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雕花長廊,裡面酒席早已安排妥當。剛一入園,沁脾的花香撲面而來,滿園的都是些珍貴花樣,連那錦繡閣新修的花園與之相比,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們在園內站定,才發現來得並不算早。服飾華貴的男男女女早已落座,有些男子就着美景,吟詩作對,趁機風花雪月一番。女眷們則圍在石桌,以繡帕掩面,嘰嘰喳喳地聊個不停。
那羣來得早些的賓客,卻是在見剛到的三人後,立即噤了聲,齊刷刷地望向他們。
不過這次,目光卻不全是放在趙清顏這個長公主身上。也有不少,偷偷打量起站在一邊兒的十七。
若是說最近除了皇帝新納婕妤之事以外,十七抗旨的消息也是在一夕之間被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知道長公主府內有一武藝過人,甚至連那護國將軍也甘拜下風的總管,只是除了那日隨行的軍隊,鮮少有人一睹其真容。
這平陽公主素來出席宮裡的宴會,不愛帶着下人,最多也就領着個貼身侍女。現在站在身邊的這位後生,年紀外觀上都符合傳聞所說,想必就是那被傳得火熱的公主府總管了。
十七倒是也不在意旁人所想,徑自跟在趙清顏身後,隨她找了一處空桌。
“敢問平陽公主,這位可就是那日曾在圍獵場上大展身手的英雄?”
座位上有人忽然開口問道,趙清顏一擡頭,卻見是一二十四五歲的青年,看上去普普通通,並沒有什麼印象。
趙清顏坐去椅上,輕頷首,以示答覆。
“聽聞這位小兄弟在狩獵場上,曾憑箭術,一舉擊敗了諸葛將軍。那日在下不在場,未見識到小兄弟的功夫,遺憾得緊。”
說話的那名男子從座上站起,拱手爲揖。嘴角帶笑,看向十七的眼神裡卻帶了一抹異樣的神色。
那人名叫蕭赫,其父早些年前,曾奔涌沙場,他也算是一將門公子哥。而這蕭赫雖僅與諸葛睿有幾面之緣,卻打心底佩服那驍勇善戰的大將軍。
自聽說堂堂護國大將軍敗給了區區一小管家,他自是不信。想着也是眼前這道貌岸然之人耍了什麼卑劣的手段,不光彩地贏了諸葛睿一局。
蕭赫見十七面無表情,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一般。心下冷笑,更是認準了自己先前的那套猜測。他斂眸望向十七,道:
“在下還曾聽人說起,陛下當時也稱讚小兄弟是趙國的‘少年英雄’。不知今日,蕭某可有榮幸一睹英雄的風姿呢?”
在座之人一聽,都知道有好戲看了。十七的功夫是被當今聖上所認可的,而那邊的蕭赫雖無在戰場上殺敵的經歷,武藝卻也是宮裡數一數二的。
氣氛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有人起鬨讓十七拿上武器露個幾手,又有人說,何不讓他直接同蕭赫比試一番,那豈不是更加精彩。
只不過,被衆人圍觀的十七,卻始終雙手負於身後,對四下的嚷嚷聲充耳不聞,肅然立在趙清顏身側。
蕭赫被他這副清高樣給惹惱了,公然挑釁道:
“怎麼?莫不是不敢了?或是,你若願承認你當日是用了什麼下流手段獲了勝,我便也不爲難你了。”
蕭赫這話一出,在座的人愈發是好奇得按耐不住了,吆喝聲此起彼伏,等着看兩個人撕破臉皮。
場面有些失控,趙清顏輕皺起眉。
那日與諸葛睿的比試,是因爲她父皇的意思。而現今,這羣人齊聲鼓動他們二人比武,卻擺明了只是圖個樂子。
而且對面的男人,面色不善,望向十七的眼神裡更是帶着些鄙夷之色。
今日是父皇特意設宴擺席辦的賞花宴,若是因爲這兩人在這兒捅出了什麼簍子,父皇必定會龍顏大怒。
趙清顏正準備出言制止,遠處突然響起一道女子的嗓音,嗓音溫婉柔和,竟有幾分熟悉。
“下流手段?我看並非如此。那日,陛下可是也在那圍獵場之中,親眼目睹護國將軍敗給了這小兄弟。莫非蕭公子是覺得,連慧眼如炬的陛下也會識錯人,看錯人?”
聞聲,衆人扭頭看去。也不知是座上哪位探着脖子,第一個看清了所來之人,提着嗓子就來了句:
“是劉婕妤——”
這下好了,長安城上下這兩日被聊得風生水起的‘話題’一下子全聚集在了這御花園內。園內的騷動隨着女子輕盈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慢慢地平復了下來,所有人心思皆被那劉婕妤吸引了去。
劉婕妤?
趙清顏擡眸一覷,卻是見了位身姿娉婷的女子款款而來。
雪膚皓齒,一席煙綠色翠水薄煙紗。
眸色微微加深,趙清顏的目光在那劉婕妤身上多停留了半會兒。
“我雖沒去那日的圍獵,卻也幾次三番聽陛下讚歎十七小兄弟。不僅是箭術了得,他更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失火那日,陛下身邊無人保護,是這小兄弟毅然站出來替陛下擋住那羣歹人,脫離險境。而有些人,非但看不到這小兄弟的英勇作爲,更是對他出言不遜,有意爲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