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一棵爛白菜引發的悲劇
垂下的眸中劃過一縷嗜血駭人的紅光,万俟漓悠盯着那些殘餘的碎渣良久才緩緩地擡起頭仰看着前方那人,面上頗爲純和平靜。
負手而立神態有些傲然的女子一襲黑色華袍,如綢的墨發攏在背後,隨着微風不時飄起,暗金線條鑲邊的衣襬上綴着一朵朵潔白的鈴蘭花,在玄黑衣料的映襯下純美之餘又帶了幾絲妖異,正如其人,溫中帶毒。
他俯下目光帶着探究意味地掃視着万俟漓悠,清魅絕麗的面容上攜着一抹溫柔的笑靨,然而語氣及動作卻並無一絲友好之意,“原來你就是上次她要找的人啊……”
瀟夙歌微微蹙眉,走上前單手拉起万俟漓悠,腳步微移不着痕跡地擋在他身前,隨後看着眼前笑意越發明朗的澹臺梓浠,心下對於這位曾經相熟現今卻有些陌生的故人不知該作何反應。
之前鬥獸場內相逢匆忙,雖當時說了事後找時間出來一聚,但近幾天被万俟漓悠鬧得她完全將面前這人忘在了腦後,更是在心緒煩亂之下命人回拒了所有送上門來的帖子,所以此時突然見到對方,她還真是有點發窘,畢竟她已經感受到了對方溫軟的外表下那股毫未掩飾的惡意。
清咳了一聲,她緩聲問道:“你有事麼?”
“當然沒什麼大事。”澹臺梓浠伸臂攔住欲走的兩人,詭異的視線在他們身上交替循環着,嘴角的弧度卻是越發上揚,“依我們的關係,怎麼說我也得替你瞅瞅你這……媳婦不是?”
瀟夙歌眉頭皺得越來越深,終是忍不住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陽怪氣?”她沒說出來的是,這種惡婆婆刁難兒媳的即視感是什麼鬼!
身子動了動,万俟漓悠忽得掙開身旁人的手臂,越前一步緊盯着澹臺梓浠,神情有些稚氣地問道:“你們的關係是什麼關係?”
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澹臺梓浠雙眸微彎,垂下的雙手攏在身體兩側,莫名給人一種羞澀的感覺,極快地瞥了眼瀟夙歌,他慢慢地答道:“自然是……極爲親密的關係了。”
聞言,万俟漓悠甚是平和地轉過腦袋,“阿夙,他說的是真的嗎?”
瀟夙歌思索了片刻兒,回道:“不是你想的那種親密……”
“那就還是親密咯?”万俟漓悠打斷她,眉峰一挑幽聲道。
澹臺梓浠驀地接話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們不過是在一起生活了許多年,該做的和不該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而已。”他驀地摟住瀟夙歌的肩膀,偏過頭微微開啓的紅脣貼在她耳側,聲音異常地蠱惑人心:“言兒,你說是嗎?”
瀟夙歌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扭,眸光冰冷地掃過去,似要將人凍結:“差很多好麼!”
毫不費力地脫身避開,澹臺梓浠不置可否地攤了攤手,回以她一個無辜的笑容。
万俟漓悠忽然轉身不發一語地走開,原本堵在後方圍觀的百姓齊刷刷地四散開來,生怕自己被牽扯上。
不再理會身旁莫名其妙的人,瀟夙歌邁步跟上去,“漓悠,你去哪?”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万俟漓悠停住了腳步,瀟夙歌伸手想要觸碰他,不料一筐臭雞蛋突然迎面砸了過來,腥臭的氣味薰得她差點窒息,然而看着那鋪天蓋地而來的褐黃色橢圓體,她懵地呆在原地差點忘了閃躲,幸好身後一道身影極快地掠過來帶離了她。
第一次被人砸臭雞蛋不可抑制地愣住的瀟夙歌回過神來,抿了抿泛白的雙脣,蹙眉怒視着那抵在籮筐之上的人斥道:“万俟漓悠,你做什麼!”
万俟漓悠紅着雙眼樣子比她更顯憤怒,重重地哼了一聲,他擡起雙手各捏着一個臭雞蛋再一次狠狠地砸了過去,口中大叫道:“砸死你們這對狗男女!”
