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郎潯邊城,端木贊揮兵,一路向郎潯國內殺來,半個月之內,已連奪郎潯七城。
望着前邊緊閉的城門,端木贊微微勾脣,轉頭望向張箭,淺笑問道,“張將軍還要試一試嗎?”
這一路行來,張箭眼見郎潯的防禦在北戎兵馬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幾次請命,想要勸降城上守將,卻屢屢被人唾罵。
張箭聞言,不禁苦笑,默然片刻,說道,“張箭還是試一試罷!”說着向城下走去。
還沒有喊話,突然間,只聽城上喊殺聲一片,一時間,刀光劍影,在城上閃現。
張箭一怔,還沒有回神,只見城上黑影一閃,一名黑衫少年疾躍而起,揮劍砍向城頭上的郎潯軍旗。
隨着劍光,軍旗滑落城頭,跟着,一面北戎軍旗已高高豎起。
“是北戎軍……”張箭低語,一時間,茫然若失。
早在撞上端木贊之前,郎潯大軍就得到戰報,說北戎大軍反擊,直攻王城。而此時,此城從另一邊被人打開,自然是另一路北戎軍殺到,郎潯……滅了!
就在張箭呆立,不知天地爲何物之時,前方的城門緩緩打開,習橫、葛瞻圖二人疾騎而出,越過張箭,向端木贊馳來,雙雙在他馬前下馬,單膝跪倒見禮,大聲道,“末將習橫見過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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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葛瞻圖見過王上!”
端木贊點頭,含笑道,“孤王還是沒有快過你們!起罷!”
“是,王上!”二人起身,又再躍身上馬,分兩側伴端木贊進城,一個說道,“王上,劉淳厚大軍深入大朔,縱然回兵也來不及援救王城,王上又何必冒險?”
另一個說道,“王上,昨日得到戰報,說侗聶從酉碭撤兵,回救侗聶王城,我們要不要回兵攔截?”
端木贊笑起,搖頭道,“這仗,習橫將軍還沒打夠?”
習橫瞪眼,說道,“末將出兵不過幾個月罷了,如今侗聶雖亡,卻還有五萬大軍在外。如今這一撤兵,恐怕酉碭立刻又會反撲,難不成再坐視他們壯大?”
端木贊點頭,說道,“那就即刻向酉碭下國書,限期索要奚樂罷!”
習橫大喜,搶着說道,“這一次,還是請葛將軍護駕,習橫領兵出擊,如何?”
端木贊、葛瞻圖二人都忍不住笑起。葛瞻圖搖頭,笑道,“末將一切聽王上吩咐!”
習橫忙轉向端木贊,喚道,“王上!”
端木贊微微一笑,說道,“你二人分兵兩路,一取酉碭,一截侗聶大軍,孤王要回大漠了!”
習橫一怔,說道,“王上,如今郎潯國剛剛平定,怕有許多政事!”
端木贊點頭,說道,“一切依裳孜國的法子處置,這裡盡數交給你們,明日孤王就啓程返回大漠!”
“這……”習橫愣怔,不禁向葛瞻圖望去。
葛瞻圖微微苦笑,卻只得躬身應命,說道,“末將遵命!”他和習橫二人,都是馬上戰將,這治理朝政,卻還是破天荒第一次。只是他跟隨端木贊十多年,知道這位王上的脾氣,王命傳下,不會,也得會!
一封封奏報,由輕騎傳入北戎行宮。甘以羅見一步步計成,不由輕輕鬆了口氣,擡頭向端木冶一望,笑道,“本來北戎出兵攻打郎潯,若劉淳厚拼死力戰,總要一兩年才能攻下王城。”
端木冶點頭,說道,“郎潯兵
馬雖然未必強得過裳孜,可是郎潯多山,易守難攻。”
“嗯!”甘以羅低應,繼道,“北戎兵即使攻下郎潯,整兵之後,北攻侗聶,南襲酉碭,最少又要一年。”
端木冶說道,“那也要北戎軍傷亡不大才行!”
甘以羅微微一笑,說道,“哪知道這劉淳厚如此貪心,竟然想在削弱三國兵力的同時,奪取大朔的國土,倒是令我們有機可趁!”
端木冶笑起,說道,“那也是嫂嫂窺破劉淳厚野心,設下奇計才能成事!”一雙俊眸,悄悄上擡,望向那張淺笑盈盈的嬌顏,一時間,心底皆是讚歎和驚羨。
在此之前,雖然知道她天下揚名,總想着不過是時勢造人罷了。如今才知道,若非她當真聰慧絕頂,腹有乾坤,豈能在紛亂中執掌一國朝堂?
甘以羅微微一笑,說道,“冶幾時也只會說奉承的話了?”
端木冶心頭突的一跳,忙道,“冶句句出自真心,並沒有一句奉承!”
甘以羅抿脣一笑,說道,“奉承就奉承,難不成我還能將你如何?”掩上戰報,纖眉卻不覺攏起。
端木冶問道,“嫂嫂,這戰報有什麼不妥?”
甘以羅微微搖頭,輕嘆一聲,說道,“不是!只是你大哥出兵已經近半年,這戰報上,竟然沒說他幾時回來,若是……若是再不回來,大漠上又要封路。”提到半年未見的丈夫,清淡的語氣中,不覺透出些思念。
端木冶心中微澀,輕輕抿脣,低聲道,“等到冶離開北戎,也不知嫂嫂會不會像念着大哥一樣,念着冶?”
“什麼?”甘以羅一愕,微微皺眉,清透的眸光,頓時閃出一些冷冽。
端木冶性子向來端穩,而這話說的,爲何聽着竟有些旁的意味?
