銀子的開拔費。
這次大人一次xing就給了一兩銀子以上,這可是從未有過的豐厚,若是光砸銀子這點手段,或者下了賞格的ji勵措施,那手段也算不得出類拔萃·自然也無法讓他打心底裡拜服,最多也就是對欽差大人腰包佩服而已。
但是,這位欽差大人祭出的殺手鐗,自己絕對想不到,也根本辦不到,他爲自己手下這些原本永無出頭之日的軍官、士兵描繪了一幅美妙-的遠景·以他欽差的身份作爲保證,讓這幅遠景變得無比的真切和現實。
殺賊立功,那就能保得一家老小的安居,殺賊而死,卻依然能死而無憾,因爲欽差會給他們一家老小一個吃飽飯的差事、一片遮風避雨的草屋,這原本就是這些底層士卒未敢想像的未來,現在竟然都唾手可及,而唯一的方法……就是戰鬥!
這時候,麻將牌速闞端着茶杯走了過來,卓鼎忽然問道:“參領大人可有什麼說法,我看秦大人這次來,那可是要真的和毛子幹上了!”
速su躬身行禮說道:“大人,參領昨日帶信來了,讓你相機行事,這位大人,我看參領也是惹不起啊!”
卓鼎輕聲噢了一聲,點點頭,“速闞,你怎麼看這位秦大人?聽說昨夜是你引他到東面的營區去的吧……”
速闕到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哈哈一笑,“大人,那確實不是小的帶的路,要怪就怪馬魁他婆娘嗓門大了點,那東營髒兮兮的,我哪敢引欽差到哪裡去!”
卓鼎盯着這速闞看了看,他自然知道,這速闞在自己身邊,那就是參領大人安排的,他的一舉一動上面的薩次善豈會毫不關心,若非自己能征慣戰,自己的位置早就不保了,這黑龍江城一共就這麼七八個佐領的位置,那有多少人眼紅着呢。
他自然不是真傻真二,這官場上要不就是溜鬚拍馬,把上頭的人給塞足羅,那樣才能混的順風順水,很顯然,他沒有那份銀子,發下來的軍餉,黑龍江城已經剋扣過一回了,手下這點兵也就剛夠吃個半飽,若是再剋扣一些,那裡還有戰力?
他這種幾代軍將出身,卻始終得不到升遷的機會,這其中的原因其他他再明白不過了,這薩次善要要用自己,卻已然要壓着自己,所以儘管自己向來和其他官員交惡但薩次善卻並未因此輕視他,反而在戰事上多有倚重,這也是他琢磨出來的自保之法。
但是,現在出現的這位秦總督,行事和爲人完完全全的出乎了他的想象,纔來了不過短短一日間,自己手下這士兵的銳氣已經被極盡的ji發出來,這可不是簡單的銀子問題,若是薩次善那個草包來,砸下再多銀子,那也想不到這安置士兵家眷的事情。
這次的戰事,這樣的上官,對於自己來說,無疑將是一次重大的機遇……
想通了這一關節,他拿起茶杯,一飲而盡,一揮手說道:“速闞,傳令哨官以上軍將立刻來營中議事!”
秦鎧非常大度的給了卓鼎這麼一個拉攏人心的機會,自然也沒打算要他給予什麼回報,在接下來可能的戰事中,這位在北疆頗有名氣的戰將·若是能有不錯的表現的話,他就謝天謝地了。
此刻他正在查看剛剛從黑龍江城被送來的死士,他向薩次善以刺探北地情報爲名,要了這麼一批人·汪海已經都去查過了,這當中幾乎都是死囚牢裡提出來,而且薩次善顯然也非白癡,這些人的家眷都被控制着,一併送到了秦鎧在黑龍江城外設置的兵營之中。
這些人被送到烏魯蘇後時也是十分mi茫,其中大多數人原本還以爲是提出來問斬呢,現在卻意外的出現在離黑龍江城80多裡外的烏魯蘇城·這其中可有不少軍漢出身,立刻都意識到這之中活命的機會,原本毫無生氣的臉上多了幾分詫異和ji動。
這從死牢裡出來的人,身上都有着一股子怪味,但是讓他們驚異的是,這位站在面前表情
o瀾不驚的官員似乎根本沒有聞到這屋子裡充斥的味兒,只是坐在臺上,一個個的看着他們。
秦鎧看了一圈·這裡一共是27人,花名冊上一一都寫這名字和罪名,都是些斬立決的重罪·原本到了7月間就要問斬,他目光掃過,停在左側一個身材高大、肩膀上還綁着一塊髒兮兮破布的大漢······
負責押送的汪海立刻湊上來低聲說道:“大人,這就是上個月末,擅自領兵到江北鐸陳替他兄弟報仇的韓天放,結果去了三十多號人,只活着回來3個,八品的外委把總!”
