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軍出身的唐文自然繼承了軍隊裡雷厲風行的做派,剛剛趕走了韃子的遺老遺少,這會兒竟然在自己的地頭上出現了枉法的官員和惡霸地主,這還了得,他立刻就着手行動起來了。
原本,他就是福州白雲山水口鎮的普通人家孩子,那年他做小生意的族叔到福州進貨,恰逢當時的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楨開辦船政學堂,帶回來消息說,一個月給5錢銀子的餉還管飽飯,他爹就託族叔把他送進了學堂。
雖然在之前幾年除了每月5錢補貼漲到一兩銀子之外,毫無任何的變化,但是,秦大人來學堂後,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時候他已經從藝圃畢業,在船政工廠裡當學徒,每月從當初的一兩銀子漲到了8兩的薪酬,不過,在開始招收學生兵時,他還是腦袋一熱就去報了名。
之後的歲月,無疑是讓他激情澎湃、無怨無悔,一路從小兵做到千總的位置上,不過,命運似乎和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去年在海上協同海軍作戰時,不留神從一處高崖滾了下來,好在軍醫搶救及時,但是右臂、左腿卻因重傷,雖然沒成了不能動彈的殘廢,但卻失去了繼續在軍中服役的機會。
傷愈揮淚告別軍營的兄弟們之後,他旋即接到了陸軍部的調令,進入南洋軍事大學參加了爲期三個月的特訓班,在那裡,他纔得到機會。認真思考自己激情澎湃的人生,認真思考自己目前參與的偉大事業,也才明白投入爲中國改天換地大變革的機遇。
他在軍中就是新青年社的成員,特訓後,很快跟隨軍隊北上,不過,他的身份不再是軍中的戰將,而是被賦予更神聖任務的軍政部軍管官員,凡是軍隊收復的失地,他就要讓那片土地融入南洋體系。
稍晚些時候。他帶着兩個來報信的年輕人趕到了城西灤河邊新組建的永平府保安團,三百名從廣西調過來的預備役士兵現在承擔起了這後方的治安和防衛任務,而他們是直屬陸軍部管轄的準軍事力量,目前接受永平軍處的調動。
而在軍營的另一側,幾十名新招募的本地壯漢正在一板一眼的接受着軍官的訓練,永平府還未建立巡捕局,主要是目前還沒有從其他地方調來合適的人選,這些都是本地身家清白的百姓。招募之後將成爲日後巡捕局的主要力量,作爲地方治安維護的輔助。
唐文很快叫來了幾個軍官,就在校場旁邊開起了現場會,那兩個回來報信的年輕人把遷西縣太平寨的情報復述了一遍,當時就有哨官鐵歷想起來剛剛招募的巡捕局新丁中就有遷西縣的,立刻讓人把遷西縣招募到的兩個漢子叫來。
“李大郎、劉根。你們兩個是遷西過來的吧!”唐文早就想過要快刀斬亂碼,不過這地方上的勢力也不好隨便處置,否則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極其容易鬧出亂子,而且。小地方這些大家族的勢力極大,這挖蘿蔔說不定就帶出一地泥,還是迫切需要一個切入點。
李大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黑漢子,而劉根則是個個頭不算高、略顯單薄的漢子,聽到問話,李大郎立刻來了個像模像樣的敬禮。“報告長官,俺家在遷西橫河村,咱家是遷西有名的木匠,劉根是九山寨的,他是孤兒。”
對於這些新生力量的精神頭,唐文自然是比較滿意的,點點頭嚴肅的追問道:“遷西縣太平寨黃家,你們兩個都知道些什麼?”
李大郎撓撓頭。似乎並不瞭解太多,只是嘟囔了句,“報告長官,太平寨黃家那是遷西最有錢的人家,我老爹年輕時候還去幫黃家改過瓦樓,說那屋子氣派的不得了,不過離着橫河遠,倒是離九山寨近!”
唐文聽到這裡,轉頭望着劉根,沒想到劉根此刻竟然表示十分激動,他有些詫異的問道:“劉根,你知道這太平寨黃家吧!”
“報告長官,太平寨和咱九山寨有世仇,黃家一直佔着灤河上游的取水口,靠東面村子的莊稼用水都要向他們黃家繳水錢,否則就不給放水,我爹媽、還有族兄弟十幾口人,都是和黃家搶水被他們活活逼死的,現在九山寨的田十有**都成了他們黃家的了!”劉根憤恨的一字一字的說着,這讓軍官們都十分驚訝。
唐文立刻意識到,這可是非常生動、鼓舞鬥志的現實課堂,早幾年在越北,他可是看過多次由互濟會牽頭搞的農民訴苦大會,而自己手頭上,現在可有幾十號熟悉互濟會操作的人手,而唯一有點難度的是,根據劉根和李大郎的描述,這黃家在遷西的勢力非比尋常,縣城和太平寨裡上上下下幾乎都是黃家的人,要想秘密收集黃家罪證,除非先抓人。
不過,他立刻否決了這個做法,土地改革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除了對那些頑固不化、堅決不肯減租的惡霸地主採取強硬措施外,現在忽然出兵把遷西黃家連根拔除,多少有些先兵後理的意思,這不利於之後永平府土地改革和工商改革根本大業。
而哨官鐵歷倒是又提起一個人來,“唐大人,你的馬尾同學司馬大人不是在臨渝嘛,這件事情可以請他們來商議一下嘛……這打探消息,司馬大人可是行家!”
