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玥一愣, 他死去的母親?他母親的東西,爲何又出現在秦都?
“你母親不是……”茗玥驚異道,又看雲罄臉色不對, 便安慰道, “或許只是相像而已。”
雲罄也未說什麼, 只是一直到回客棧要睡下的時候, 都是心神不寧。
茗玥知道雲罄的母親在雲罄心裡, 一直是個解不開的結,便是她也不知該如何相勸,只能由着他自己傷神。她對雲罄這個母親, 也着實沒什麼好感,除了醫術, 當真無一處可取了。
第二日一早醒來, 雲罄竟不見了蹤影。
茗玥到他房間裡不見他人, 還不覺得有什麼,又去了白盈房裡, 誰知竟也不見了人影。她便又到白青房裡,誰知竟也無人。
她這纔有些慌了,抓住店小二就問:“昨日與我同行的人呢?”
她看店小二手裡拿的送上來的食盒,裡面有四分飯菜。不等他回答,茗玥便知他也什麼都不知道, 一把將他扔開, 面色凝重。
他二人本是打算今日去雲王府, 雲罄絕不會不等她便自己去的。她耐着性子等了一個時辰, 雲罄卻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她便再也等不住了。
在這秦都,她前世認識的人倒是不少, 可這一世她識得的人,除了讓自己射了一箭,燒了兩次帳子的秦千頌,便只有青陽緒了。
幸而青陽緒與雲罄是好友,她思來想去,還是去請青陽緒幫忙。青陽緒前年升了官職,皇帝賜了將軍府,青石瓦砌的,朱門前立着兩座石獅子,好不氣勢。
茗玥此時並不敢挑明身份,也懶得動腦子,便直接潛進了將軍府。她本以爲青陽緒那樣死板的人物,必是在研習兵法,想着軍隊佈局,誰知她偷偷摸摸進了書房,卻不見他的蹤跡,連書房裡守夜的小童也在打盹。
如今已是辰時,將軍府竟還如此懈怠,也着實讓她大開眼界。
她跳下房樑將那小童搖醒,那小童還睡的迷濛,一見是個蒙面黑衣人,立即嚇的清醒過來就要大叫,卻讓茗玥一把捂住了嘴。
那小廝驚恐地看着她,聽她問:“你家將軍何在?”
他眨眨眼,讓人捂着嘴說不了話,黑衣人像是意識到了,便鬆開捂着他的嘴的手,卻制住他的胳膊。
這人看着不想什麼好人,她若是對將軍有什麼不利可怎麼好?
茗玥看他似乎有些骨氣,便扯下面巾,笑了笑,道:“我與你將軍是好友,此番是前來會友的,不會傷害你家將軍。”
她還是個女子打扮,誰知那小廝見了眼睛瞬間睜大了,急急忙忙道:“你不要污衊我家將軍,我家將軍對將軍夫人一往情深,如今還在夫人房裡呢!豈會在外面拈花惹草?!”
茗玥聽後便笑了,當日清玄寺她便知道青陽緒對他妻子疼愛的緊,也不知將軍夫人是何等花容月貌,竟能讓將軍大人扔下公務只在房裡陪着她。
茗玥笑笑,那小童也是可愛,就這樣將青陽緒的行蹤告訴她了。
茗玥不再猶豫,怕他阻攔反手將他打暈了,直奔將軍夫人的房間而去。將軍夫人的房間佈置的精細華美,茗玥悄聲呆在房樑上,看着那兩人已經起身洗漱,還好一番遺憾。
青陽緒此時穿了身便服,頭髮還披散着,少了當初逼人的氣勢,整個人溫和的不像話。更甚者他還手執着一直眉筆,有模有樣的給將軍夫人描眉。茗玥看將軍夫人的臉,不是絕色,卻十分乖巧溫婉。
茗玥看着那雙執着眉筆的手好一番驚奇,這雙手耍的慣大刀握得住□□,卻不知手裡握着這麼細竿子的一支眉筆,也畫的有模有樣。
她越看鏡前如膠似漆的那倆人,越發覺得牙槽發酸。她的雲郎此時不見了蹤影,他倆倒好,還比翼蝴蝶似的恩恩愛愛。
她這麼看着看着,便看不下去了,從房樑上跳下來,低咳一聲。
那將軍夫人嚇得一抖,青陽緒畫的眉一歪,將軍夫人又驚呼一聲,連忙拿帕子遮着畫殘的眉。
青陽緒轉過頭不悅的看着她:“你是何人?”
茗玥此時易了容,還是那個小丫鬟的模樣,青陽緒認不出也是應該的。她看着將軍夫人一臉驚慌的模樣,就想着逗逗她,誰知青陽緒卻是一笑,道:“玥公主不是明日纔到嗎?怎麼今日就來了?”
茗玥瞠目解釋:“你……你怎麼知道是我?”
青陽緒挑眉一笑,指了指她的臉:“你的臉是雲罄幫你畫的吧?他的易容術,我怎麼會認不出?”
