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子?袖子還短,質料也不好,針腳……,周媛想起了當初謝希治養病的時候,自己動手給他改的那件袍子。他還留着那個幹什麼?而且還穿在身上!
周媛心裡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她徑自發呆,也沒有答宋十五孃的話,宋十五娘等不到她的回答,又搖了搖她的手臂:“十娘?你見過謝公子穿那件袍子麼?”
“沒有。”周媛回過神,搖了搖頭,“是你看錯了吧,謝公子怎會穿那樣的衣裳?”她這幾次見他,他可都是整整齊齊、神采飛揚的。
宋十五娘很肯定的說:“我都看見兩三次了,一定不會錯!”她見周媛這裡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也就不再追問她了,轉而說起了她的十七哥。
於是在宋十五娘表姐妹倆終於告辭離去之時,周媛已經知道了宋靖宇六歲學文、七歲學武,十三歲就入軍中歷練,到現在文武雙全,在邕州乃是大受小娘子們追捧的青年才俊。
……,周媛忍不了了,她出了後院徑直奔向楊重的書房,然後一腳踢開門,氣勢萬千的對着裡面發愣的楊重吼道:“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你必須立刻馬上想辦法把宋家兄妹弄走,我再也不想見姓宋的了!”
“你這是幹嘛?哪來那麼大火氣?”楊重回過神,笑嘻嘻的說道。
周媛繃着臉:“你別嬉皮笑臉的,我告訴你,他們要是再來,我可就走了,到時別怪我沒跟你打招呼!”
看她真急了,楊重才站起身,正色說道:“你這不是難爲我麼?人家來鬱林親戚家做客,我能說把人趕走就趕走麼?至多在他們再來訪的時候,叫你嫂嫂擋一擋吧。”
“我不管,人是你招來的,反正我是不想遭這個罪了!”周媛說完就出了書房,叫人套馬車,說要出門。
楊重怕她真跑了,忙讓心腹從人跟着,又囑咐勸着她早些回來。
周媛一直冷着臉,上了馬車以後就獨自坐着發呆。她心裡很亂,謝希治留着那件袍子的用意;宋十五娘對謝希治的傾心溢於言表,宋俊又肯讓女兒陪着一起來,這表明他的態度起碼是樂見其成的;還有楊重的亂點鴛鴦譜……,所有的一切,都讓她異常煩躁。
這一個月好不容易藉着忙正事把心思定了下來,誰知道楊重居然又挑起事來了!
她現在哪有心思想個人婚姻的事?更何況還有個謝希治總在跟前晃悠,這人現在也跟以往大不相同,似有情似無情的,本就讓人夠煩惱了,再添進來宋氏兄妹,那不是更亂了嗎?
謝希治也很煩,他此刻深深後悔當初宋俊跟他提起那封信的時候,他表現得有些遲疑,要不然宋俊也不會打發侄子前去鬱林,還同意讓他的女兒隨行。
看那日周媛的神情,對此事恐怕並不知情,依周媛的個性,信王應也不能繞過她就決定婚事,因此這一點暫時倒不用擔心。
現在他最煩惱的是叔父的規勸:“難得使君有此美意,你何不順水推舟?爲了留在嶺南,已經惹了家裡不快,若是能結下宋家這門親事,你父親必定高興,也可緩和一下你與家中長輩的關係。”
又說:“親上加親你不願,名士之女你也不喜,現在宋使君的女兒,你還是不中意,你到底想娶個什麼樣的妻子?”
