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中的牀榻確實簡陋,可趙清顏這一夜卻睡得極爲安穩踏實。
十七養成了在早練前提前去校場訓練的習慣,今日也是卯時未到便清醒了。只是垂眸下意識望了一眼臂彎睡得正熟的嬌人兒,他心下一暖。
前半夜的時候,趙清顏還是背對着十七睡的。到了後半夜,火盆裡的炭燒光了,大概是她覺得冷,自顧自地便朝他的懷裡主動偎了上來。
現下她兩條纖細軟膩的手臂牢牢環住他的腰桿,面朝向他躺在自己的胳膊上,長而捲翹的睫毛像兩個小蒲扇,隨着她有規律的吐息,一上一下微微顫動。
趙清顏睡得正香,瓷玉一般的細白臉頰上微微起了幾絲紅暈。
十七看得忘神,只想着留下來再多看一會兒她的睡顏纔好,他見離早間操練的時辰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索性今日也不打算提前去了,一動不動地繼續安靜躺在她的身側。
怎料,十七懷裡抱着心儀的美人兒,頭腦正暈乎的時候。帳簾猝不及防地被人掀開,刺目的陽光霎時間直直照射在他的臉上,十七一驚,反應過來之後,急忙用自己的身子把裡側還沒醒過來的趙清顏整個給遮擋住。待他回頭望去,簾外竟是同樣一臉驚怔的李魁本人。
那李魁昨夜確實如十七預料的那般,是和那羣軍妓們一道兒在花帳裡過的夜。今早舒舒服服地準備回自己的營帳再睡個囫圇覺,瞧見帳外兩個面生的隨從扮相的小哥站在原地便睡着了,他已是覺得有幾分奇怪。
直到他一把掀開帳簾,哪裡想到十七的牀鋪上會藏了個人?雖然十七遮擋的快,他還是眼尖地瞧見牀鋪裡側幾縷如雲的烏髮,還有一小截暴露在外面白皙如凝脂一般的雪膚玉肌。
那分明就是一個女人!
按照李魁多年的經驗閱人來說,這皮膚,這身段,估摸着還是個姿色不錯女人!
這小哥昨夜拒絕同他一起去軍妓的花賬,感情是不知從哪弄來個老相好,在這消受美人恩來了。
那李魁自問也是個懂情趣的人,撞上了這一幕,也不吭聲。便是神情曖昧,意味深長地衝着十七嘿嘿一笑,飛快地回自己的牀鋪,扯了一套乾淨的衣褲便放下簾帳默不吭聲地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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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顏打小被嬌養在宮中,昨夜乘着馬車,一路顛簸,已是乏累不堪。而後又同十七廝纏一塊兒,這一覺自然睡得極沉。
她趴在十七懷裡,只覺得他的胸膛熟悉寬厚又十分暖和,靠在上面極是舒服。晨間,趙清顏中途醒了一兩次,見身旁的人還在,便又昏昏沉沉地再度睡了過去。
直到那副高大的身軀忽然朝她壓了上來,趙清顏身上一重,這才稍稍掀開了眼簾。而後又聽見馬靴踩在地板上發出的一陣細碎聲響。她有些錯愕,睡意也立刻消去了一半。
“那個,是我昨夜提起過,與我睡一帳的李魁。估計是剛剛回來,你睡在我鋪上……方纔可能被他給瞧見了……”
十七吞吞吐吐地說着,擡眸瞧見趙清顏的臉色變了,猜想她可能是被嚇着了,他忙出言小聲安撫道:
