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霖淡淡地看了蕭玉涵一眼,繼續說道:“敵軍應該是在武器上塗了毒藥,三皇弟受傷後,那毒便隨着血液,傳遍全身,並且深入五臟六腑。
太醫們束手無措,只知道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毒,大概每半天發作一次,發作的時候會渾身抽搐,一直抽搐,直到口吐白沫。
那種感覺如同萬蟻噬心,而且疼痛一次比一次嚴重。
這種毒是第一次見過,具體有沒有生命危險太醫們判斷不出來,但是光是這疼痛就讓人生不如死……”
聽到宇文初霖的描述,蕭玉涵的心“轟——”的一聲,炸開了,她知道這個毒是什麼。
這毒,的確不致命,但是……正如宇文初霖所言,光是那疼痛就比死了還難受……
而她,就是這個毒的製造者。
她記得她十三歲那年生日,宇文初陽送給她的很多亂七八糟的藥材,說是給她補身體的。
她閒着無聊,就將這些藥材中的一切成分提取出來,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製作出了這個毒,她還給它起了一個很無聊的名字,叫做“抽風”。
抽風……
她只做過一次,而它的配方,只有宇文初陽有……
“四弟妹,三弟雖然之前得罪過你,但是還望四弟妹別放在心上。”
當宇文初佑溫和地和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蕭玉涵便知道他今日爲何會出現在她面前,也知道他爲何會將宇文初佑的病情和她說了。
“四弟妹,我知道,冰宮宮主醫術高明,妙手回春,初霖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四弟妹代爲轉達,請宮主救我三弟一命。”宇文初霖誠懇地說道。
這證實了蕭玉涵一直以來的想法,宇文初霖並沒有忘記過她和冰宮宮主的關係,他只是不提罷了!
他大概也正在查,爲何冰宮宮主會和大金的四公主關係密切!
只是,他也許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神出鬼沒冰宮宮主其實就是他的四皇弟宇文初陽,北魏最頑劣的皇子。
讓宇文初陽救宇文初佑?
這……可能嗎?
這毒,根本就是他下的!
“初霖並不想爲難四弟妹,只是想勞煩四弟妹代爲轉達,只要宇文宮主肯出手相救,初霖願將《葵花寶典》奉上。”
《葵花寶典》?
蕭玉涵微微皺起眉頭,她擡頭看向宇文初霖,立馬發現宇文初霖也正在打量着她,便迅速做出震驚不已的表情。
其實,這震驚也不完全是裝出來的!
她是真驚訝,沒想到,這麼快,《葵花寶典》就從明連城手中轉到了宇文初霖手中!
而且更沒想到的是,宇文初霖竟然會將好不容易得到的《葵花寶典》拱手讓出,僅僅是爲了救宇文初佑一命?
宇文初霖會是這麼好的模範兄長?
蕭玉涵沒有說話,她只是用眼神表達着她的意思,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表達什麼,此時她的眼神怕是複雜得很吧!
不過,她相信,宇文初霖會有他自己的解讀,因爲人們都習慣用自己的慣性思考。
“四弟妹,你們宮主只要稍微動動手,解我三弟之毒,便可得到《葵花寶典》。”宇文初霖又強調了一遍。
蕭玉涵的心請更加複雜了,她又何嘗不想救宇文初佑,但是,宇文初霖的條件是打動不了宇文初陽的。
蕭玉涵心裡無奈,卻不能流露半分,面上依舊是淡淡的:“大皇兄手上的東西,我們宮主未必感興趣。”
話,她只能說到這裡了,多餘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能解釋。
宇文初霖卻笑了,他擡起頭,看了一眼那落了葉的枯樹,垂下頭,又看向蕭玉涵,道:“四弟妹,麻煩你轉告你們宮主,宇文初霖手中的《葵花寶典》並不是從明連城手中奪來的冒牌貨……我相信你們宮主會感興趣的……”
不是從明連城手中奪過去的冒牌貨?
宇文初霖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早就知道《葵花寶典》是假的,所以纔會拱手相讓?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舊記得宇文初陽將《葵花寶典》還給任逍遙纔不過兩個月。
短短的兩個月,宇文初霖就從任逍遙手中拿到《葵花寶典》?
蕭玉涵杏目圓睜,她疑惑地看着宇文初霖。
宇文初霖只是笑,他的笑也是那麼的溫暖,隱隱約約有陽光的味道,如果此時,他的笑容中少一絲憂鬱的話,他肯定會更加的溫暖。
這一刻,蕭玉涵看到了希望……
《葵花寶典》,白蓮教聖物,世人爲之瘋狂的《葵花寶典》,她的宇文哥哥應該會感興趣吧……
“既然是大皇兄的囑託,初黎自當盡力!當然,成不成要看我們宮主的意思。”
說這話的時候,蕭玉涵的內心也是激動的,但是她必須要故作鎮定,拿出最淡然的語氣來說話。
“初黎也該回去了,剛纔我來的時候迷了路,可否麻煩大皇兄代爲指路?”
“這林子雖然不大,但是路還是有些複雜,如果四弟妹不嫌棄的話,初霖願意爲弟妹帶路。”
既然這樣,蕭玉涵也不矯情了,“如此,便有勞大皇兄了!”
