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餅,多年沒有吃到了,突然被提前,竟然十分想念,弋陽點點頭。
流景一陣激動,忙道:“公主,等一等奴婢,奴婢這就去端來。”
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溼潤了,那鳳凰餅是皇上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公主跟皇上相處的時間久了,也就喜歡上吃了。她以爲但凡涉及了皇上的東西,公主就會十分排斥,沒想到這次她竟然答應了!
她看的出來,公主對皇上還是有感情的,恨了這麼多年也該夠了,她常常在心底期望着公主和皇上能夠重歸於好。
弋陽吃着鳳凰餅,眼底似乎泛起了一層水汽,這是熟悉的味道,這也是他的味道。
“公主,多年不做,奴婢的手藝生疏了。”
“很好吃。”
華雲鈺走到靈陽宮前,所看到的就是弋陽坐在鳳凰木下,雙手捧着鳳凰餅,小口小口的吃着,不由得熱淚盈眶。
他的陽兒終於開始原諒他了麼?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通報?”
華雲鈺揚了揚手,示意他退下,他只想遠遠的看着她,他怕他的出現會打破這份美好。
弋陽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流景見她心情漸好,試探道:“公主,不如奴婢將這鳳凰餅送到華清宮兩個?”
她的話音剛落,弋陽手中的鳳凰餅便骨碌碌滾到了地上,聽到華清宮,弋陽的臉色微微變了。
流景立即跪下道:“奴婢該死,奴婢多嘴了。”
弋陽眉眼淡淡,只是臉上再也沒有剛纔的恬靜,“起來吧,讓雲衣和紫薰好好安排,本宮想早日回靜華宮。”
“公主……”
“這裡不好麼,這裡是你的家呀,更何況,如果離開皇上,你一旦毒發……”
弋陽盯着流景冷道:“這裡早就不是我的家了,我早就沒有家了。”
這一句,盡是淒涼。
“還有,就算沒有他,本宮也不會死!”不過是冰魄毒,這種冰凍入骨的滋味,她二十五年前就深深的體會過了!
“可是,公主,那冰魄毒……”
“夠了流景,就算是有一日本宮因爲冰魄毒而死,也是本宮命中註定!”
流景看着剛纔還有些動容的弋陽此時一副將那人恨之入骨的模樣,急得喃喃道:“可是,皇上爲了公主,差點就沒命了……”
弋陽聞言,身子顫了顫,流景說的她自然知道。
每一次她毒發之時,華雲鈺抱着她取暖,其實不過是將冰魄毒轉移到他自己身上。
就是因爲知道,她纔要離開。
如今,她已經和他沒關係了,她不想接受他的好,不然的話,這就會讓她念着他的好,而減少對他的恨。
明明是那樣深的恨意,她真的怕自己不恨他了。
弋陽抿了抿脣,決絕的轉身回了殿內。
流景看着弋陽纖弱的背影和逶迤拖地的裙襬,無奈的嘆了口氣。
身邊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流景猛然擡起頭去,“皇上?”
華雲鈺俯下身子將剛纔弋陽丟下的鳳凰餅撿了起來,輕輕地拂去上面的灰土。
“慢慢來吧,總有一日她會原諒朕的。”
流景想起弋陽剛剛吩咐的事情,黛眉微蹙,公主既然決心要離開,這是任何人都攔不住的。
“這鳳凰餅朕也多年沒有吃過了,還是這個的味道。”華雲鈺看着在風中搖曳的鳳凰花,緩緩道。
準確的說,自從發生當年那件事情後,他就再也沒有吃過鳳凰餅了。
“皇上喜歡,奴婢不如多做一些?”流景激動道。
“不必了,已經再也吃不出當年的味道了,只會徒增傷悲罷了,收起來吧。”華雲鈺放下了手中的鳳凰餅。
“是。”流景立即將鳳凰餅端走。
弋陽透過窗子看到鳳凰木下的華雲鈺,緊緊的抿着脣。
這些天來,腦子裡想的都是他,小時候對她百般寵溺的他,當年決絕逼着她喝下紅花的他,還有如今這般對她無微不至的他。
她真的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不然她真的會瘋的!
入了夜,白日浮熱未消,晚上更加悶熱起來。
靈陽宮內依舊升着火龍,殿內的溫度幾乎要把人蒸熟,這樣的靈陽宮下人們是待不住的,就連流景也只是睡在弋陽隔間。
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遛進靈陽宮,她的身形如魅,穿梭在靈陽宮內,如入無人之境。
她剛剛踏進靈陽宮,黛眉驀地擰了起來,這麼悶熱的殿內,簡直要把人悶死,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怎麼待得住的!