“但我當時動作快,他一定沒看清你的臉,他不會知道是你的,平陽你莫要擔心……”
鬧了這麼一遭,趙清顏現下是完全醒了。雖說那兵士也許沒瞧見她的正臉,被人撞上這樣的事,難免心裡還是覺得膈應的慌。她心下不禁埋怨起明明吩咐過杏桃派幾個機靈些的人在外面守着,怎的會連一個大活人都守不住。
十七見她的眉頭還是緊緊蹙着,他想了一會兒,低聲道:“若是你不放心,等下我便去找李魁,讓他不要將方纔的事說給別人聽了去。我同他交情還不錯,他會聽我的。”
趙清顏聽了十七這話,卻是搖頭:“既你確定他沒有看清本宮的臉,便不要刻意去提這件事,反倒是打草驚蛇。本宮今日便要走了,日後也不會再碰見那人。”
十七覺得趙清顏的話在理,於是點頭應下,
便是在這個時候,營帳之外響起了一道嘹亮的號角。那號角由遠及近,是早間操練的時辰到了。
十七怔了怔。
他望向榻上的趙清顏,遲疑了一會兒,對她道:“平陽……我該走了。”
白日營裡是不給提供炭火的,十七怕趙清顏覺得冷,便仔細將被褥重新裹在趙清顏身上,然後把被角掖了掖。
“現在還早,你昨日累着了,再稍微歇息一會兒,等我結束了操練便回來送你回宮去。現下整個營的人大概都在校場上,暫時不會再有人過來,你可以不用擔心。”
便是趙清顏有些不願孤自躺回冰涼又硬梆梆的石枕。也是知曉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帳外隱約聽得見兵士們列隊報數的聲音,便是知道十七若現下再不過去,便該要遲到受罰了。
十七得了趙清顏的一聲應,他馬上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匆匆離開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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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這次到的晚,列隊的時候自然而然被排去了最後面。巧的是,他左邊站着的,剛好就是早間撞見他和趙清顏一道兒躺在鋪上的李魁。
李魁今早猝不及防地撞見不該撞見的那一幕,有些震驚於這個平日裡看上去一板一眼的通鋪小兄弟竟也是這般懂風趣的人。但大家都是男人,難免會有漫漫長夜空虛難耐的時刻,回頭想來,這小兄弟正是血氣方剛的年歲,在外面有一兩個相好也是正常。
就是不知道這小兄弟是如何把這麼大一活人矇混着藏進了軍營裡。
李魁回想起早間匆匆瞥見的那一小段雪肌玉膚,還有屋子裡那一股子似有若無的勾魂兒幽香,比那羣軍妓身上廉價的脂粉味兒好聞不知道哪裡去,心下也不禁開始癢癢。趁着副統領還站在隊伍前面欽點人數,李魁四下謹慎地掃了一眼,見沒人注意到這一邊。他這才悄悄朝十七湊近了一些,壓低了嗓音小聲喚了十七的名兒。
而那十七早便發現這李魁從方纔開始眼睛就一直偷偷摸摸地往他這邊飄,這個時候李魁出聲喚自己,若是放在平時,現在正在列隊,十七萬不可能理他。
但思及今早他忽然闖進來那一幕,十七想了一會兒,還是低低應了一聲。
“小哥啊,你那好東西到底是打哪整來的?咱倆也是一個帳子裡的兄弟,有這等好事兒可不能一人獨吞呀!”