他想娶個什麼樣的妻子?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他只想要一個自己心甘情願求娶、願意與她攜手共度未來歲月、哪怕遇到什麼艱難困苦也能不離不棄的妻子。
現在爲止,能符合前兩條的只有周媛,可是最後一條,他真的不確定,這也是他在宋俊面前遲疑的原因。
好在他們在柳州事務也很繁忙,謝文莊並沒有太多時間嘮叨謝希治。
這次他們陳兵在柳州,其實主要是爲了配合裴一敏。桂王自從柳州民亂之後,就一直很不消停,最近更是公然佔領藩地的各級官署,並向四周州縣擴張,大有佔地爲王的架勢。
裴一敏和宋俊自然不會坐視他壯大實力。最近這幾個月,裴一敏一直在監視着桂王的動靜,還派了人手出去,終於在近日抓到了桂王的心腹,掌握了確實證據,並打算伺機出兵,剿滅桂王一黨。
爲防桂王等人潰敗之後南下遁逃,宋俊安排謝文莊與謝希治一同在柳州及周邊陳兵,只待有人南下竄逃就一舉擒獲,並視情況與裴一敏所部兩處夾擊,將桂王一黨徹底剿滅。
桂王根本沒想到裴一敏敢越境作戰,並且是如此悄無聲息的就摸到了自己身邊,所以他根本還沒有組織起有效的防守和抵抗,手下聚集的人馬就已經四散奔逃。
他自己一看情勢不對,自然也是先跑了再說,北面不能去,西面有裴一敏,南面的宋俊跟裴一敏又交好,所以桂王當即決定向東逃。
可是裴一敏是誰?他早料到桂王必定會向東逃,所以早早就安排了人在那邊等着,正把拖家帶口逃竄的桂王堵了個正着。
謝希治這裡的戰鬥進行的也很順利,本來就是潰逃的亂民,一見了他們還敢反抗的本就不多,加上他命人高聲喊話,說只要繳械投降的就開恩不殺,所以幾乎沒動什麼刀兵,就掌控了局面。
等到裴一敏那邊結束,他這裡攔截到的亂民已約有千餘人,之後按着宋俊的命令,他將這千餘亂民押去蜀地,交接給了裴一敏的手下,並順道見到了他大哥謝希修。
謝希修並沒有如謝希治以爲的那樣對他橫眉冷對,反而拍着他的肩說:“你早該出仕,瞧瞧,現在不是做的挺好?”又說,“你放心,祖父並不怪你,謝家子弟只要有出息,在哪都是一樣的。父親那裡我會替你說情,你不用擔心。”
謝希治沒有接這個話,只先問家中長輩好,又問謝希修怎麼到了這裡。
“唔,我有事去見舅舅,順便來看看二叔和你。”兄弟二人寒暄過後,謝希修終於進入正題,“來日我與你一同去柳州,對了,若是宋使君方便的話,你能不能引薦我與他一見?”
這個謝希治不好拒絕,只說會盡力,然後在與裴一敏手下交接完畢後,就與謝希修一同回了柳州。
路上兄弟二人閒聊,謝希修終於把話題漸漸轉到了吳王身上,“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表兄雖一向胸有大志,但他本身精明強幹,又是皇室血脈,有些野心也不足爲奇,便是你我,還不都是想着出類拔萃、俯視衆生麼?”
謝希治不接話。
“再說了,如今上有奸臣把持朝政、殘害宗室,下有各地權貴作亂,表兄身爲一地藩王,有心撥亂反正,重振大秦,這難道不是好事?”
謝希治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答道:“我並沒什麼誤會,大哥,人各有志,吳王殿下有他的抱負野心,我也有自己的一點兒志向,道不同,還是不相爲謀最好。”
謝希修被他噎的呀,好半天沒上來這口氣,他說他跟吳王道不同,但謝家上了吳王的船,難道他的意思是他跟整個謝家都道不同?
“看來是三郎的志向太與衆不同了,”謝希修實在忍不住心裡的怨氣,“你還不知道吧,二郎已替表兄傳了話給誠王,表兄也不是想自己取而代之,若是先帝所遺諸子能擔起這個重擔,難道表兄還會自己取而代之?”
謝希治都忍不住笑了,這是哄小孩呢,“依大哥所言,吳王竟是有周公旦之心了?”
他這樣的語氣,讓謝希修不由自主皺起了眉:“你不信我也就罷了,難道你連二郎也不信麼?”
二哥?他與自己怎麼相同?他一向志存高遠,雖與吳王等人醉心權勢不同,可他慣於審時度勢,不得不妥協的時候,他自然就會做出當下最合適的選擇,這也是二哥與自己本性上最大的不同。
謝希修見弟弟不答話,自己也沉默了一會兒,將剛纔的情緒平息以後,才又換了話題:“你在嶺南,可見過信王?”
“見過兩次。”他們這又想把主意打到信王頭上了?
謝希修又問:“信王爲人如何?”
還真有這個意思啊,謝希治反問:“怎麼?誠王無意與吳王結盟?”
“誠王是誠王,信王是信王,這兩件事沒有關聯。”謝希修耐着性子解釋,“若要舉事,自然要聯合一切能聯合的人。何況信王也是先帝之子,此事若有他參與,豈不是更名正言順?”
謝希治當機立斷:“你若是去見了宋使君,就不要再去見信王,除非他當面允准,否則只會惹惱了他。宋使君是忠臣良將,最見不得這個。信王殿下也不是那等有野心的,不然當初便不會早早出京就藩,你去了只會自討沒趣。”
在辦公室一羣女人熱烈討論的氛圍裡,我居然能碼出來一章,順利的雙更了!!!
這是什麼樣的精神?!
ps:袍子什麼的,嘿嘿,是我很萌的橋段哦(古天樂那版《神鵰俠侶》裡面,楊過新衣套舊袍,程英惆悵的說:不只人不如故,衣服也還是舊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