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贊和豐天正在疑惑,卻聽皇甫巖含笑接口,說道,“關璽言經過一次亡國之禍,必然多疑,若他要取越流洲,必不會徑直攻打,而是先派兵試探。若我們出兵相抗,很容易瞧出我們有備,若我們不相抗,他又疑心洲中有埋伏。”
端木贊咋舌,說道,“這花花肚腸,也只有你們這等人想得出來!”
豐天道,“那我們假裝措手不及,雖然出兵相抗,假裝打不過就是!”
皇甫巖搖頭,說道,“屯兵要塞,能被區區一些兵馬打敗,有誰能信?更何況,要想做的像真的,本來就不易,但是即使做的天衣無縫,也難保關璽言不起疑。”
豐天皺眉,說道,“那要怎麼辦?要不然讓宮將軍中途回兵,截住他們退路?”
皇甫巖淡淡道,“半路截殺!”
“半路截殺?”豐天瞪眼,說道,“哪裡?”
要半路截殺,就要有藏兵之處。這大漠上,不比旁的地方,放眼都是連綿不絕的沙丘,要想藏兵,可是難上加難。
甘以羅忍笑,向皇甫巖一望,眸中露出些讚賞,緩緩道,“從紫波洲到越流洲,可以藏兵的地方,自然是……”
“赤峰洲!”端木贊點頭接口,說道,“孤王率兵,在赤峰洲截擊!”
從紫波洲到越流洲,之間只有流雲洲和赤峰洲兩處綠洲!
豐天一聽,連連點頭,讚道,“聽人說王妃智計天下無雙,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豐天前一次見甘以羅,還是九年前甘以羅遭遇狼羣遇險之後,在越流洲養傷。在他心裡,也不過是一個生的極美的冷漠女子。如今聽她一番安排,當真是發自心底的佩服。
大漠男兒,並不會花言巧語討人歡心,可是真心折服,也就直言誇讚,並沒有一絲誇大之處。
這兩年來,甘以羅與北戎將軍、侍衛幾次患難,對大漠男兒也有所瞭解,知道他的話發自肺腑,倒也不虛言謙遜,只是微微一笑,說道,“多謝將軍誇讚!”
端木贊點頭,說道,“那就快些傳令罷!”
豐天點頭,向後喚過一名副將,剛要吩咐,卻突然道,“啊喲,不妥!”
甘以羅、端木贊齊道,“怎麼?”
豐天臉色微變,說道,“阿越族長,還在哀順侯手裡!”
即使關璽言得到消息會離開紫波洲,也帶不走那舉族的百姓,可是,夾谷阿越身份非同尋常,就是爲了怕沽原族族人追擊,也會將夾谷阿越帶上。
端木贊皺眉,想了一瞬,說道,“到時,只能孤王搶先動手,出其不意將夾谷阿越奪過來!”
甘以羅搖頭,說道,“你身負統兵之責,如何能親身犯險?更何況,關璽言有精兵一萬,千軍萬馬之中,你一個人縱然能順利找到夾谷族長,又如何帶他殺出重圍?”
端木讚道,“有駙馬在此,統兵的事交他就好,至於殺出重圍……”冷笑一聲,說道,“料想那軍中,也沒有人能攔得住孤王!”
甘以羅搖頭,說道,“若你單身一人,自然不怕,可是帶着夾谷族長,那就未必!”
端木贊皺眉,說道,“那依你說,又該如何?”
甘以羅默想片刻,說道,“那就只能半夜偷營,想法子將夾谷阿越先救出來。只是如此一來……”
“如此一來,必然會打草驚蛇!”皇甫巖接口,微微一默,說道,“巖的
武功雖然比不上王上,可是自問還不算弱,不如巖與王上同時殺出去救夾谷族長,統兵的事……”目光向甘以羅一掃,說道,“王妃也可勝任!”
甘以羅“嗤”的一笑,說道,“你又不認得夾谷族長,又如何去救人?”
皇甫巖道,“我跟着王上,瞧他救誰,一同殺出來就是!”
甘以羅微微點頭,轉向豐天問道,“越流洲中,共有多少兵馬?”
豐天回道,“這幾年征戰,我北戎大軍幾乎傾巢而出,如今洲內只剩下三千守兵!”
甘以羅嘆道,“加上我們帶回的這一千親兵,也不過四千人,不到關璽言大軍的一半。這一役,也只能智取!”
說話間,一行人早已進入要塞大營,豐天先喚過親信,將甘以羅要傳的話傳出去,這才取來越流洲附近各洲的防務圖,打開給衆人觀瞧。
端木贊細瞧赤峰洲地形,但見圖上除赤峰山拔地而起之外,旁處溝溝壑壑,並分不清地勢,不禁微微皺眉。
甘以羅突然笑道,“怎麼忘了,我們要在赤峰山設伏,這一千親兵,可是當真能以一擋百!”轉頭向尚勤道,“你去將十七喚來!”
一句話提醒,端木贊也笑起,點頭道,“他們這些人馬,在赤峰洲一呆就是十三年,這裡的地勢,恐怕沒有人能熟得過他們!”
甘以羅含笑點頭,說道,“不錯!”
尚勤應命去片刻,帶着戰十七回來。戰十七上前行禮,聽說要在赤峰山設伏,笑道,“既然他們不敢走流雲洲,那一定會在赤峰洲補充用水,到時我們利用地勢,將他們隔成幾片,分而擊之,讓他全軍覆沒!”