瀟夙歌額角一抽,控制不住地握緊了拳頭,想要當街家暴的念頭越發強烈了!
早知道就不該讓沐修每晚上給他講各種話本,這二貨自從心智退化後就變得更二了,晚上不聽故事竟然死活不睡覺,無奈下她只能讓沐修充當演講員,而那些故事中顯然不乏各類癡男怨女以及見異思遷的負心人,然而她真是萬萬沒想到‘狗男女’這種詞竟然有一天會蓋到她的頭上。
一旁的澹臺梓浠揮袖扇了扇那股噁心的氣味,轉頭對着她火上澆油地道:“又蠢又二氣量還小,嘖嘖嘖,你這眼光真是不怎麼好啊!”
“你閉嘴。”冷斥他一句,瀟夙歌深吸了幾口氣,最終還是忍下怒意不去跟一個‘小孩子’計較,向前走了幾步,她硬是扯出一抹算得上溫和的笑容,輕聲道:“漓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其實……”
打斷她的是万俟漓悠潑來的一桶泔水,迅速側身避開後,聽着身後無辜遭殃的百姓們的驚叫聲,瀟夙歌徹底冷下臉,“你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我以後就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把她的威脅聽在耳裡,万俟漓悠既生氣又委屈,不懂爲什麼明明就是她的錯卻還來訓自己,本來玉白的臉龐被憋得通紅,他驟地捂起耳朵發出了極爲尖銳的叫聲:“啊啊啊啊我討厭死你了!”
看着這情形,澹臺梓浠眸光疑惑地一閃,用手肘碰了碰身邊一臉寒氣的青年,問道:“你這媳婦看起來好像不太正常啊……”話音未落,一樣帶着異味的東西如閃電般飛快地丟進了他還未閉上的嘴中。
万俟漓悠惡狠狠地瞪着他,舉起的手還未收回便怒嚎道:“你纔不正常!都怪你都怪你……!”
默默地吐掉嘴裡的東西,澹臺梓浠看着地上那棵發黑髒臭的爛白菜葉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別攔我。”狀似冷靜地拋下這句話,他身形一動頃刻間便到了万俟漓悠的面前,隨即擡起手臂帶着凌厲的掌風向他揮去。
瀟夙歌只來得及伸出一個爾康手便見那兩人纏鬥了起來,下意識追過去的腳步卻在看清万俟漓悠的出招時停了下來,手中的摺扇頗具節奏地敲擊着掌心,俊逸的眉宇間浮現出些許驚訝之色。
如果說先前万俟漓悠扔出的‘暗器’能夠準確地砸到澹臺梓浠是巧合,那麼現在他能不慌不忙地應對澹臺梓浠的攻擊且空暇之餘還可反擊一兩下便實屬奇蹟了。
前世她和澹臺梓浠從穿開襠褲開始就相識了,從小到大兩人無時無刻不在競爭,過招的次數已經不能夠再用數字來計算,對方的戰鬥力如何她再清楚不過,即使到了這世,對方的武功也只會更加精進,便是她估計也還是隻能打個平手。所以說,万俟漓悠是突然吃了大力菠菜麼……
這些想法在她的腦海中只不過轉了一個來回,那兩人便已經從地上打到了屋頂上又從屋頂上打回了地上,期間或無意或有意損壞的物品數量之多瀟夙歌已然不忍直視。
周圍縈繞着百姓們的議論聲,不論是善意還是惡意都有些難以入耳。凝眸想了想,她覺得現下先過去分開兩人爲好,畢竟若是按這程度打下去,那兩人的下場除了兩敗俱傷便還是兩敗俱傷了,而兩人中不管是哪一個都是她如今比較在意的,誰受傷了她都不會太開心。
無奈地搖了搖頭,瀟夙歌一收摺扇,在衆人眼中以一種十分英勇的姿態強行插了進去!