秦鎧點點頭,這罪名確實夠極刑了,這薩次善雖說熊包了點·但上官不得出戰的命令下,還敢帶着幾十號人去河對岸送死,倒也是夠膽氣,只是未免太莽撞了,這戰果就說明了一切,就是放在自己的旗下·那也必定要斬的!
他目光在花名冊上移動,一個名字倒是吸引了他,因爲這名字顯然不是個漢人,而是個小日本的名字……這北疆之地還真奇葩啊,死囚裡竟然還有小日本?
王海伸手點了點後排一個個子中等、皮膚髮黑而且有些捲毛的猥瑣傢伙,大聲喊道:“大人,就是這傢伙,自稱叫江上一郎,是上次在江邊被巡哨抓住的jiān細,不過認定下來,這廝應該是個倭國奴,不過他卻不承認,硬說自己是什麼阿依努!”
秦鎧眉頭一皺,阿依努是啥玩意……不過片刻之後,他立刻知道了這江上一郎是什麼人了,這猥瑣的傢伙是生活在日本北海道以及中國的庫頁島一帶的當地土著,他們另外個帶有歧視xing質的名字倒是更熟悉一些——蝦夷人。
這蝦夷之意就是毛髮凌亂的野蠻人之意,怪不得這傢伙不會以此自稱,而這阿依努則是他們本民族語言中“人”的意思,所以這傢伙以此自居。
這意外的禮物,讓秦鎧也是十分驚訝,他點點頭,轉頭說道:“汪海,這傢伙有些用處,他是我國北方島嶼的土著,你派人看着他,回頭我還有些問題要問此人······這廝說什麼話?回頭找個傳譯來!”
汪海聽了也是一愣一愣的,教官果然有經天緯地的才能啊,這樣的學問也能知曉,這得看多少書、有多少遊歷才能做到啊,佩服得五體投地之餘,立刻揮手派人把這廝另外帶走。
這名單也看了一遍,秦鎧點了其中兩個名字,汪海一聲令下,幾個士兵把那兩個犯人拉了出來,兩個犯人則是哆哆嗦嗦一臉的驚恐。
“人渣······斃了!”秦鎧冷冷的看了看這兩個傢伙,汪海帶來的名冊上,調查的結果清清楚楚的寫着罪名,持械闖入si宅jiān殺寡fu。
“是!”幾個士兵立刻把兩個犯人像小雞般的拎了出去,兩個qj犯發出殺豬般的嚎叫,隨着片刻之後傳來砰砰兩聲槍響,這世界才清靜了下來。
這一小插曲,讓剩下的25人都是十分的意外,這兩個傢伙是什麼貨sè,他們自然也是知道的,這剩下24人中,一多半是違反軍紀,剩下的一多半是通匪或者就是馬賊,真正爲惡一方的倒是沒有,那些橫行鄉里的·即便是獲罪了,也有銀子擺平,那會向他們這般等死。
“殺的好!雜碎!”韓天放原本一臉木然的表情,倒是第一個嘟囔了句。秦鎧一臉冷冷的表情·忽然問道:“韓天放,你那三十個兄弟的命,你可有什麼說法?”
一提到這個,這個魁梧的大漢也是一臉死灰,臉上漲的青筋都要爆裂開似的,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願意以死謝罪······想求大人一件事情!”
“不用求·我準你,但是在你以死謝罪前,先替我辦這件事!”秦鎧立刻接過他的話頭,這大漢想要什麼,他自然一清二楚,早夕相處的兄弟命喪黃泉,他除了報仇外,還能求什麼!
韓天放聽到秦鎧的話·立刻撲通跪在地上,嘭嘭嘭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上立刻就見了紅·他也不擦拭,立刻起身大聲說道:“請大人明示,小人百死不辭!”