甘以羅奇道,“赤峰洲還有水?”
在許多年前,赤峰洲本是一個不小的綠洲,後來,洲內一座活火山爆發,將整座綠洲毀去,只留下一片光禿禿、赤紅色的岩漿岩石和一座拔地而起的赤紅火山,所以才又改名赤峰洲。
戰十七搖頭,說道,“洲內高溫,就連沙子也能烤化,何況是水?”
甘以羅揚眉,問道,“那你如何知道,他們會上赤峰洲補水?”
戰十七道,“如今已經入秋,大漠上夜間寒涼,赤峰洲反而要舒服許多。而離赤峰洲十里,有一條地下河,就是從流雲洲流出,水勢雖然不大,但十幾年來從沒有乾涸過。”
想來,也是他們那十幾年的歲月中,食水的主要來源!
甘以羅點頭,說道,“你是說,他們會去那裡取水?”
戰十七點頭,說道,“哀順侯從蘑菇洲起兵,能順利攻下紫波洲,還生擒夾谷族長,其中必有內應。而這個內應,至少熟悉這一帶的地形!”
甘以羅點頭,說道,“說的有理!”向他問道,“如今,我們不但要利用地勢,截擊關璽言大軍,還要救出他擒在軍中的夾谷族長,可有什麼法子?”
戰十七微微皺眉,說道,“依赤峰洲的地勢,要想截擊大軍不難,可是這救人……”
要知道,關璽言所帶,可是上萬的人馬,而要在上萬的人馬中找出一個人來,談何容易?
更何況,那十三年中,黑衫少年們所受的,是格殺之技的訓練,攻城掠地,自然不在話下,這救人卻並非他們所長。
甘以羅見他沉吟不語,轉向豐天道,“有沒有法子,在關璽言進入赤峰洲之前,查出夾谷阿越被囚在何處?”
豐天微微搖
頭,說道,“關璽言這路大軍,都是郎潯的兵馬,我們的人很難進入。”
甘以羅點頭,說道,“那就只能在他們接近赤峰洲時,再設法查探夾谷阿越的下落!”
端木贊突然道,“十七,若只給你一千親兵,命你在赤峰山截殺關璽言一萬大軍,你有幾成把握?”
“贊!”甘以羅驚呼,說道,“你瘋了?”
以一千敵一萬,並不如想像中以一敵十的倍數。一千兵馬湮沒於一萬大軍中,果然如枯葉一片,被捲入大海。
哪知戰十七微一凝思,問道,“在赤峰洲嗎?”
端木贊點頭,說道,“不錯,在赤峰洲!”
戰十七重重點頭,說道,“旁的不說,只要他們進入赤峰洲,小人定教他們有去無回!”
甘以羅皺眉,說道,“十七,此事非同小可,你當真有把握?”
戰十七含笑,點頭道,“有把握!”
一千名親兵,和他一樣,在赤峰洲整整十三年。那裡的一溝一壑,就是閉上眼,也不會走錯。更何況,他們那十三年中,學的都是必殺之技,只要對方進入赤峰山,管教他們有去無回!
甘以羅聽他應的果斷,心裡微微一鬆,垂頭向地圖上望去,說道,“贊,那另外三千兵馬,要如何運用?”
端木讚道,“一入赤峰山,十七等人殺出,再也難分敵我,我們只能在他們進入赤峰山之前,救出夾谷阿越!”
甘以羅微微揚眉,問道,“之前?”在戰起之前救人,自然要容易一些,可是如此一來,還是會打草驚蛇。
端木贊點頭,說道,“孤王和駙馬前去救人,必然會驚動關璽言大軍,到時孤王和駙馬一路向赤峰山逃去,他們必然起疑赤峰山有埋伏。”
甘以羅揚眉,點頭道,“不錯!”
端木贊笑道,“只要關璽言起疑,就必然會分兵出去,向別處打探,那時我們的三千人馬在另幾條路上,都佈下疑兵,做成合圍之勢。”
甘以羅恍然,笑道,“關璽言以爲,你們救出夾谷阿越,躲入赤峰洲,只是爲了讓開大軍的合圍!”
端木贊點頭,說道,“如此一來,他必然會追入赤峰洲!”
甘以羅向他注視良久,才忍不住道,“王上,有誰說這花花腸子,只有我們有?”
端木贊一聽,忍不住哈哈笑起,說道,“孤王不過是現學現賣罷了,哪裡及得上你們?”
當即再與皇甫巖、戰十七細細商議,如何救人,如何誘敵,如何截殺。而關璽言大軍一萬,等前隊進入赤峰洲後,赤峰洲戰起,後隊怕還在洲外,又如何要用那三千兵馬合擊,讓這後隊也無法逃走。
沙沙在一旁聽着,眼見四人商議妥當,突然道,“旁處沙沙不懂,但是那哀順侯有一萬人,王上和小黃只有兩人,若是打起來,豈不是危險?”
皇甫巖含笑攬過她身子,笑道,“沙沙,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要神不知鬼不覺救出夾谷族長,人數就不能太多。你放心,依我和王上的功夫,打不過,總跑得過!”
沙沙咬脣,說道,“沙沙知道,此事沙沙幫不上忙,可是……可是……”轉頭向甘以羅一望,說道,“沙沙也要去赤峰洲!”
剛纔說過,赤峰洲一路雖然以戰十七爲首,但他終究與旁人一樣,是一個尋常的親兵,所以,這一路仍然要甘以羅親自領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