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率先進攻的第一營已經在戰鬥中打殘,被迫編入第二營繼續作戰,而現在,已經是第四次突入對方的陣地,數百米遠處的他都聽得到雙方激烈肉搏時的吶喊聲,而結果卻還是讓他難以置信的失敗了,人數上根本不佔優勢的中國人,揮舞着工兵鏟、匕首和各種莫名的武器,橫衝直撞的衝進了己方進攻部隊裡。
他甚至看到有步履蹣跚的中國士兵衝進荷蘭士兵當中,然後猛然引發巨大的爆炸,第三波進攻時,居中位置的一場大爆炸,讓原本看起來獲得些許優勢進攻方,一下子就徹底崩潰了,若非後面還有巴爾斯上校壓陣,整個第四團都可能會崩潰。
“將軍,第四團的士氣已經極度低落,剛纔這輪進攻,對面的中國人才引爆了兩枚野炮炮彈,這些傢伙就逃了下來……我看巴爾斯很難再組織起有效率的進攻,不如換二團上去!”旁邊的參謀顯然也看到了戰場上的局面,四團的士兵在損失近4成軍力後,已經徹底膽寒了!
德斯維特少將在看到對手的強悍戰力時,自然也注意到。對方密集射擊的火力點已經明顯減少,而肉搏戰中,參謀們清點出來對方的人數,更是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少,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即便是這種情況下的對抗,自己引以爲傲的軍隊卻還是不可救藥的失敗了。
“敵人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命令巴爾斯立刻展開進攻……你親自帶督戰隊上去。不執行命令者,一律就地槍斃!”德斯維特少將並沒有採納參謀的意見,他很清楚一點,雙方的對抗已經進入到最難煎熬的階段,如今的結果,只能是不死不休!
齊盛渾身是血的蹲在塹壕裡,隨手舉起地上一個已經被打漏了水壺放在嘴邊倒了倒,兩滴久違的水滴掉在他乾裂的嘴脣邊,這讓他會心一笑。沒想到還能喝到這麼甘冽的清水……孃的,這太陽一上來,爪哇該死的天氣就讓人渾身冒火!
他看了看身邊橫七豎八躺着的活人和死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荷蘭人。但是,不少早先還談笑風生的弟兄已經閉上了眼睛,至於那些沒閉眼的兄弟們,幾乎沒有一個不帶傷的……
1排長王大虎兩個胳膊都中彈,這會兒還在鬧情緒,因爲沒法子跟荷蘭毛子幹架。死活不肯下去,二排長之前抱着兩個從後面找來的68mm野炮炮彈衝進荷蘭人堆裡壯烈了,而那驚天動地的爆炸,當時就更讓戰場上局勢逆轉了,整個連隊的軍官的一半都犧牲了。剩下的都帶傷作戰……
砰砰砰……砰砰……
忽然間爆豆子的槍聲,猛然拉回了齊盛的思緒……孃的。荷蘭毛子還真是能鬧騰,這次竟然這麼快就恢復了進攻!不過,等他擡頭之後,這才赫然發現,這次自己倒是高看了荷蘭佬,退到兩百多米外的荷蘭隊伍中,剛纔押出來十幾個逃兵,被督戰隊在陣前槍斃了,而接下來,正面之敵全部都推了上來……
“兄弟們,毛子又來送死了,好好招待他們!”齊盛大吼一聲,立刻引來一陣嘶啞的笑聲,他看了看身邊那支夏普斯步槍,86式衝鋒槍的子彈早沒了,當燒火棍,那玩意又短了點,現在,就是這撿來的毛子步槍,他看了看彈夾……也只剩下十幾發子彈了!
不過,荷蘭毛子可別指望從自己手中奪走陣地,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單兵坑裡,一堆從後面運上來的荷蘭野炮炮彈用一塊木板稍微遮蓋了一下!而腿上受了重傷的上士王伢子此刻手裡捏着最後一枚卵形手雷,時刻準備着在關鍵時刻讓荷蘭佬見鬼去!
在臨陣格殺逃兵的巨大威懾下,荷蘭軍隊終於鼓起了再次衝鋒的勇氣,滿地的伏屍,讓這些荷蘭陸軍感到了發自心底深深的畏懼,稀稀疏疏的隊列幾乎實在身後刺刀的威脅下這才緩緩向前壓去。
整個戰場上竟然一瞬間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寂靜,只有偶爾從響起的狙擊聲不斷收割着荷蘭隊伍裡的生命,但這一點點戰損,相比滿地的屍體,早就讓人麻木了……而很快,對面中國人陣地上槍聲明顯的稀疏,讓荷蘭人意識到什麼,他們推進的速度立刻加快了起來!