……
天清日明,徐風微拂,今天又是一個極好的日子。
瀟夙歌一襲雪白衣衫如往常那般靜坐在院中仰首遙望着天際,神情依舊淡然,目光仍舊深遠。
然而唯二區別於平日的便是她那微微泛青的左眼以及被繃帶吊起來的右臂,這一副傷殘人士的模樣配上她極爲淡定的表情看起來不免令人有些想要發笑。
万俟漓悠蹲在一邊的石凳上,低着頭小心翼翼地剝着一個剛煮熟還頗爲燙人的雞蛋,白嫩的掌心都被燙紅了也不鬆手,緩慢的動作看上去甚至有些笨拙。
將近一刻鐘後才剝好了一個光滑完整的雞蛋,隨即捧在面前不住地吹着氣,直到雞蛋變的溫熱了才用薄薄的綢布包住,敷到瀟夙歌受傷的那隻眼上輕輕地揉着圈。
片刻兒後,他看着那處烏青慢慢地溼潤了眼眶,似乎流不盡的淚水又開始汩汩而下,哭得堅挺的鼻頭都紅了起來。
瀟夙歌目光緩緩地移向他,側了側頭無奈地問道:“你又怎麼了?”
“我……嗝!”万俟漓悠吸了吸鼻涕,一張嘴就是一個響亮的哭嗝,好半天才緩過氣來,第不知道多少次地道歉:“阿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眨了眨略微酸澀的眼睛,瀟夙歌也第不知道多少次地回道:“我真的不怪你。”用完好的左手接過他手中的綢布自己放在眼上敷着,她輕嘆道:“不準再哭了,去把臉洗乾淨。”
“哦……”万俟漓悠低低地應了一聲,慢騰騰地站起身去打水,良久纔回來坐下,瀟夙歌看着他腫成核桃的雙眼便知這二貨肯定是避着她又偷偷地哭了好長時間。
單手倒了杯茶遞給他,瀟夙歌瞥着他茫然的表情淡聲道:“流了那麼多生理鹽水你不口渴?”
万俟漓悠聽不懂她前面的話但好歹能明白後面,衝她彎眸笑了笑後便捧着茶水‘咕嘟咕嘟’地灌了起來。
視線重新轉回虛空,瀟夙歌回想昨天的同時心中忍不住爲自己點蠟默哀。本來見万俟漓悠兩人越打越激烈,她便上前欲要拉住他們,然而在進入打鬥範圍的一瞬間她恍然發現自己的內力凝滯了,於是再快的身手也比不過兩個正處在鼎盛階段的人。
而那兩人看她突然插進去估計也是有了一同泄氣的想法,只不過沒想到她竟然接不住他們的攻擊,即使在關鍵時刻收了大半功力也還是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澹臺梓浠揮出去的那一掌令她的右臂脫了臼,不過當時就接了回去其實並無什麼大礙,只是對方非要讓人給她上了石膏綁住繃帶固定好才罷休,那不容置疑的態度讓她無言以對。
不過對比某人,澹臺梓浠的反應已經算好的了,從昨天下午回驛館開始,万俟漓悠便不停地掉眼淚,來來回回地跟她道歉,且整個人處於一種無法溝通的狀態。
真的是……
完、全、的、無、法、溝、通!
這意味着什麼?
事實表示瀟夙歌聽了他一個晚上的唸叨,所以她眼上的烏黑絕對不止是被打出來的原因。
而對於万俟漓悠喪病的程度,瀟夙歌在多番試圖改變卻並沒有什麼卵用的情況下已經放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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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小劇場(六)
【萬珞二十七年,鏡櫟帝君於宮外帶回兩個身份不明的女子封爲皇貴妃,導致朝堂大振。】
夜幕降臨,繁華散去,只剩下紅燭爆裂的聲音。
身着龍袍的男子走進內室,卻終究沒有掀開珠簾,“爲了妹妹的任性付出自己的一生,後悔嗎?”
珠簾後的女子輕笑:“呵,都已做出決定,便沒什麼可後悔的。”她停頓了一下,“去那邊看看吧,我一個人待着就好。”
“好。”男子終於轉身離開,卻不知珠簾後的人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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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更新啦!不論我是否存在,帥氣的人終究是我!【剪刀手】
話說爲毛我那麼多侄女都那麼喜歡我,好不容易有了個帶把的侄子每次見到我時的反應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見鬼了!
我深深地覺得這一定是我帥到讓他懷疑人生的原因!【再次剪刀手】