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臉色,漸漸變成透明的慘白,端木讚的手,慢慢鬆開。光芒,從鷹眸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痛楚。
她記得!但是……昨日生死關頭,她仍然救了他逃走,他……還能乞求什麼?
漸漸黯沉的眸光,令甘以羅的心,狠狠一疼。
怎麼,八年前的往事,傷到的,竟然不止是她?難道,還有他嗎?
“端木贊!”清脆柔潤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淡漠,甘以羅慢慢俯身,凌駕在他的上方。
“八年前,本宮打不過你,只能聽憑你的處置,今日……”語氣一頓,一隻手,在他肩頭重壓,按下他欲起的身子,雙眸,距他的面孔,已不足一尺。
“以……以羅……”端木贊顫聲低喚,一顆心,卻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捏緊,說不出話,也透不過氣。
甘以羅向他定定凝視,柔脣微啓,一字字道,“今日,你落在本宮手裡,本宮要一筆一筆,慢慢討回來!”不等他有所反應,身子下俯,驟然噙上那蒼白無色的脣。
一如……八年前的他!
愣怔中,端木贊還沒有回神,卻覺脣上的溫軟稍離,耳畔,冷然的聲音低聲喝命,“張嘴!”雙脣,又被重重壓上。
腦中,一片昏亂,端木贊不自覺張脣,任由她強勢掠奪。
這……是她對他的懲罰?
微微闔眸,感覺着脣上肆虐的柔軟。這是……多麼甜蜜的懲罰,端木讚的心,被一層暖暖的柔軟包裹,深陷其中,不願自拔。
如果,這是她對他的懲罰,他願意沉浸其間,再不逃離,一生……一世……
呼吸,漸漸變的急促,甘以羅慢慢擡起頭來,俯首望着身下的男子,清冷的眸子,慢慢染上一抹笑意,低聲喚道,“端木贊!”
依然是清冷的聲音,卻不自覺的,添上一抹溫柔,慢慢道,“從今以後,你是本宮的奴隸,本宮的裁決,你可心服?”
“服!”端木贊不自覺的點頭,方纔,甜美的滋味,仍然留在脣齒之間,眸光,迎上她清透的雙眸,端木讚的心,瞬間飛揚。
“以羅,孤王,早已是你的奴隸!”手臂,環上她的纖腰,黯淡的眸光,又再變的清亮。
他,是她最忠實的奴隸!八年前,已經如此!
“既然如此……”甘以羅低語,脣角,已經是掩不去的笑意,低聲道,“本宮命你立刻休息!”
“嗯!”端木贊輕應,慢慢鬆手,戀戀的注視着她起身,向洞外去,突然喚道,“以羅!”
“嗯?”甘以羅轉身,微微挑眉,臉上露出一絲疑問,向他望來。
端木贊微微抿脣,癡癡向她凝望片刻,才道,“沒事,孤王只是……不敢相信!”
他眼底的忐忑,令甘以羅心底一疼,不禁微微一笑,輕聲斥道,“傻瓜!”轉身向外奔去,身影瞬間消失在洞外。
端木贊靜靜的躺着,一時間,彷彿是在夢裡。而……脣間的微麻,分明是方纔被她攻掠的痕跡。
這一切……是真的罷?
端木贊身受重傷,甘以羅擔心追兵搜來,並不敢走遠,只將可以食用的青果多多摘了些,又給馬兒拔些青草回洞。
二人一馬,就躲在洞裡,一躲就是三日。到了第四日,端木贊傷口結疤,已經可以勉強行走。
甘以羅見他身子仍然虛弱,心中焦急,說道,“每日以這青果充飢,你的傷口幾時能好?這山洞又不能生火,野物打來也無法食用。今晚,我趁夜出去,尋些旁的食物罷!”
端木贊一驚,忙道,“不過多耗幾日,終究會好,你又何必着急?這平湛洲是牧灘族的地方,這幾日,鄔合必定派人四處搜尋,你此時出去,豈不是冒險?”
甘以羅搖頭,說道,“我只往近處的牧民住處去,哪裡就能遇到鄔合的人?更何況,這三天都不見人來,想來他們搜到了旁處,不打緊!”
端木贊皺眉,說道,“你又哪裡知道,什麼地方的牧民不聽鄔合號令?”
要知道,北戎九部族,可是全民皆兵,只要是青壯男子,都是可以馳騁沙場的好漢。而這平湛洲又是牧灘族的地方,牧灘族族人,都聽從鄔合的號令,甘以羅一旦被人發現,哪裡還能逃脫?
只是幾番勸說,甘以羅都執意前往,端木贊無奈,只得嘆了口氣,說道,“你帶着劍去,有沒有食物不打緊,一定要小心纔是!”
此時,二人身邊,只有這一件兵刃,甘以羅本想留下給他防身,又怕他心中擔憂,略一思忖,暗道,“我二人在這洞裡躲了三日,還沒有被人知覺,我只是離開幾個時辰,只要他不出洞,料想無防!”
想到這裡,也就點頭答應。
看看天色漸黑,甘以羅將從端木贊身上起下的羽箭遞給他,說道,“這幾日,這山谷中雖然沒有人來過,卻也要防止意外,你不要出洞,若有危險,上馬衝出去逃走,不用等我!”
端木贊接過箭,笑道,“我不過受傷,又不是三歲的孩兒,你不必擔憂!”
