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一愣,一時也不知婉才人說的是誰,直到發現周圍的人都看着她時,她才反應過來婉才人說的是她。
從尚宮局到婉才人的寢宮, 安寧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當看到門上的牌匾龍飛鳳舞的題着“怡閣”二字,她才如夢初醒。
從此以後,她就是“怡閣”的宮女。
“怡閣”倒不算大,陳設雖簡單卻帶點兒書香之氣,和溫夫子的書房是一樣的風格,寧靜內斂。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句話很貼切的形容了“怡閣”。
回到怡閣,婉才人坐在上首,笑道:“擡起頭來!”
經過了一個月的學習,安寧已經不再是剛進宮那段時間那般魯莽,聽到婉才人的話,下巴微擡。
婉才人沒什麼反應,反倒是她身邊的宮女臉色變了變。
“長得倒是標緻,你叫什麼名字?”
安寧福禮,答:“回才人的話,奴婢名喚安寧。”
“安寧?是個好名字。”婉才人誇讚道。看了看她,又說:“知道我爲什麼選中你嗎?”
安寧低頭,“奴婢愚鈍。”
婉才人一笑,“你可不愚鈍,看着很聰明。”
“讓才人見笑了。”
婉才人不語,意味深長的看着安寧,頗有些不自在。
她隨意端起桌邊的茶,輕抿一口,邊放下茶杯邊說道:“只是瞧着聰明,本主看人卻向來不準呢。”
安寧低眉提裙,連忙下跪,“奴婢誓死效忠主子,絕不敢存有二心。”
挺直的腰桿彷彿是在昭示着她的忠心不二。
婉才人恢復了之氣的模樣,溫婉一笑,“你是本主宮裡的侍女,本主自然是相信你的,先起來吧。”
“謝主子。”
“碧心,帶她下去熟悉熟悉環境。”
大廳旁的一名宮女應了一聲,便帶安寧下去了。
安寧走後,婉才人身邊的宮女不滿說道:“主子,那個安寧長得一副狐媚的樣兒,您怎就選了她,萬一被皇上……”
婉才人自然明白她的擔憂,搖搖頭,“綠萼,你總要相信我的眼光,她雖長得標緻,可我看得出,她野心不大,眼神透亮清澈,心思單純也好利用,只要善於領導,必能成爲我的左右手。”
對於婉才人這麼高的評價,綠萼心裡直冒酸水,“主子,不是奴婢不相信您,實在是您把一個認識不久的宮女當成心腹培養,若是將來她狼子野心,反咬您一口,後悔都來不及呢!”
聞言,婉才人卻是嘆了口氣,“那也沒法子,你看看這宮裡,只有那麼幾個人,可就這麼些人,還不知道都是哪些宮裡安插進來的,而你一個人,也不可能事事周到,唯有在尚宮局找到一個可靠的人,才能在宮裡走得安穩些。”
聽了婉才人的話,綠萼原先不平衡的心又安定了下來,同時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主子放心,奴婢一定護您周全。”
“應該是我要你放心!”
綠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主子……”
“好了,有時間記得多提點提點安寧。”
“是,奴婢遵命。”
安寧逛完了怡閣就被分了個伺候茶水的工作,勉強算是二等宮女,於是乎,在一羣至今還未近主子身的宮女太監們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裡,安寧奉上了她來怡閣後的第一杯茶。
婉才人喝完茶,正要傳膳,忽聞一陣公鴨嗓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婉才人本要起身,聽到通報聲一愣,又坐了回去,還是綠萼提醒她,方纔回過神,收拾了自己,便率領一衆宮人前去門口接駕。
“臣妾才人左氏參見吾皇萬歲。”
安寧跟着婉才人身後也跪在地上,心裡撲通撲通的直跳。縱使心中好奇,卻不敢直視天顏。
安寧想看看傳說中的九五之尊,眼睛稍稍往上瞄,可只能看到明黃色的袖子,明弘帝扶起婉才人,只聽他語氣涼薄,但細聽之下還能聽出些許關懷之意:“辛苦愛妃了。”
安寧看不到婉才人的表情,但能猜出她此時定是嬌羞的,因爲她回答的語氣都與平時的溫婉大方不一樣。
明弘帝大手一揮,摟着婉才人進去了,安寧也跟進去伺候。
給明弘帝上茶時,安寧明顯腳步不穩,倒不是被嚇得,而是她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的往明弘帝那兒瞄,好在隱藏得較好,加之婉才人一心撲在明弘帝身上,其他人又大氣不敢出,所以還真沒人注意安寧。
可繞是如此,安寧也只能看到明弘帝的下巴,棱角分明,似乎還不錯。
下巴都那麼好看,人就不說了,不愧是一國之君,不僅聲音好聽,長得也不賴,難怪婉才人的行爲都跟平時大相庭徑。
奉完茶後,明弘帝便讓宮人退下了。
安寧等人守在門口,直到裡邊熄了燈。
今天是綠萼守夜,所以她讓安寧回去休息了。
終於可以休息了,安寧自然是很開心。
但安寧也沒有回去睡覺,而是在怡閣附近到處走了走。
因爲今天是安寧的十六歲生辰,也是她的成人日,過了今天,她就成年了。
想當初,她還跟同村的丫丫一起商量着她的成人禮怎麼過,可惜事不如人願,那時她在彌羅村,和父母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一起,如今,爹爹死了,她亦被困在深宮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與家人團聚。
“哇,好漂亮!”安寧眼前是一片桃花樹林,微風吹拂,桃花脫落樹枝,遠遠一看,就像一場唯美的花瓣雨。
“沒想到皇宮竟還有這麼好看的地方。 ”可說完,她自己都笑了,皇宮好看的地方多了去,明明是她自己孤陋寡聞。
安寧找了顆大樹坐下,享受這片刻的寧靜。擡頭望着天空,從她的角度上來看,彷彿天上飄着片片花瓣。
或許是太過興奮,安寧不知不覺跳起了舞,這舞還是溫夫子教她的呢。說起來,她還真佩服溫夫子,三十多歲的姑娘家,愣是頂着流言蜚語沒有嫁人。可要她說嫁不出去,安寧還真不信,溫夫子可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才女,比起蕭書迎那個才女不知道高了幾個檔次。
只是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見到溫夫子。
夜,萬籟俱寂,但那片桃花樹林下,一個曼妙的人影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美麗的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