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順流而下極快。再追到船,郭勝、呂方、越鷹、張大牛兄妹,以及鐘相等已沿運河去滄州了。
馬靈說這個鐘相雖不是很能打,卻有組織才能,爲人極有公正心,有大義。其子鍾子昂雖小,卻膽大有勇氣,培養好了也是個人物。
趙嶽點頭。
鐘相在歷史上是提出均財富人平等,並身體力行,始終不變質的人物,很富有正面能量,只是在抵禦外侮的特殊時期沒能大顯光芒。
這是個可重用的人才。
等他充實了思想觀念,提升了武藝,就可以安排負責江淮移民。
杜充家的恐怖事件如風迅速傳開,震動了大宋朝廷。
陳舊經驗的忤作哪懂不用硫磺製成的炸、藥。
滿院狼藉,被炸飛的暴雨般磚瓦碎片等弄傷的杜府傷員衆多,廢墟滿地,難以查證什麼,等好不容易清理完了,爆炸物殘存碎片也被鏟帶走了,現場連個大塊屍體都不見,更難查明真相。
無法定論。
鑑於當晚天氣良好,難有雷電,楊戩懷疑是人爲,甚至懷疑到趙嶽頭上,可當時趙嶽早走了,連派去的刺客也一同消失不再見。
他擔心刺客被拿了,把柄捏在了滄趙手中,只怕報復風暴隨時會來,後悔當時的衝動。
暗中勾結交聯,玩陰謀纔是自己的擅長啊!
舍長用短,確實不智。
楊戩轉而遷怒幕僚無能,親信幕僚卻突然不知所蹤。這讓楊戩越發驚怒,隨後就化爲驚恐,深恨杜充煽動,詛咒其該死,在全城戒嚴搜查無果後,專心應對可能的報復,草草把杜充的死歸結爲意外雷擊。
這種報應一樣的可怕事,在迷信思想盛行的大宋威力可不小。
從皇帝到蔡京、王黼、汪伯彥、朱勔、李邦彥等鉅奸也不禁疑神疑鬼,或多或少受驚,一段時間內都老實了些。
得利的是京城道觀寺廟。
一時間越是壞事幹得多的權貴們,越是成了最虔誠的善男信女,對着神像大拜苦求保佑,請高僧名道指點迷津討教保身之道,大把向寺廟撒錢,樂壞了不事生產的,卻對供養他們的百姓繼續不屑一顧.......
仇悆很憤懣。
他醒來時已在大海上,有什麼脫身良策也無濟於事了。
知道自己是在滄趙手中,不是遭遇暴徒,沒了性命之憂,吃了點東西恢復了下久睡無力的身體,他立即去找趙嶽,要大聲質問這個膽大包天的紈絝小子膽敢肆意扣押朝廷命官,意欲何爲?
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
趙嶽一看他就知道這是個極固執的人,纔沒工夫沒心情和這種硬骨頭死叫真的儒腐者辯論。
說也說不過這些滿腹偉光正空話套話車骨碌話,靠嘴吃飯的。
不等仇悆開口,趙嶽許久未犯的毒舌症發作,直接堵上。
“我很忙。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去隨便問船上人。”
“送你一句話:上蒼賜你黑眼睛是讓你尋找光明,不是讓你鑽故紙堆探索維護陳腐。出去。”
“你。”
仇悆指着趙嶽,氣得直抖。
趙嶽霍然起身,盯着他道:“忘了告訴你了。俺家除了老幼等特殊人,都要幹活出力創造財富,爲自己掙衣食。你想在此不勞而獲,不可能。幹不了別的,打今起,你和你僕從負責清理甲板。”
看仇悆高高昂起了腦袋,撇嘴不屑多說,趙嶽語氣變輕。
“你可以不幹。只是不幹就沒飯吃沒水喝。當然,你有骨氣,可以選擇跳海自殺。沒人會攔你。這世上沒有不可或缺的人。你更不是。”
仇悆被強行架出去,再也沒和趙嶽接近的機會。
他帶僕從很大爺地背手滿船轉悠,東問西問搞清確定了滄趙居然造反,驚駭得難以置信,想再質問趙嶽沒機會,嚷嚷怒譴責,可只有海風搭理,罵累了無趣地閉上嘴,當然不幹活,卻被從船艙趕到甲板。
被盯着不能搗亂搞破壞,露天睡一宿凍得難受,餓得發昏,渴得難受之極,嘴脣都開始乾裂,仇悆這才意識到趙嶽不是在說說。
不是官,我也是滿腹經綸讀書人,你個無學逆賊怎可如此羞辱我?
他想跳海以死全節。
盯他的船員滿眼鼓勵之色。
你跳啊,跳啊,下海試試葬身魚腹的滋味。沒了你這個讀舊書讀傻了的二百五搗亂,俺們就輕省了。
仇悆又不跳了。
不是怕死。而是這樣無聲無息死在大海上,一不能再奉養孝敬親人,二不能揚名於世,無法在青史留名,死得實在沒價值。
他不甘心。
奴僕可沒他的硬骨頭,開始奮力幹活。
勞動換來一碗米飯,一碟可口小菜和需要的配量水。
奴僕很忠心,自己忍着**,讓仇悆用。
仇悆很理所當然地接了用,甚至有點得意:勞心者治人。趙嶽小兒,你看老爺我不幹活不照樣有飯吃。
他還算有點自覺,沒全吃了,給奴僕留了些。
奴僕已經用勞動換得睡覺的艙位,但讓給主人,自己睡甲板。
但這次有人干涉了。
仇悆有些小得意,示威般走着,卻剛進艙就被人架着丟了出來。
儘管扔他的人什麼也沒說,但眼中流露的不恥輕蔑深深刺激到了讀書人大老爺敏感的神經。
仇悆的臉羞紅了,更多的是憤怒。
你們這些粗鄙之人也配看不起本官?
當晚,奴僕守着他睡在甲板。
一天,兩天。
第三天,奴僕卻是不再讓仇悆先吃,而是分了一半,並且晚上睡艙位去了。不休息好,他沒法幹活。
第四天,奴僕只分一點食物給仇悆,而眼裡閃的有不屑不恥。
仇悆遭到奴僕羞辱,按性子本應該衝奴僕發怒,但沒有。
他把那點食物放在奴僕面前,笑道:“你呀飯量大,這些全吃了也不飽的。以後老爺我掙飯給你吃。”
奴僕哭了。
“老爺,不是俺沒良心。俺只是覺得是你錯了。”
仇悆長嘆一聲道:“是呀,是我錯了,忘了人的本分。”
“這幾晚,凍得睡不着,我一直在想一些事,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琢磨那小兒說的那句很有意思的話。是應該換個眼光看世界。”
他脫了長袍,赤膊和奴僕一起幹活,象船員一樣粗野說話,毫無形象地大笑.......感覺居然很自在快活,贏得了船上的權力和奴僕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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