她沒有想到的是弋陽如今竟然如此怕冷!
她掠過殿內,奔着弋陽的寢殿而去,似乎越是靠近寢殿,溫度也就越高,如今她的後背上一陣大汗涔涔,就連呼吸都覺得不順起來。
輕輕撥開珠簾,閃身來到弋陽榻前,她剛剛伸手探向牀幔,而她的脖子上驀地一涼。
她警覺地停住了手下的動作,心頭一凜,擡手緩緩推開架在她脖子上的長劍,轉過身來。
“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機警。”
弋陽收了劍,冷冷道:“在你手上吃了兩次虧,本宮自然要學會機警了。”
凌瑤只覺得悶熱難耐,直接道:“上次,你應該感謝我不是麼,是我給了你一個和他相見的機會。”
“住口!”弋陽微微慍怒。
“本宮很想知道,你被他關了起來,是怎麼逃出來的?”
“哼,那也能困得住我凌瑤?”凌瑤不屑的哼了聲,“不過是小小的金蟬脫殼之計罷了。”
“你還敢來這裡,不怕再次被他抓起來麼?”
“公主是不會將我交出去的,不是麼?”
她說的不錯,弋陽絕不會因爲她和華雲鈺有所交集。
“說吧,你今日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
“我來帶你走,我猜,你應該很想離開這裡吧。”凌瑤一擡手,殿內燃成紅燭,在燭光下,她的側臉皎潔,皮膚似雪,明媚恍若二八少女一般。
弋陽冷笑着道:“是你將我送到他身邊的,如今你又冒着這麼大的危險來助我離開,爲什麼?”
“不爲什麼,我現在反悔了,不想讓你在他身邊了。”
弋陽看着面前肆意又張揚的女子,一時有些恍然,似乎記憶中的凌瑤一直是柔柔順順的樣子,從來不曾這般囂張。
“凌瑤,你還沒有權利干涉本宮的自由!”
本宮?凌瑤在心底冷哼一聲,她還真以爲她是南昭金枝玉葉的公主麼,她不過是和她一樣的賤民,就是因爲天生具有靈力,才被抱到了皇室,成了公主,還被尊爲聖女!
憑什麼,她就要這樣的好命,而她同樣具有靈力卻要給她爲奴爲僕?
“這麼說來,你是不想走了?”凌瑤冷冷一笑。
她淺笑着上前,盯着弋陽徑直的花頰,勾脣道:“莫不是你捨不得他了?”
“閉嘴!”
“怎麼,你還怕我說麼,你明明知道他對你絕非兄妹之情那麼簡單,卻偏偏不肯去承認。如今,你流連在靈陽宮,再次面對他的好,難道你也對他動了心麼?”
“夠了!”弋陽身子微微發顫,這是她一直不願去面對的東西,她亦不想他讓人知道這樣不堪的事情。
“我偏要說,什麼北宮懿,什麼月無痕,你愛的人明明就是你的親哥哥華雲鈺!”凌瑤說到最後,聲音盡是譏諷。
“哥哥愛着妹妹,妹妹也愛上了哥哥,多麼可笑,多麼荒謬,你們這是亂倫!”凌瑤說着激動起來,她的眼底似乎劃過一抹嫉恨。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弋陽的聲音陡然升高。
她拼命想要藏在心底的東西,如今卻被她硬生生的扯到了她的眼前,讓她不得不去面對。
凌瑤看着神情微變的弋陽,滿意的勾了勾嘴角,她再瞭解她不過,她由於從小接受了至真至純的教導,這樣亂倫的事情幾乎可以將她逼死在自己心中的羞恥中!
“不是?”她緊緊鎖着弋陽的眼睛,嘴角的譏諷越來越大,“弋陽,別再騙你自己了,你真的愛北宮懿麼?你不愛他,你只不過是想用他來欺騙自己對華雲鈺的感情。”
“不,我愛他,我們之間還有過孩子。”
凌瑤毫不掩飾的嘲弄的看向她道:“弋陽,你醒醒吧,北宮懿愛的是凌阡陌,怎麼可能會碰你?”
這一句話如同將弋陽打入了深淵,將她心底僅存信念的無情的擊垮。
難道是她弄錯了麼,她明明記得當年那個人就是北宮懿啊,就是因爲當年那件事,她纔將心放在了北宮懿身上,弋陽的眸子裡驀地閃過一抹慌亂。
“而你,爲你掩蓋你對親哥哥的愛戀,固執的將感情加註在北宮懿身上,不僅逼得他自刎而亡,而且還因此導致大夏亡國,百姓流離,戰士臥屍疆場,無數無辜之人因爲你的自私而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