洪海拿着一份電報走進了軍政部秦鎧的書房,秦大總督正在仔細考量鄭觀應和鮑爾參贊今日剛剛達成了幾點中英合作共識,擡頭看了一眼問道:“老洪,什麼事情?”
“大人,是永平府唐文發來的電報,想請臨渝情報司分署協助到遷西調查當地一個勢力較大的黃家,說是這黃家勢力遍佈遷西上下,工作組在當地都無法開展土改!”洪海低沉、冷靜的回答着,作爲從海外特種作戰部隊成長起來的陸師精銳,他被調到秦鎧衛隊擔任衛隊指揮官,無疑是極大的榮譽和信任,不過,他卻多少有些遺憾離開戰鬥的最前沿。
秦鎧輕輕的噢了一聲,作爲穿越者,自然見識多了那些地方勢力無法無天的事情,就是在後世新中國完成法制建設之後,但是,一些地方官員行事依然肆無忌憚,利用手中權勢在地方上橫行霸道,而當地官員也會出現集體失聲、沉默的怪現象,更何況這時代呢!
不過,這種事情,絕對是對自己這個代表中央權威的挑戰,對付的辦法只有、也只可以有一種,那就是徹底的碾壓和消滅,而且要作爲典型進行好好的曝光,黃家……黃家……秦鎧忽然嘿嘿一笑,一旁的洪海看到這位秦大總督不懷好意的微笑,竟然心中也是一驚……也不知道誰要倒大黴了!
“洪海,立刻發報,我同意讓臨渝的司馬戟調人協助唐文……但是有一個要求,要對黃家在遷西的所作所爲深挖下去,黃家做的一切壞事,都要形成材料,這個,我要派用處!”秦鎧食指輕輕敲打着桌案,一字一句的發佈着命令,心中卻是暗暗好笑,這可是現實版的黃天霸啊,看來咱還需要做一回導演、或者是劇作家!
情報司的參與,立刻讓遷西土改工作進入了正軌,當然,臨渝情報司分署的司馬戟可不是什麼走死腦筋,在初步調查後,司馬就帶着兩名手下和一哨保安團入駐了靠近遷西的建昌營,當天晚上,按照事先縝密的計劃,遷西縣縣尉黃信的長隨、當地秀才出身的孔師爺,在老相好小桃紅的肚皮上莫名其妙就被人架走了。
塞在馬車後面昏天黑地的狂奔之後,孔師爺這才發現自己忽然跑到了一處幽暗的地窖裡,而對面有幾個面目可憎的惡漢,“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孔師爺還當是被本地那夥毛賊綁的肉票,嚇的他瘦排骨似的身板直哆嗦。
司馬戟這纔不陰不陽的從黑暗中冷冷的問道:“孔師爺,黃家的事情犯了,你是準備爲他們黃家殉葬呢,還是想戴罪立功!”
孔師爺這才搞明白,他立刻猜到了,這肯定和那些來搞什麼土改的小隊有關係,不過,黃家在遷西勢力深厚,而且在天津衛也有人的,他一時間也有些琢磨不定,沒想到對面的那個惡漢竟然讓人捧出來一張皇榜。
“北京來的命令,黃家犯了多少重罪,你可比我清楚的多吧,說出來,你還能做你的師爺,少說一件,今天你就可以去爲黃家殉葬了,”說道這裡,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唰的飛出來,貼着他的脖子插在牆上,刀鋒的寒氣,讓孔師爺當時就尿了。
接下來的一天內,數個和黃家關係密切的重要證人被司馬戟變戲法似的秘密抓來,根本都用不着刑訊逼供,孔師爺供狀上隨便捏出一兩樣來,立刻就讓這些人爲了保命乖乖的配合起了調查。
西縣衙爲當地鬧綁票的事情正在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四月一日的凌晨,來自永平府的保安團四個哨突襲了縣城十幾處宅子,一舉抓捕了黃家以及和黃家想幹的七十多號人,同時查封了黃家在遷西的地產、宅子,稍候被押的涉案人員多達百人。
而對黃家欺行霸市、荼毒一方的舉證和審判,四月三日即在永平府校場展開了公審,林林總總幾十個證人和證供,唐文雷厲風行的在黃家幾名首惡的名字上劃上了紅圈,斬立決!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