木炭被溫火燒出“噼裡啪啦”的聲響,在寧靜的室內顯得格外明顯。
精緻的火爐上架着一個水壺,水蒸氣推得茶蓋一上一下地跳着,遇到寒冷的空氣,瞬時凝結成小水滴,在空中輕飄飄地舞動着。
少年坐在距離爐子有點距離的窗邊,愜意地靠在椅子上,翻閱着手中的書籍。
門外的腳步聲告訴他,有人來了,那個人似乎還很急。
門被推開的時候,少年轉頭,對着一臉焦急的女子輕笑:“黎兒,出什麼事了?瞧把你急的!”
蕭玉涵被室內安然的氣氛嚇了一跳,禁不住便愣了一下,在她發愣的期間,宇文初陽已經隨意地將書籍放在一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牽起她的手。
“瞧你的手,涼成這樣,外面很冷吧?”
他心疼地拉着她,來到火爐旁邊的桌邊坐下。
“宇文哥哥……”
“噓,別急着說話……”宇文初陽打斷蕭玉涵的話,“黎兒,你聽……”
聽?
聽什麼?
蕭玉涵有些不解地看着宇文初陽,這房間安靜得沒有任何聲音,他讓她聽什麼呢?
“黎兒,你的心不夠靜。”宇文初陽似乎看透了她,寵溺地點着她的鼻尖。
心不夠靜?
這一點,蕭玉涵承認!
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她怎麼靜下心來?
“黎兒,你太浮躁了。”
宇文初陽放開她,轉過身,雙手垂於兩側,悠閒地朝着他原來坐的那張躺椅走去,行走間,衣袂飄飄,讓他看起來像一個謫仙。
宇文初陽慵懶地坐回躺椅上,優雅地拿起放在旁邊的書,又看了起來,陽光透過窗櫺折射在他的身上,在地面上投下一個拉
長了的身影。
曬太陽,看書,宇文初陽的確很會享受!
她顧不了那麼多,她只想問他可不可以救宇文初佑一命,但是很顯然,此時宇文初陽不希望她講話。
緊緊地皺着眉頭,蕭玉涵如坐鍼氈,不停地左右移動身子。
突然,一個白瓷茶杯出現在她的視線裡,一雙漂亮的手正拿着那雪白的茶杯,順着那雙手往上看,她對上了宇文初陽漆黑的雙眸。
“宇文哥哥看完了?”蕭玉涵不解。
“你一直在旁邊嘆氣,讓我怎麼看啊?”宇文初陽嘆了一口氣,寵溺地揉揉她的頭髮,“喝杯茶吧。”
他提起小爐子上的水壺,往蕭玉涵前面的白瓷茶杯上倒。
淡綠色的茶水劃出一條弧線,流進茶杯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茶的香味開始在空氣中彌散。
“原來宇文哥哥在煮茶啊。”蕭玉涵陪笑道。
她拿起茶杯,聞了聞,氣味有些奇怪,並不是她熟悉的毛尖或者大紅袍的味道,輕輕地吹着氣,待到冷卻地差不多了,蕭玉涵方纔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茶水的味道很怪,不過並不難喝,就是入口的時候有些澀,但是一口茶吞下之後,卻泛起淡淡的清香,餘味清甜,讓人會想忍不住再喝一口。
“黎兒喜歡喝?”宇文初陽輕輕地問道。
“恩。”蕭玉涵點點頭,她發現宇文初陽只給自己斟茶,他自己卻沒喝,遂有些不解,“宇文哥哥怎麼不喝?”
宇文初陽聞言,淡淡地笑着:“這是特地爲你準備的安胎藥,我怎麼喝?”
“安……安胎藥?”
蕭玉涵愣愣地念道,低頭看向白瓷茶杯裡淺黃色的液體,她實在沒辦法將它與黑乎乎的中藥聯繫在一起。
“恩,特地爲你調製的安胎藥!誰叫你平日最討厭苦味。”
宇文初陽寵溺地看着蕭玉涵,他的手撫上蕭玉涵平坦的小腹,目光柔和無比,“黎兒,他踢我呢!”
“噗——”蕭玉涵差點一口茶噴在宇文初陽的臉上,“宇文哥哥,你精通醫理,不會不知道我們的孩子才兩個多月,胎兒根本就還沒成型,怎麼踢你啊?”
宇文初陽不理會蕭玉涵的話,堅持地說道:“真的!他真的在踢我!他應該是想早點見見他爹了吧……”
宇文初陽一邊說,一邊癡癡地看着蕭玉涵,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她這麼開懷笑了。
“黎兒,再等七個多月,我們的孩子就要出來和我們見面了。”
他癡癡地對她笑,珍珠般雪白的牙齒璀璨而又漂亮,漆黑的眸子也格外的亮,放佛充滿期待。
“恩!孩子……”
蕭玉涵也笑了,孩子啊,有了這個孩子,她在這個世界上也不再孤獨,不再是一個人了。
“黎兒,你一直都不是一個人……”宇文初陽似乎看透了蕭玉涵的小心思,他溫柔地說,“黎兒,以後我們一起愛我們的孩子,我們一起看着他長大,教他走路,教他說話……”
宇文初陽牽起蕭玉涵的手,十指相扣,這是承諾……
他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這麼說過話了,他依然記得那天晚上,她悲傷欲絕的表情,他想通過這個方式告訴她。
她在他心裡是不一樣的……
這是一個很誘人的承諾,想想都覺得很美好,蕭玉涵受蠱惑了,她的嘴角扯出一個漂亮的笑,不由自主地點頭。
“恩!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