十七皺了眉,瞧見那李魁咧着嘴,朝着自己嘿嘿直笑。擠眉弄眼的一副怪異模樣,卻是有些沒聽懂他到底在說什麼。
李魁見此,索性一下子跟他說透了:
“便是今早你藏屋裡那美人兒……你放心,你我都是兄弟,我不會告訴旁人,你便告訴我這是從哪討來的貨色的?光是聞那勾人味兒就讓人身子骨酥了一片,我便是從前去城裡玉香樓也未見識過這等妙人兒……”
十七雖不知曉李魁口裡的“玉香樓”是個什麼去處,但瞧見這人神色曖昧,又是一副嬉皮笑臉。大抵也能猜出個七八,當下臉便黑了。
“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莫要胡言亂語。”
李魁吃了個冷臉,卻還是不願死心。跟着隊伍走去校場的一路上,還忍不住纏着十七問東問西。
可無論他如何央求,這人的嘴和個蚌殼似的,什麼也不願透露。李魁無奈,這才悻悻地罷手,心裡念着方纔的驚鴻一瞥,這小兄弟寶貝成這樣,估摸着和自己應該沒啥關係了,不禁有些遺憾地低嘆了口氣。
兩個時辰過後,早間操練結束。統領的一聲令下,兵士們成羣結隊地四下散去。這個時候按照以往,便是用早膳,而後去主帳修習兵法的時辰了。
但十七心裡還記掛着帳內的趙清顏,想着這個點她大概已經起身了,索性提前告了假。封訓的時候,依照軍規是不能擅自出營的,但念及十七平日裡素來是最勤奮,再加上幾日後便要動身去淮南了。
韓軒只是微微有些詫異,倒也沒問十七突然出營要做什麼,只是吩咐他在晚練之前務必要趕回來,便破例準了他的假。
十七回帳之前去火頭兵那裡取了早飯,弄了些熱水,又朝後勤小兵討了個泡澡用的浴桶。當時小兵翻找了半天,把浴桶遞給十七的時候,望向他的眼神裡帶了幾分怪異。
畢竟營帳裡的都是些大老爺們兒,便是現在天氣涼了,操練完後出了汗,通常也是直接拿井水隨意衝個涼了事兒。哪還有人像個娘們兒似的用熱水泡澡?
那小兵心裡犯嘀咕,面上卻因爲禮貌沒有表露出來。而那十七則是急着想趁水還熱的時候帶回去讓趙清顏舒舒服服地洗個澡,接下木桶之後,只草草點頭道了聲謝,便飛快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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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掀起簾帳,探身而入的時候,趙清顏果然已經起身了。
她身上只着了一件杏色綢緞中衣,坐在他的牀鋪邊上,以手指輕輕梳着一頭如雲長髮。
趙清顏側身對着十七,陽光透過被他捲起的軟簾細細灑在她的身上,襯得她露在衣襟之外的一小截脖頸瑩白美好。
十七站在原地,望着眼前這一幕,竟又有些出神了。直到趙清顏轉過頭,瞧見他怔怔然立在那邊不動,蹙眉出聲喚了他一句,十七這才急忙說道:
“平陽,熱水還有浴桶都給你備好了,我方纔已經告過假了,你先去洗洗,等下你用點吃食,我就送你回去……”
趙清顏看了一眼十七方纔帶進來的一大桶熱水,還冒着熱氣。她點頭,便起身朝那邊走去。
待她去了衣帶,準備褪下衣衫的時候。瞧見那十七竟是還立在原地,望着自己的眼愣生生的,眨也沒眨一下。
手上的動作頓住,趙清顏對上十七的眼,輕聲罵道:“本宮要沐浴淨身了,你還傻站在這裡做甚。”
十七方纔瞧見她清麗的面容映襯在晨曦的陽光之中,顯得極是好看,一時便有些看呆。這個時候聽見趙清顏的一聲嬌斥,猛然回過神來。
見她立在浴桶邊,盯着他的一雙美眸裡似是有些責怪的意思,十七的臉微微有些發紅,乾咳了一聲,匆忙別開視線。
“你……你放心洗便是,我去外面幫你守着。”
落下這句,十七呲溜一下幾乎是倉皇逃出了營帳之外。
隔了一道薄薄的門簾,沒過多久,裡面便傳來窸窸窣窣的水聲。她該是已經褪下衣衫,坐進他帶來的浴桶裡了。
十七的腦海裡此時不受剋制地又回想起昨夜同趙清顏也是在這頂營帳內,行的那雲雨之事。不禁面上燥熱異常,聽見裡面細微的掬水聲響,連喉嚨也有些發乾了。
正那十七心猿意馬之際,趙清顏已經洗漱完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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