甘以羅聽他話中滿含戲謔,自個兒想想也覺好笑,說道,“你這幾日只能躺着不動,可不就像嬰兒一樣?”安置穩妥,攜着長劍辭出洞來,悄悄向山外掩去。
此時,正逢中下旬交替,一彎淡淡的眉月,伴着灑落的滿天星光,將山谷照的極爲幽深。
甘以羅依端木贊所指的方向走了片刻,但見雜草從生的山谷中,漸漸顯出蜿蜒小道。
甘以羅心中暗喜,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一邊記憶道路,一邊揀一條較寬的道路疾掠。
奔出約有半個時辰,山勢已漸漸平緩,卻仍然沒有人家。甘以羅微微皺眉,心中暗道,“一到天亮,就容易被人知覺,要趁夜速去速回纔好!”
正在此時,靜寂中,隱隱傳來一陣聲響。甘以羅駐足凝神,側耳聽時,卻又再無動靜。
“似乎有人!”甘以羅咬脣自語,腳步放緩,慢慢向山口行去。
“啊……”一聲女子的嘶喊,隱隱從右側傳來,甘以羅一驚停步。側耳傾聽,卻是一聲接一聲,女子的呻吟伴着放浪的笑聲。
這是……
暗夜中,甘以羅只覺面孔微熱,想要轉身離去,卻又停下。心道,“我來尋找食物,此處既然有人,我又往何處去?”
深深吸一口氣,慢慢向聲音來處行去。心中暗道,“甘以羅啊甘以羅,你已經生育兩個孩兒,不過是男女歡好之聲,也如此聽不得?”
轉過山彎,山坡上,露出一片宅子,星光下,影影綽綽,竟然有不少的房子。
甘以羅心中一喜,暗道,“我只道出了山,才能尋到人家,沒想到
這裡就有人居住。”
甘以羅腳步微停,隱身一株樹後,悄悄探頭向那邊張望。
錯錯落落的屋子,依山而建,屋子和屋子之間,卻相距頗遠,並不相連。
北戎國百姓的宅子,大多矮小,也沒有院落,而……甘以羅的眸光,落上近處一座高宅,高大的院牆,佔地竟然頗廣。
而那男女交歡的聲音,正是從那院牆內時斷時續的傳出。甘以羅心中躊躇,暗道,“端木贊傷重,又大量失血,要多尋些肉食補補纔好!只是,北戎百姓大多窮苦……”
心中沉吟,清冷的眸光,定定望向那處院落。甘以羅微微咬脣,心道,“這麼多的宅子,只有這一處,似乎牧灘族的大戶。院子的主人此時又在做那種事,顧不上其他,我偷偷進去,尋些食物就走,料來,不會被人知覺。”
主意拿定,甘以羅將腰帶一緊,將劍斜插腰後,俯身在地上摸到一些石塊之類,扣在掌心當作暗器,身形掠起,徑直向高牆撲來。
雙手攀在牆上,探頭向裡張望,但見寬寬一處院落,列着三進的屋子,而那屋宇的式樣排布……
甘以羅的心,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宅子的佈局,爲何竟與南紹國的民居如此相似?
略略凝思,卻無瑕理會,甘以羅雙手輕按,身形已疾掠而起,躍過院牆,飄然下落。
雙足剛剛落地,就聽牆角一聲輕嗚,一條黑影,悄沒聲息的竄出,瞬間已到近前。
“嗚”聲剛起,甘以羅頓時警覺,手臂疾揮,石塊疾射而出,那黑影剛到近前,嗚咽一聲,便即倒下。
屋子裡,呻吟聲頓停,女子聲音疑道,“好像是老黑的聲音,可是出了事?”
甘以羅心頭一震,暗喚道,“綠珠!”那屋子裡的女子,竟然就是叛主而逃,又一意置她死地的綠珠!
“能有何事?”男子的聲音大爲不滿,嘟囔道,“已經隔了三日,端木贊縱然不死,也進不了這院子!”微微一頓,突然道,“難不成,你還念着他?”
似乎他做了什麼,綠珠發出一聲低呼,咬牙道,“你就只會欺負我……”
話語後半句,瞬間變的模糊,緊接着,呻吟聲又起,男子聲音輕笑道,“你這個小賤人,若不是你歡喜,爺又何必費這許多精神!”
最後半句咬牙道出,綠珠大聲嘶喊,伴着喃聲咒罵。
甘以羅好奇之心大起,暗道,“這男子是誰?怎麼會和綠珠在一起?”暗暗咬脣,悄悄向那發出聲音的窗扇靠去,湊眼向窗縫裡一張,心頭不禁“怦”的一跳。
一間寬敞的屋子,屋內,擺着一張寬寬大大的牀榻。牀榻上,一個不着寸縷的女子,正趴在一個男子身上……
甘以羅一眼瞧見,急急撤身,一顆心,怦怦直跳。
腦中回思那男子的相貌,竟然與鄔突有幾分相似,心中暗道,“難不成,這就是鄔合?”轉念間,又輕輕點頭,心道,“若不是綠珠與鄔合在一起,牧灘族的兵士,又豈會聽她調動?”
耳邊,激盪的聲音越來越激烈,甘以羅努力平復心跳,一步一步,慢慢退入牆角。
擡起頭,藉着微弱的星光,向院子四周張望,心中暗暗沉思,心道,“這院子建的和南紹的院子相似,綠珠又在這裡,難道,這屋子,竟然是仿照南紹的建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