看到這傢伙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表現,秦鎧的臉sè倒是一緩,點點頭,淡淡的說道:“到還有幾分血xing,這23個人你帶着,你跟我來,要辦的事情我與你仔細說說!”
“是!”韓天放立刻乖雒的跟在秦鎧身後走進了另外一間屋子,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他才表情複雜的從裡面出來,手裡拿着一張地圖,出來後就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裡,而汪海則立刻把他們帶進營地的一個大屋子,裡面早已擺上了饅頭、鹹肉和稀粥。
這冒着熱氣和香氣的玉米粥、蒸的吱吱冒油的厚鹹肉以及一個個東北過年才吃的白麪饅頭,立刻讓這些囚徒一個個肚子咕咕直叫·片刻後,沒人一大碗粥、兩個饅頭、兩塊鹹肉放在面前之後,很久沒吃過正經飲食的他們,立刻一個個埋頭大吃起來。
汪海等他們吃好後,這纔拿出一份公文,“一個時辰後,你們就出發,到將被刺探消息,若能完成任務活着回來,欽差大人可免你等罪名,有功者,論功行賞,若是不想去的,也可以提出來······有沒有?”
下面這些人鴉雀無聲,傻子才提出來,這可是唯一的活命機會,還能救的一家老小······汪海左右看了看,見沒人退出,便繼續說道。
“我宣佈三條規定,一,韓天放任斥候隊隊長,你可自行指派副手,二,擾亂任務者,臨陣脫逃者,不聽命令着,殺,扣在大營的家屬斬立決,三,若是完成任務,論功行賞,若是因此喪生,欽差大人允了,安排你們家人到遼陽府給份差事管溫飽!”
二十一日晨,烏魯蘇城號炮連響,一支精壯的步兵隊拔營而出,緊隨其後的是馬匹牽引的糧車,浩浩dàngdàng向北方蜿蜒而去。
黑龍江以北的鐸陳城,兩百年前就構築的城牆並未因歲月的變遷而殘破,反倒是在歷年邊軍不斷地修繕和加固下,顯得更加的堅固,這座古老的要塞,長寬都超過1公里以上,開闢了南北兩座城門。
這座原本屬於中國原住民的城市,此刻城裡已經找不到一箇中國土著了,從三十天前攻克這座城市後,所有不肯臣服的土著都被毫不留情的驅逐出了城市,至於糧食,那是提都不要提的問題,城裡的所有有價值的東西,早就被納入了入侵者的荷包。
沙俄對佔領區實行的野蠻種族清洗政策,有計劃有預謀的從**上清除着當地的中國土著居民,居住在這裡的méng古、回、達斡爾、錫伯、赫哲、鄂倫春等少數民族,竟然都被殘酷的趕盡殺絕,唯一的出路就是逃過黑龍江。
而一切的反抗行動,都因爲武器方面的絕對劣勢,完全不可能抵抗這些有組織罪犯的進攻,這些與世無爭的中國土著一批批成爲了屠刀下的冤hun,而野蠻的沙俄軍隊和亦農亦兵的新移民以完完全全人吃人的方式完成了財富的轉移。
俄羅斯外貝爾加團第三營的克里夫中校是一個四十歲的壯實俄羅斯軍人,此刻正在城裡的一座大院子內,指派手下士兵立刻對收集到的財物進行整理,這些額外的收益,按照沙俄軍隊規定,其中兩成將被分發給士兵,而剩餘部分將被送到蘇楚那城,那裡駐紮在外貝爾加第七步兵團。
他大聲的呵斥着手下這些士兵,衣着光鮮的克里夫中校和手下正在搬運貨物的底層骯髒士兵倒是一副絕佳對比,沙俄軍隊中對於軍官有着嚴格的出身要求,非貴族不能擔任高層軍官。
雖然克什米爾戰爭之後,沙皇亞歷山大二世廢除了純粹的農奴兵制,提高了士兵的地位,但是軍隊的領導層——軍官體制還是一成不變的被延續了下來,貴族已然高高在上,而這些士兵則是下等人的事實毫無改變。
克里夫中校急着運走這些劫掠來的財物,自然是有他的目的,隨着對鐸陳城的控制,當地土著已經清洗一空,下一個目標就是上游阿薩津城,派出去偵查的哥薩克人早就來報告了,那裡可比這座小城要富庶多了,當地的土著也多達近十萬之衆,不過防衛力量卻薄弱的讓他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