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泫似乎在古宅里人緣極好,也是多虧了他,漸漸的,宅邸裡其他的下人見着趙清顏後也開始衝着她友好地微笑,朝她打招呼了。
不過墨泫每日口裡提到最多的還是她的哥哥墨雲。
而那墨雲,趙清顏也是見過一次的。比墨泫高些壯些,不同於墨泫白皙的皮膚,他的膚色偏深,冷冷的不愛笑,倒是更有男子氣概一些。
卻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多慮,趙清顏總覺得墨雲似乎不太喜歡她。第一次見面時,墨泫徑自介紹着她,墨雲卻是冷着一張臉,看也沒有看她。
想到這,趙清顏笑了笑。
喜歡她也好,討厭她也罷。想來自己也不會在這停留多時,便也並非真的在意這些。
她離開將軍府已有六日,今日是第七天,她在這古宅日夜有人伺候着,風寒早就好了,氣色竟比染了風寒之前,還紅潤了幾分。
她從榻上坐起,擡眸一望,果真又在牀頭看見了一枝梅花。
約莫是第三天的時候,她所能想得到的,日常用得上的東西,已在這廂房中製備整齊。想必某個人也發現小小的廂房已被各式物件擠滿,再也添置不下其他東西了。
隔日,她剛推門而出,便在屋外發現了一株臘梅。起初,那株臘梅遠遠地擱在廂房門外。後來,她將每日的梅花拾起,都收集在一個小瓶裡。
再後來,梅花開始出現在廂房內,今日竟直接被放在了她的榻上。
趙清顏將那一小株花輕輕捻起,朱脣微勾,嗅了嗅那一縷隱隱的暗香,心裡暗自開始盤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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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牀榻上的人閉着眼,呼吸平緩而規律。
燭火已熄,隱澀的月光透過窗紙,淺淺地折射在牆上,模糊地倒映出一個人影。
被炭火薰得暖洋洋的廂房之內,好似在某一刻忽然涌入了一股寒風,混着淡淡的花香。
緊閉的眼簾這時候,倏然掀起。只見牀榻邊上的那人,渾身一震,愣在那裡。
“來了?”
趙清顏坐起身,淡淡地掃向一旁呆立着不動的男人,嗓音涼涼。
十七沒有想到已經這麼晚了,趙清顏竟還沒睡着。手裡握着一枝還沾着露水的梅花,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自那晚將她擄來這裡,他雖可以在遠處偶爾見着她,卻總是覺得看不真切。她呆在自己宅邸的這幾日,像是偷來的時光。他知道她並不屬於這裡,便是愈發想要靠她靠的更近些,卻又不敢讓她發現。
於是他便每每到了深夜,悄悄潛入她的寢房。做着這種偷偷摸摸的事,他卻來不及心生愧疚,胸臆間被想要見她的**溢滿,便也只顧得上再多看她一會兒。
她半倚在牀上,只着單衣,似笑非笑。
宛若被人一下子看破了心思,偏偏她又一瞬不瞬地盯住他不放。十七有些窘迫,攥住那梅花,下意識便又想落荒而逃。
剛往後邁出一步,榻上之人懶懶地喚住他:
“那花不是要送給本宮的麼,怎的,你又要拿回去?”
男人聞聲,有些猶豫。手指在梅花的枝幹上搓弄了兩下,躊躇着,還是緩步上前,輕手輕腳地將那一株梅花放到她跟前。
趙清顏拿起那株花,放在鼻下。須臾,說道:“這花,還是剛摘下來的時候,聞起來最爲清甜。”
十七見她左手捧着花,微微斂眸,嗅着花香。在他的眼底,卻是人比花嬌。
他心中一動,啞聲道:“你若是喜歡,我便帶你去外面看最新鮮的。”
趙清顏垂眸,撫弄起那嬌嫩欲滴的幾片花瓣,微卷修長的眼睫如蒲扇一般落下兩片陰影。
“你是知道的,本宮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
她頓了頓,望向他,“本宮的風寒已經好了,是時候回去了。”
十七抿起了脣,不語。
許久,趙清顏輕聲嘆息,“到底是出息了,本宮現在說的話,你也是不再聽了。”
她見他繃着臉,臉色也有些沉。以爲他便要一直這樣僵下去了,他卻忽然低垂下頭,悶聲開了口:
“這幾日,這片山林會有一次暴風雪,等那暴風雪一過,我便送你回去。”
趙清顏娥眉輕挑,視線落向那微掩着的房門。
冬夜沁涼,雪停了,天倒是一片清朗,甚至看得見雲層中的閃爍明星。
她自是不信他的這番說辭。
但趙清顏倒也沒多說什麼,只道了句,“如若五日之後暴風雪並未降臨,本宮便無論如何也要走了。”
然後趙清顏又託他明日捎一些筆墨紙硯來,她準備給將軍府寫一封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