端木冶心頭突的一跳,自覺失言,忙站起身來,躬身道,“冶只是羨慕大哥有嫂嫂如此惦念罷了,並無他意,請嫂嫂勿怪!”
心裡暗暗打鼓,這甘以羅聰明絕頂,自己這話,也不知道能不能搪塞過去。
甘以羅聞言,凝目向他注視片刻,雖說剛纔的感覺太過怪異,但終究不願令這少年難堪,輕輕點頭,說道,“時辰不早,冶被無缺、無忌纏了一日,早些回去歇息罷!”
這是趕他離開啊!
眸光掃向殿外仍然大亮的天色,端木冶心中微澀,只得說道,“冶告辭!”向她躬身一禮,轉身離去。
甘以羅但見他背脊挺直,離去的腳步卻透出一些倉皇,張了張脣,終究沒有將他喚回。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不由慢慢坐倒,輕輕嘆出一口長氣。
端木冶那若有似無的心思,聰明如她,豈會沒有察覺?可是,他從來都是極力掩飾,從不願表露,似乎,又不能怪他。
正在此時,只聽殿門外沉厚的聲音響起,說道,“愛妃嘆什麼氣,難道,是在思念孤王?”
“贊!”甘以羅疾躍而起,眼看着那高大俊挺的身影慢慢從殿外跨入,一時間,胸中喜悅漲滿,也顧不上隨後轉回的端木冶,縱身撲上,在他胸口就是一拳,嚷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也不使人傳信兒,平白讓你惦記!”
端木贊伸臂一勾,將她緊攬入懷,輕聲笑道,“怎麼,愛妃當真是在惦記孤王!”語氣中,已滿含喜悅。
懷中女子,如此清淡的性子,這樣的話,可是從不輕易出口。
甘以羅驚覺,不禁俏臉微紅,嗔道,“你夜探侗聶大營,就那樣憑空消失,竟然也不設法傳遞消息,可不知我和冶有多擔心?”說着話,纔想起端木冶在後,忙忙從他懷中掙脫。
端木贊含笑搖頭,轉頭向端木冶一望,說道,“那一夜,我夜探侗聶大營,恰聽到侗聶的統率與麾下將領說到還有兩萬精兵在後。”
甘以羅點頭,說道,“於是,你就料定侗聶出兵,並不止是爲了圍困北戎?”
端木贊點頭,說道,“那時,我北戎大軍不過三萬,侗聶、酉碭各自出兵三萬,就已是我兵力的兩倍,何愁不勝?”
甘以羅抿脣,笑道,“北戎兵馬精於天下,或者是他們害怕北戎也未可知!”
端木贊搖頭,說道,“若只是爲了增強兵力,又何必鬼鬼祟祟將那兩萬兵馬藏起?”
甘以羅點頭,說道,“自然是另有圖謀!”心中不禁暗暗歎服。自己還是聽劉春陽說過,才知道侗聶要攻酉碭,而端木贊卻只憑雙方兵力,就察出侗聶的用心。
要知她雖然聰慧過人,可是終究缺少了端木贊十餘年征戰的經驗,行兵佈陣,也就沒有他精熟。
端木贊點頭,說道,“本來,孤王想返回軍中,以鷂鷹傳訊,命奇木即刻出兵,哪知道又發覺那軍中竟然有人會召喚鷂鷹。”
甘以羅點頭,說道,“這就是你突然失去消息的原因。”
只有北戎王失蹤,萬城、向異二人無法可施,纔會用鷂鷹向北戎王城求援。
而端木贊也料到,那封鷂鷹傳信必然會被侗聶軍中那位奇人截獲,就將計就計,在侗聶統率看過傳書,原樣封好再放鷂鷹離去的過程中,設法將幾滴鮮血灑上書信。
端木冶聽到這裡,不禁輕輕一嘆,說道,“大哥知道,大哥失蹤這樣的大事,丞相必然不敢瞞着嫂嫂,只要那書信送到嫂嫂手中,以嫂嫂之智,一定會瞧破,那書信的內容,已經泄露。”
端木贊點頭,一雙鷹眸貪戀的盯着甘以羅嬌美的容顏,輕聲道,“孤王的王妃,豈會令孤王失望?”
甘以羅橫他一眼,搖頭道,“可是那十餘名親兵的屍身,又是怎麼回事?”
依黑衫少年的身手,縱然陷身大軍,不能脫身,也必然會有一番拼殺。可是據那時屠龍山查回的消息,卻是,端木贊無聲無息的消失,並沒有引起敵軍大營的騷亂。
端木贊輕輕搖頭,嘆道,“那侗聶統率,心機頗深,竟然在帥帳外設下毒氣陣。”
“毒氣陣?”甘以羅、端木冶同聲驚喊。
“嗯!”端木贊點頭,說道,“侗聶人擅於用毒,孤王不防,險些落入圈套,多虧那十名親兵相助,只是……”話聲微微一頓,眸中閃過一抹黯然,低聲道,“孤王卻無法將他們救出。”
想着當初,自己只是懷着一腔仇恨,將他們訓練成殺人的利器,並想在裳孜國滅之後,將他們全部處死,而當自己逢難,這些少年竟會不顧自身生死,拼力相救,心中更是大感歉疚。
甘以羅瞧出他的心事,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嘆道,“身爲戰將兵卒,任何人都難逃有那一日,他們心中,想來無怨!”
端木贊點頭,心中微覺釋然。向端木冶一望,微微揚眉,問道,“怎麼孤王一進蒼原洲,就聽說你賜給冶一門親事?這麼大的事,怎麼不等孤王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