“中國人沒彈藥了……”
“衝上去……殺光他們!”
200米……
100米……
似乎歷經大悲大喜的荷蘭軍隊忽然間加快了速度,蜂擁向前……這時候,對面的槍聲終於再次密集的響了起來,子彈頓時讓前排的荷蘭士兵如同抽搐般的原地晃動,被打倒的荷蘭士兵,立刻被後面人踩在了腳下……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雙方的交火立刻陷入了激烈的交火中,密集推進的荷蘭軍隊在這種距離上立刻遭到了很嚴重的殺傷,但事實上,此刻對面齊盛據守的陣地上,能夠站起來繼續作戰的,已經不到30號人了,防禦陣地也被迫向中間壓縮。
雖然每一輪射擊都造成了荷蘭人重大的傷亡,但是,荷蘭人也終於看到一些勝利的希望!
80米……
60米……
齊盛剛纔左肩又吃了一槍,他不得不單手架着步槍進行射擊,而腰上的最後一個彈夾終於塞進了槍膛,面對不遠處密密麻麻、近在咫尺的荷蘭人,他此刻卻完全進入了忘我的戰鬥狀態,甚至他都不用擔心被對方亂射的流彈擊中,僅僅是一絲不苟的擊發着每一顆子彈!
而腦海中,如煙往事如同電光般閃過……10年前,自己還是福州里美村的一個放牛娃,一年後,因爲叔叔齊方的關係,進入了船廠專門開設的蒙學,而在那裡,自己看到了讓自己值得奮鬥一生的東西,那是一個自己從未想象過的美好未來,而現在的自己,正走在這時代最驕傲的征途上,爲偉大的祖國開疆拓土……而今天,自己終於實現了少年時那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的夢想!
轉眼間,子彈已經射光,敵人就在眼前……齊盛毫不猶豫的扔下步槍,操起身邊兩把早因沾滿鮮血而顯得有些粘手的工兵鏟躍出了戰壕,猛撲向對面一大羣滿眼恐懼的荷蘭小兵。
忽然間,一種讓人攝魂的嘯叫聲完全的壓制了漫天喊殺聲,嘯聲由遠而近、從天空中直挺挺的直撲地上密密麻麻的荷蘭軍隊……轟……轟轟轟……
接二連三的猛烈爆炸,立刻掀翻了周圍大片正準備向前進攻的荷蘭士兵,更要命的是,其中夾雜着令人恐怖的燃燒彈,在地上猛烈爆炸後,立刻騰起了一長條巨大的火焰帶,直接將戰場切割了開來、60mm迫擊炮彈騰空而來的刺耳嘯聲,從未像現在這般讓齊盛感到動聽,他此刻已經在搏鬥中連續被敵人刺中兩刀,當然,那兩個傢伙顯然都成了他手上染血工兵剷下的亡魂,而後,他迷迷糊糊之間,就聽到身後傳來無數蹩腳的荷蘭語“繳槍不殺!”
南華第二師第一團偵察連在西加拉璜的奮戰,終於爲師部主力完成兩翼夾擊對手爭取到了最重要的時間,以一當百的戰績也使得他們日後獲得爪哇英雄連的光榮稱號,當齊方指揮第二師主力趕到之後,早已在偵察連阻擊下失去鬥志的荷蘭第二師,在猛烈的重迫擊炮火力延伸打擊下,僅僅抵抗了不到三十分鐘,整個戰線即告崩潰。
荷蘭陸軍第二師指揮官德斯維特少將在指揮抵抗時,死於一發直接命中指揮部的炮彈,而他的陣亡更是加速了荷蘭人的崩潰速度,激戰到上午9時許,已經徹底陷入南華第二師包圍的荷蘭人終於掛起了白旗。
而從荷蘭被俘高級軍官嘴裡,齊方獲得了另外一個重要消息,第二師之所以在這個靠近甘盾河的地點集結,原本計劃就是跟進第四師的推進,德斯維特少將雖然不滿於第四師的突進,但顯然他也認爲,光憑着自己的力量並不足以守衛整個巴達維亞東面的重要交通線!
第四師事實上是知曉第二師駐防方向的,所以,這消息讓齊方作出了重大決定,就在當天上午11點,他在甘盾河東岸佈下的巨大口袋,一下子兜住了從前線潰敗下來的荷蘭第四師數量龐大的潰兵。
就在當天下午,當南華兩大主力聚首甘盾河東岸之時,賀小均和齊方兩人立刻作出了繼續西進,直擊荷蘭在東印度地區心臟之地的巴達維亞城,戰略目的十分明顯,那就是徹底將荷蘭人對爪哇、蘇門答臘的統治基礎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