將軍夫人聽了這話也放下心來,慢慢將柳眉畫好,才站起身來朝她行了禮,“原來是南楚玥公主,常聽相公說起你。”
茗玥撇了撇嘴,怕不是常說起她,是常說起雲罄,順便在說雲罄的時候提起她吧?再者雲罄的易容術也不過是自己前兩年纔剛剛知曉的,青陽緒竟已經熟悉到一眼就能認出來了。
她心裡冒着酸水,酸溜溜道:“那雲罄昨日跟我一起來了,你知不知道?”
青陽緒哈哈笑了笑,似是看出她那點小情緒,故意添油加醋:“自然知道,雲罄還沒到秦都便告知於我,進城之時我還特地安排人暗中保護他!”他說完這句話還不算,又道,“先前他到南楚爲官之事,也是同我商量過的。”
茗玥聽了這話,看着青陽緒的眼睛頓時有些發紅。據她所知,連雲王府的人都不知雲罄在南楚爲官,這青陽緒竟何事都知曉,且事事早她一步。
於是她接下來的問題便有些咬牙切齒了,問:“那雲郎今早失蹤,你可知去了哪裡?”
青陽緒先是一愣,也顧不上與她玩笑了,正色問道:“雲罄失蹤?是怎麼回事?”
茗玥聽他也不知,心裡隱隱得意,幸而不是雲罄自己走了告知青陽緒卻沒告訴她。可轉念一想,連青陽緒也不知,難不成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她心裡憂心,就道:“我也不知,今早我一醒來,便見雲郎不在身邊了。連白青白盈也不見蹤影。”
青陽緒思索片刻,沉吟問道:“你昨日進城,可遇到什麼事了?”
茗玥一想,昨日那醉漢言文太后之死……
她想到暗處那人殺人於無形,頓時慌亂起來,忙將事情與青陽緒說了,見青陽緒面色凝重,又補充道:“雲郎還說……還說殺死那醉漢的銀針,似是他母親生前之物!”
青陽緒一愣,臉色變了幾面,才道:“我記得雲罄曾說過,他母親的銀針是半刻都不離身的,便是死也要帶到墓裡去,旁的人,便是拿到手裡也不會用。”他想到雲罄在清玄寺時說他母親已經離世,頗爲艱澀的說,“雲罄斷不會將他母親銀針認錯,那銀針也斷不會落入他人之手。”
茗玥身子一抖,難不成,難不成雲罄的母親竟還活着?不,不可能,當日她與雲罄同時得知他母親的死訊,一同到他母親分錢祭拜,怎麼可能……
可又有什麼不可能?他們從頭到尾,都未曾見到他母親的屍體,莫不是雲罄母親的死,竟是假死?
怪不得,雲罄向來沉穩,昨日也會那樣魂不守舍。原來是他早就確定了,他母親還活在世上。
可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母親又和文太后之死有什麼關係?又和那個傳聞中的玉和有何關係?
這些暫且不論,眼下當務之急,是知道雲罄的去處,知道他有沒有遇到危險。
青陽緒和茗玥分析一番,覺得雲罄去向無非有三種可能,一是回了雲府,而是去尋母,三便是昨日與茗玥聽到了不該聽的秘密,遇到了危險。
且第三種,雲罄母親又莫名的與玉和有關,若是想殺人滅口,昨日便可,定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茗玥便讓青陽緒去雲王府探一探消息,自己再回客棧看看雲罄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她所料不到的是,自己回了客棧便收到一封信,信上寫道:“玥兒,我這幾日留在雲王府,不必來找我。”
那筆跡是出自雲罄之手不錯,只是她卻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他若只是回雲王府,怎麼會瞞着自己?甚至連白青白盈也沒空來給她傳個話,讓一個陌生人帶消息給她。
只是他還能寫信,暫時便還安全,茗玥勉強耐着性子又回將軍府等着青陽緒,看他能帶回什麼消息。
青陽緒一直到傍晚纔回來,見到茗玥便道:“雲罄被雲王爺軟禁起來了!”
茗玥一驚,“軟禁?爲何?”
她知道雲王與雲罄相認雖晚,可父子之情向來濃厚,雲罄多年未歸,他怎麼還……
青陽緒倒是不急,只道:“這事還是阿澤告訴我的,說便是因爲雲罄瞞着王爺在南楚爲官,惹惱了王爺。”
茗玥聽了這話,心中又是一番愧疚,忙問:“那這可如何是好?”
青陽緒難得見茗玥這樣驚慌失措的模樣,面上含笑,帶着看好戲的神色,“能怎麼辦?他父子倆打鬧能翻出什麼花樣?不過就是關兩天,雲王爺還能殺了雲罄不成?”
茗玥一聽他說“關他幾天”,頓時心頭一跳,想起安王關安少闕的模樣,頓時心疼不能自已,幾乎要哭出來。當初安少闕可是生生暈了過去,雲郎身子又向來不及少闕哥哥強健,好生看護着還時不時身體不適,若是真……他可能受得住?
“不行!我今日就去救他!”
她直接就衝了出去,青陽緒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模樣,嘆了口氣。
湊到他懷裡的人神色憂慮,問:“相公不幫幫她嗎?”
青陽緒搖了搖頭,“不必,有些事,雲罄也要跟她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